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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落日,真是舒美的异常。纤白的飘云遮住了胭脂一样的夕阳,将那云朵都染浸了一晕绯红。这一轮金乌到此时已隐没了耀艳的轮廓,只顾温柔地与那粉团一般的云霞交织交融着。

屋檐精巧上挑的弧度像画在天上的笔锋,这座王府美得可不是一般两般。

不过,纵然再美好,她也决定要走了。

做这个决定的女子叫冬儿,其实在更早前她还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的?现在居然都不太确定了,之所以会这样,一切,只从遇着他开始。

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这园亭中了,亲爱的你,让我再最后一次回忆过去。想着这一句,冬儿的手不由地温柔抚了抚自己小腹。

时间过得真快,那一天离现在竟然已经三年了。

那个冬天本来应该是十分寒苦的。她家走了多年的背运,这一年总算是临到独母的头上了。因病得贫、强盗打劫、失火焚屋……一次次的打击轮到母亲染上恶疾的时候,家中已是一贫如洗了。她的哥哥签了契约等开了春就去最偏苦的地方去做徭役,她也曾偷偷看见母亲拿刀横在自己的颈脖左右为难。

她不想再看见家人为钱而煎熬,她希望一次就要解决所有问题。50两白银,她知道在这个小县除非县太爷谁都给不起。她也明白,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副世间少有的容颜。

天下至富处,莫非金陵。她于是背着母亲来到金陵。

这里广厦林立、街市繁华,人群众多且衣着华丽光鲜,与她那小县是孑然不同的。她对这里的一切都不了解,但是她知道这里定会有人给得起她50两白银!

不过事情却未有预料中容易,胆怯正是从她跪在街市口“卖身救母”开始的。

那时候的她单纯得就如同一张白纸,她只要50两,所以当有人要出100两、200两、甚至更多的时候,朴实顽固的她却始终固执的坚持着那50两。她也看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要给她50两就在街市口抡起袖子厮打了起来。

直要听明白了众人的议论纷纷,她才明白原来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可是纷争已经挑起,只见一群群地男子前赴后继地在街市口开始比拼钱财、家世、诗赋、武艺……如火如荼到最后她也不确定是否还有人记得是因何要比试了。

乱哄哄的态势直到他来的那一天才骤然而止。

“你们谁来和我比试比试?”一位年轻的俊俏公子谦逊地笑着在台上问众人,他星眸璀璨热切地望着台下,真心希望有人和他一试。

居然这么怪,以前一直跃跃欲试地男子们这会儿竟一个也不急着上台了。那公子在台上左等右等,最后咕噜了一句:“好生无趣。”便急匆匆地拾步下台跑到她跟前将她扶起。

他的双目闪着华光,他说:“你这就与我回去吧,我给你50两!”他说话的声音如此好听,语气也是那么和煦。还未停歇他又补了句让人犯糊涂地话:“我还怕有人早我将你抢了去,这下好了!”

他看着她的时候,她惊奇地发现这眼前的公子对她分外地亲热和气,就好像他们已认识了很久一样。不过这怎么可能呢?看他穿着的金丝裘袍,这样的人怎会和她认识?!

“姑娘叫什么名字?”公子揖手恭敬有礼地问。她不明白自己一个卖身的贱女子为何能得他这么尊重,她一时呆了。

“不过,你以后跟了我就得有个新名字了,”那公子见她不说便以为她有心隐晦,自顾自地为她开脱起来,他举目瞧瞧四下,忽然起意道:“叫冬儿如何?十冬腊月、冰清玉洁。”

众人皆拍手叫好,她也就顺之而受了。

冬儿……看着他明朗的笑颜,看着他一副和善真切的样子,她心里是真感到万幸的!

想来那时,就是叫一见钟情吧!

随着逐渐的了解,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一日没有人敢上台与他比试了,因为他是皇次子安定公——李煜,字从嘉。

文采第一、词赋俱佳,精通音律、书画名家,名满金陵、声布天下。

她也明白了为何他对她分外熟络,又说出害怕有人早先抢了她去的那番话。只因,她长得像极了他家王妃——周娥皇。他是怕人抢赢了她去,会捎带亵渎了他的娥皇!

