花郁唯登上后位近一个月了,朝中却还有无数人想要劝服帝王另立国母。
一边,夏文帝一脸倦色,却还是不停的批阅奏折。金碧辉煌的宣政殿内一派肃穆之色。
“常山,你说朕当年真的是错了吗?”文帝夏显煜幽幽开口,面色有些苍白。
须至前胸,满头银丝,苍老之色中却又散发生机的内务总管常山的身子颤了颤,“皇上是真龙天子,何错之有?”
瞬间,帝王的目光到底有些冷冽,“罢了!朕都明白。如此,便随了他的愿吧!不过是想让太子的位置无忧,那件事情让他对这个皇宫充满了怨恨。他若是有心,早些年我赤月便没了,哪能等到今日?”
常山的心中洋溢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他一生在这宫廷之中跟了跟了夏家两代帝王,看似无情,心中最有情的莫过于眼前这位了。“皇上,花相,到底才识不浅。”
“比起朕,稍有过之。朕相信,他从未想过要毁了赤月这些年的根基。无论如何,现下这情况是少不了他的。”夏显煜搁下了毛笔,看了看桌上那一方晶莹剔透的玉印,它的背后必定是血雨腥风。
常山会意,“既然皇上心意已决,奴才也不会多说什么。先皇泉下有知,也不会责怪皇上。”
两人渐渐停止了谈话。
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太监疾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到殿门了。”
“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只听得太监传报,便见到花郁唯一脸灿烂的笑容,眸间一片清明地走了进来。
“妾参见皇上/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快过来。”夏显煜看着花郁唯,也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花郁唯冲着夏显煜扬了扬眉,走了过去,身后的裙摆与地上的绸垫摩擦发出弱弱的吱吱声。
“唯儿,你爹爹怎么舍得把你送进宫中?”夏显煜捏了捏花郁唯的脸颊,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向一边的软榻,调笑道。
花郁唯有些不适,面上却又绽开一个更大更纯真的笑容,“爹爹说姑姑走了,皇上您一个人一定很难过。他还说因为妾与姑姑长相最为相似,皇上见了,兴许会高兴些。皇上高兴了,天下百姓就有福了。”
夏显煜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常山从方才的桌案上抽出一本奏折,翻开并转递给了花郁唯,“可是唯儿你看,还有很多大臣不同意,他们都说你太过年幼。”
“那就等妾快些长大。”花郁唯合上了奏折,暗自记下了上面的名字。
等唯儿长大了,就嫁给九殿下,可好?
曾经,她不止一次的对某人说过这话,最终,却还是都只能成为过往云烟。
“好啊,那唯儿可要快些长大,不然朕就顶不住了。”夏显煜一语多关。“咳咳!”急促的咳嗽声忽然从他口中传出,花郁唯心中一惊,急忙用手帕帮他掩着嘴。点点腥味飘入二人鼻间,入目的是一滩刺目的液体。
花郁唯急忙跳下软榻,“皇上姑父,你怎么了?不要吓唯儿。”
夏显煜的目光中一丝惊喜闪过,“唯儿肯唤朕的姑父了?”
常山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叫人去宣太医。
花郁唯听到夏显煜的话急急一愣,反应过来时便匆匆跑出了宣政殿。
爹爹说过不可再对他们留情,否则就会毁了这夏家朝堂。
爹爹的爱那么霸道,我不可以让他出事。
心中除了懊恼就是酸涩,花郁唯,你做这些他又不知道,你是图个什么?
赤月339年,文帝39年,冬。
继封后大典之后,赤月依旧没有平静。自三月前文帝咳血之后龙体便一直衰弱。一边,人心惶惶。当今皇上年仅三十九,正值壮年,却一片弥留之势,中宫太子年幼不过十一,是在令人堪忧。
另一边,众说纷纭。各家谣言直指当朝皇后——花郁唯,只道是“有违天意,休祲于天”。
不知真情或是做戏。花郁唯在文帝咳血后吃斋念佛足足一月,两月之前手捧亲抄佛经,一路步行。至菩提山下一步一跪一叩首抵至佛前。当日大雪纷飞,帝后那瘦弱却坚韧的身板感动了随侍的、围观群众。
此等情谊连上天都为之所动。近几日来文帝的精神有所好转。
一时间,夸奖帝后的美言稍占上风。
简朴整洁的禅房内,花郁唯端跪在蒲团之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木鱼,似乎有一种平息一切的气势。
房门“吱”的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孩走了进来,湖蓝的衣袍上还有雪水斑驳的痕迹,随之而来的还有冷冽的寒风。房内的温度也有了一些下降。
来人估摸十岁左右,眉目清朗,面部线条有些坚毅,盯着花郁唯的目光却是柔和不已。
花郁唯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来,没有一丝惊慌,淡定的起身朝着炭炉走去,“九殿下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本宫?”
“母后,儿臣是来问候您的。菩提寺的九千石阶可不是虚传的。而且是在大寒的冬季。”九殿下夏光佑拂了拂衣角,表情有些不以为然,目光却转到花郁唯的额上,还果真是没事了。
花郁唯的手钝了一下,几个小碳球从她的铁钳之间滑落,在地上滚出几道痕迹,“这都是本宫应做的。天寒地冻的,难为九殿下还记挂着本宫。”
夏光佑又仔细看了看花郁唯的步姿,“母后贵为一国之母,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这些事情本宫自己明白,不劳九殿下费心了。天色也不早了,九殿下还是早早回宫才好。”花郁唯转身看了看夏光佑,眸间一瞬复杂的神色闪过,下了逐客令。
一个是九岁幼后,一个是十岁王爷,此时这番对话在两人身上却有一些怪异。
夏光佑怒从心生,“我骑马赶了这么久的路来看你,你就这么希望我走?我在你眼中恐怕就是一个疯子!”
说罢,便气冲冲的直朝门外走去。
花郁唯久久凝视着夏光佑的背影。
傻瓜,你要是多呆一会儿传到爹爹耳中就又给你添了一些麻烦。
傻瓜,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风雪长啸,冷却一世情缘。
奈来去匆匆,未识佳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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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此等情谊,我永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