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在想什么呢?”太子含笑缓缓地坐在南雪的身旁,语气轻柔,像是怕浓重的语气吓怕了身旁的白衣女子,白色的轻纱随风微扬,在淡淡的烟雾中,如神秘的河中仙子突然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呵呵,胡思乱想而已,对了,太子每次都独自一人来这里么?”南雪讪讪一笑问道,轻巧地躲过太子灼热的目光,视线望向了平静的河面,皇家的御河果然名不虚传,自然景物保护得还挺不错啊,只是既是皇家之地,那么为何连个皇爷公主什么的都不见踪影,太子找我前来应该不止是游河这么简单吧,每个人做件都会有自己的目的,自然带着野心的他们也是不会例外。
“哼,那些人根本不配来这里”太子略有顾虑沉思起来,目光还闪烁着一丝怒意,当略带愤怒的目光碰上南雪无邪的笑容时,所有的愤怒都变得平静,原来女子的柔情真是对怒意的软化剂。
“那些人是谁啊?”南雪很快便捕捉到太子语中的病句,并且把太子带着怒意的不爽神情尽收眼底,可恶的南雪还特意地在‘那些人’三字上加重语气,真诚无害的笑意令太子一时语结。
“啊,真是难得,这天气真是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啊”太子问非所答,仰头望天话题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可却在南雪一面好笑的逼视下,无奈地叹道“那些人都是一些庸俗的女子,根本沾污了御城河的清静”
“为何有此一说,南雪也是一大俗人,难不成你也认为我在沾污御河之水的人?”南雪面上假露愠色,不满地嘟起红唇问道,天真的神情在南雪的眉宇之间表露无遗,如狡猾的狐狸在耍着自己的小心思。
“南雪何曾听闻南国方氏才女游御河一事”太子见状淡淡笑问道。
“自然有所耳闻,不过已是前些年的事情了,难不成……”南雪沉思着呢喃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奇地打量着太子。
名满南朝的才女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方艳倩曾与太子来此一游,满心欢喜的户部侍郎原以为女儿从此便可以一朝成凤,谁知傍晚时分,太子只是派了个侍卫把方艳倩送回,之后再也没有登门拜会,高傲的才女方艳倩觉得太子是在羞辱自己,竟一恼之下闭门痛哭三天,把一直以女儿为傲的户部侍郎吓得直打哆嗦,几乎想找太子算帐,无奈碍于太子的身份,只好硬硬压下他的怒气,个中原由户部侍郎在苦苦追问女儿,户部侍郎在听了方艳倩哭诉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叹自己没有当国舅的缘份。此事南雪也有耳闻,外人曾传道方家女相貌丑陋,把太子吓得不敢再登方侍郎家门。
“雪儿,怎么可跟他们相比,她简直就是枉称才女之名,庸姿俗粉”南卓轩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禁岔岔道,看着南雪一副静待下文的表情,南卓轩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南雪早已设好的圈套了,只好轻叹一声,把当日与张家小姐相见时的一切缓缓道出。
原来当日太子约见张家少姐是为了一睹其才情,一切的布局与今天无异,文人雅士理应是见景触感,诗兴大发才对,谁知方家少姐一上船便说这讲那的,弄得太子不兴而归。(作者:各位以下为当日方家少姐与太子的对话)
小舟泛于河面上,轻烟萦绕船边,美景乍看似真亦幻,太子站于船舱之前观望前方朦胧的景致,身上散发的傲然之气让人心生折服之感,白色腾龙锦袍更为他增添了一种与生俱来的皇者之气,用皇者之姿来形容此时的太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一名粉衣女子轻扶着花枝乱坠的头部,跌趄地从船舱处走出,面上的神情甚是疲惫,就这样跌跌碰碰地奔至太子的身旁,不耐地看着前方烟中透露的景致。
“太子,爹说太子有一艘又在又有气派的画舫,为何不驶出去游湖了,这河既窄又是迷雾,有何好游看的”方艳倩轻扶着头部,秀气的脸庞上泛起不解之意,刻意造作的温柔入骨之声,让太子厌恶般皱起俊眉,心中浮现出‘庸俗’二个字。
“方姑娘,你不觉得这里的烟雾此幻亦真,四周景色更是美不胜收,古诗曰: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方姑娘不如你也赋诗一首,你看如何?”太子压下心中的厌恶,透过淡淡烟雾望向前方带着朦胧的景致,面上的神情有着浓浓的欣赏之色,诗句便脱口而出,可这样流畅文雅的诗句却没有引起张姑娘的一点诗兴。
“哎哟,这一艘小船荡得我好晕啊,太子,我什么也想不到,不如我们靠岸到烟雨楼坐坐如何?听说哪里的酒菜歌曲也是一绝啊”方艳倩睥睨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船舱,完全对眼前的景致不为所动,表现出一副病态的模样,可面色却是红润非常,完全不像是晕船之人,面上应有的苍白之色,方艳倩的身子渐渐地靠在太子的身旁,柔弱地道,太子俊眉越皱越紧,雅兴全失,身子也向左边的位置移了移,尽量与方艳倩保持距离,方艳倩感觉到太子的疏离,不满地撇了撇嘴。