原来只是她一人有情。

说到情,其实那原本就是不该她想的奢侈之物。冬儿除了漂亮,还有的就是自知之明。她不想争,因为根本争不到。李煜与周娥皇琴瑟调和、恩爱无比,况且那周王妃也是世间难得的好心肠之人,与安定公可谓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冬儿自觉能侍奉左右就很满足了,若是旁人从中作梗便是万分可恨的,更加不能自己为之了。

日子如行云流水,一切都很平淡,却在今年稍稍起了变化。

那是一个旖旎难忘的春夜,我们年轻的安定公李从嘉竟然将冬儿误做了娥皇,巫山云雨真是如梦一场。

那一日,从嘉是饮醉了,可是冬儿是很清醒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当他身子亲近过来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推开;当他口中念念“娥皇”的时候,她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只因为他是她心爱的人吗?冬儿只能找到这一个解释。

他修长的双手从来没有握过她的,她也从没有抚摸过他尊贵俊秀的脸庞……如果不是因为娥皇怀有身孕,她这辈子也许都没有那个机会。所以她从了,即是满足了他,也是满足了她自己。

一夜过后,李煜的怀歉之心可想而知。不过冬儿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她从不曾对人说起,也从不提什么名分,一切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冬儿还是冬儿,除了倾城的容颜,还有的就是自知之明。

她自知李煜对娥皇的爱是不容置疑的,即使那一夜临幸也是因为爱娥皇;所以她不想他为难,也不想娥皇伤心。对她来说一次就已经足够了,就算什么都得不到,就算是被恶俗地认为占了便宜,她也不悔!

更何况老天还给了她一份更大的惊喜,想到此处,冬儿又不禁低头抚上自己还依然很平坦的小腹。孩子,是的。她有了他的孩子。

那会是一个怎样的小精灵呢,会有多少地方像他呢?是不是也如他一样聪明俊秀?!冬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了上去。

她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她又不想破坏娥皇李煜的美满,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那晚的事情。

所以,她要走!

听到她要走的消息,李煜来了。他言辞真切地挽留,她仍旧是摇摇头、更没有告诉他自己腹中的事情。

她想带着这个孩子去尝街头的糖葫芦、去树林子里打弹弓、或者再到小池塘里钓龙虾,而不是在这里被人作为他母亲阴谋上位、居心叵测的证据看待着。

亲爱的你,我要走了。我还没让你了解,其实我也出生在一个书香萦绕的世家,诗词歌赋我也精通一二,玄黄医术更是自幼承习……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是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这些我们的孩子将来都会知道的。

冬儿远眺着天边渐渐而下的斜阳,心中有一丝惆怅也有一丝希冀。

孩子,你不要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未来的日子会非常非常的好!

*

*

*

跨出王府的门,冬儿一再的回头,这一步走得着实不舍不易。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离开这里的,不,确切说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只要能日日看见他的身影,能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管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着。

可是现在因为肚中的骨肉,冬儿却主动地选择了分别。

分别,已经来临。

径直地走过两条街,在一个肉脯前早早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在等着她了,这个汉子叫丁福。

三年前的50两银子未能救得母亲的性命,如今哥哥也是生死未卜。出府后的去处着实让冬儿煞费了一番脑筋。最终她托人联络上了丁福,一个曾经在安定公府主事的太监。

偌大的金陵城,其实冬儿很陌生。去年遣散回家的丁福是金陵本地人士,而且冬儿与他在安定公府共事过两年,私交甚好、深知丁福为人忠厚老实,体己可靠,这才将隐藏的私话都告知了他。

这丁福果然仗义,传来书信务必请冬儿放心,别府之日定会在约定处迎她。

丁福如约而至,倒是冬儿在看到丁福的时候着实分外不好意思,这天下间他是唯一知道她和李煜之事的人啊!即使丁福是名太监,但女儿家家的此刻总是要五味杂陈。

还好丁福和冬儿不算外人,他早知她爱慕安定公,也深谙这小妮子本性纯良,他本人是万万不会起什么笑话她的念头的;相反,却为她的大义懂事所动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冬儿、并且抚养好她未来的孩子。

丁福提过肉铺上称过的肉,给冬儿引路:“妹子这就跟哥哥走咧,哥哥如今开了间饭馆,虽不是发大财的,但是把你养白养肥了一点也不成问题!”

丁福就是丁福,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的爽朗豁达!冬儿欣慰地笑着,露出如编贝一般雪白的皓齿,看得肉脯上的屠户都呆了!

娘的,这开饭馆的咋这么好运气,路上跟白捡似地弄到一个天仙样的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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