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之前，夏瑾的全部心思都凝固紧缩到一起。
话出口，却像是了了很大一个心事似的，心上的石头落地，整个人都有些飘。
身体和灵魂都要飞起来一样…
她单手紧紧拽着手机，克制而专注地，静静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五秒钟过去。
电话那边的人静默僵持了接近半分钟。
最终是轻笑了一声反问：“夏瑾，你是玩游戏输了，找我真心话大冒险吗？”
夏瑾噎了噎。
掐着大腿的手指轻轻放开，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叶纪安也不追问，再笑了一声问：“子越现在跟你们一起吗？”
哦，宋子越。
夏瑾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和语气了，定定地摇头，毫无语气地回答：“没有。”
叶纪安再笑了一声，声音轻松无恙地转开话题：“上次约好的流浪儿中心也没去成，现在你话剧比赛也结束了，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一起去？”
“嗯…”
夏瑾呆呆地点头，心里闷闷地，怎么都没有好的语气和表情。
含含糊糊再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
拉高被子，将整个人都埋在床上。
长长凌乱的头发露在外面，肩膀忍不住一下一下轻轻颤抖。
虽然刚才问出的那句话，完全就是针对宋子越说那句，叶纪安有意思的女人他不碰而出口。
但是，在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夏瑾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究竟含了多少真心假意的试探。
可不管是不是真心，好像都不重要了。
因为叶纪安根本就不愿意正面回答她…
夏瑾双眼通红地从床上下来。
因为衣服被撕烂，她索性穿了件浴袍就往电梯口走。
真的没有心情和力气去顾及什么形象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廉价下贱极了。
好在同组的人都还开心地用餐中，从总统套房的电梯一路下去，也没有遇见一个熟人。
随手招了俩出租车上去，然后才给莫安安发短信：“我先回去了。”
过了半分钟，连续收到莫安安一连串追问关心的消息。
“你在哪？”
“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宋子越把你…”
莫安安最后一句话的省略号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夏瑾扯了扯唇角，回她：“未遂，我先回宿舍了。”
说完便关了电话声音闭目养神。
结果她前脚刚打开宿舍门，下一秒莫安安就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
待看见夏瑾身上就一件浴袍的时候，脸色变了一变。
意味深长地围绕着她转了两圈。
夏瑾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只得开口笑道：“我都说了未遂，你还瞎看什么？”
两人进去宿舍，开灯关门。
“衣服都脱了，还能放你回来？”
莫安安站再衣柜面前换衣服，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真不像是宋子越霸道总裁的作风。”
这女人…
夏瑾简直不怎么想跟她说话，筋疲力尽地往床上一躺。
“唉，”莫安安不死心地来拉她，“你跟我讲讲嘛…”
夏瑾闭上眼睛，毫不客气地出声呛她：“那你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见你跟我讲过什么？”
拉着她手臂的手微微一顿。
莫安安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讲，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嗯哼？”
“那个人，算是我之前上学时候的一端孽缘吧，但是不管我们俩之前是什么关系，都无法掩盖他犯罪的事实。”
莫安安看事情向来很明白。
但或许就是她太明白了，所以多了不少其他人没有的烦恼。
她也学着夏瑾的样子躺倒在床上去，双眼呆呆看着天花板：“我跟他不会有未来，不光是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不论哪一条都足以切断我们所有的可能。”
夏瑾沉默了一会。
然后问：“那你喜欢他吗？”
莫安安摇头笑笑：“不知道呢。”
回答完了又将问题抛回来：“那你呢，是喜欢叶纪安，还是宋子越？”
夏瑾也摇头笑笑。
半晌才回答出声：“那两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问题真是太抬举我了。”
说完便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完出来倒头就睡。
话剧比赛结束了，奖金也到手了，她跟宋子越的家政跑腿合约也不存在了，那么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像她这样背负了太多东西的人，是没有资格浪费时间伤春感秋的。
因为是建筑设计专业，上大三之后，去工地上实训的机会就多了很多。
经常浑身水泥和灰尘回到宿舍，洗完澡就筋疲力尽地睡觉。
她很忙也很累，而宋子越似乎真的谨遵那条底线，一直都没有再来打扰她。
就连莫安安都有些惊奇：“不是说宋大总裁不近女色吗，这么多年来你算是唯一一个他放在心上或者眼里的女人，这不还没吃到么，就这样完了？”
夏瑾冷笑一声回：“要真的完了就好了。”
然而事实是，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
她心虚又不安得很，不光是对宋子越恐惧惊慌，还有面对叶纪安时候…无法出口的难堪。
偏偏她又是课代表，两人在课上课后总有不可避免的接触时间。
这天她依约去教授办公室领作业，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虚掩门后的人在打电话。
叶纪安的声音带了轻微的疑惑，然而更多的是多年养成的熟稔和亲切。
“子越？”
这个名字…
夏瑾最近在噩梦里总是看见，现在再听到，也忍不住出了满背心的冷汗。
抬起来准备敲门的手一顿。
然后就听叶纪安继续问：“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联系，这真不像你的作风…”
他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片刻之后诧异的声音继续传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嗯…对，她是我的课代表…”
夏瑾本就绷紧的身体更加僵硬，纤细的小腿几乎快承受不住她全身的重量。
她咬紧下唇，缓缓蹲下身去。
双臂抱着双膝，脆弱而无助地抱着自己。
房间里的人一直没有在说话。
夏瑾也不知道宋子越跟他说了什么，但是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两人的通话并不算很融洽和愉快。
所以，这么快，就露馅了。
宋子越发现，她并不是叶纪安看上的女人。
而叶纪安也知道了，自己居然不自量力地在妄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