“太子,你看,这些吃物又粗糙,造功也不精致,还真不如我府的桂花糕了,唉,算了,看在我又累又闷的份上,便将就吃一点了”方艳倩还不知好歹地道,全然没有发觉太子越发阴沉的面部表情。
“够了,别再说了,既然你如此爱吃,好吧,把桌上的糕点给本太子全部吃光,不然便把你丢下河中”太子突然一喝,惊得方艳倩还未来得及嚼着嘴中的芋头,芋头便滑入了喉间,方艳倩难受地掐着喉咙,不顾仪态般灌下了一大杯水,太子厌恶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转头阴声吩咐道“回岸”
结果可想而知,太子命人立刻把小船靠岸,方艳倩还误以为太子真的对其言听而顺之,谁知,太子爷却板起了一张阴沉的面孔,不待她下船,太子便拂袖而去,只让侍卫送她回府,方艳倩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何处得罪了这位善变高贵的男子。
南雪真想抱着肚子大笑三天,看着太子渐渐变得郁闷的神情,南雪便知道当时太子有多么的不爽,也难怪,这方艳倩摆明就是一位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享受生活的吟诗作对也许还可以,若要这位才女过上普通的生活来表现才情,恐怕是在对她的一种折磨,最可笑的是户部侍郎还妄想她可以攀枝谈凤,结果他的女儿竟然不会察言观色,惹怒了这位善变的主。
“南雪,你想笑便笑,别这么憋着”太子耐闷地看着强行忍笑的南雪道,目光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恍惚在说不许笑。
“哈哈”也许是太子冷酷的模样实在是太逗人了,清脆悦耳的笑声竟就这样毫不保留地从红唇间溢出,如梅花般清洌的笑颜,让人沉醉于其中而不能自拨,太子的目光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南雪的笑容,恍惚天地之间此刻,便只剩下他们二人,恍惚只要笑颜依旧,一切都不再重要,这一情景被岸上的一人全都收入眼底。
“雪儿,既然今天我们无所不谈,那么我能问你,你爱熙弟吗?”这样的一句话,连太子也不敢相信是出至他的口中,这是他心中隐藏了很久的问题,这是他想问而不敢问的问题,他从小就懂得没有尝试便不知道结果,尝试了即使是错了,也会无憾。
南雪闻言笑颜僵持于面上,不解地望着太子认真而专注的眼眸,心中思量,这就是你的目的?转而淡淡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一句轻而坚定的话从红唇间吞出“我知道,他是唯一能温暖我的人”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的后位永远为你保留,只要你愿意,不论是熙弟能给予你的,还是他不能给予的,我也能给你”太子突然握起了南雪的修长白哲的左手,目光中还着恳求,神情是那样的深情,却失望地看着南雪轻轻地摇了摇头,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冷笑。
“不,太子的后位,只有一人,那人不会是南雪,熙王能承诺的太子也不能做到”南雪目光黯然地侧头,望向了清澈的河水,河水中倒映着一张芙蓉颊,倾国倾城之貌,为男子所动容,只是她要的谁能给她,红颜祸水,她不要成为祸水中的一人。
“不要忘记了熙弟是王爷,皇父怎么会允许他独有一正妃?”太子微微一愣,随即怒在心中翻腾,一把扳过南雪的双肩,强逼南雪望向他,南雪身上独有的淡淡樱花香味萦绕在太子的鼻端,南卓轩心神一阵的荡漾,甚至眼神中多了些许的迷离,看着眼前南雪笑意越发的加大。
虽说身为王爷的南熙向她许下承诺,可是生于帝皇家的他,皇帝根本就不会允许他只娶一个正妃,可是谁人知道此时的照宁,只剩下三个月的命,宁妃长年给他喂吃的药,已经渗入骨中,她和紫衣只能暂时以天山雪莲为他暂时时解毒,皇帝此时清爽的精神,只是一个假像,不出两月,照宁皇帝便会大病不起。
“那太子能给南雪承诺什么?太子,别忘记了,他是你弟弟,你忍心伤害一个忠心守护哥哥的弟弟?”南雪句句逼人,目光冷冰地望进太子深遂的眼眸,愤怒蒙去了他的理智,南雪的话根本就没有听进太子的耳中,看着南雪面上的冷清,刚刚的谈笑风生,笑颜如花,恍惚都是昙花一现,看着南雪一张一合的红唇,心中有一道声音疯狂地刺激着他的欲望‘吻下去’
“卓轩”南雪看着太子面上温柔的表情,眼中的灼热,心中暗叫不好,她一直不想揭开彼此之间的那一层薄薄的隔膜,刚经历完谋逆的南国,国库在南韶的掌控下名存实亡,南国不可再掀起另一场风波,她不愿成为南国的罪人,不愿成为历史上的祸水。
一声柔声的呼唤唤醒了太子仅有的理智,就这样静静地望进南雪的眼底,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丝痛苦的挣扎,像是哀求他放过她,也像是在为他而在恳求,他有一刻真的好憎恨自己,为何当初把她作为棋子,如今却可笑得爱上自己的棋子,这是真是一天大的笑话,太子在轻叹一声后,略有不舍地放过了南雪。
“雪儿,我…..”南卓轩欲言又止,目光看向了前方平静的河面,淡淡的失落在心间缠绕,这样做真的是对吗?
“太子南国经不起第二次的战争,南雪只是一个生意人,从不会让烟雨楼作亏本的生意,同样也不会让自己当上别人的羔羊”南雪声调平静地道,目光同样看向了前方平静的河面,只是各人心思不同而已。
“前面是迷雾,不拨开迷雾,怎么能看到前方的路,我一直认为美好的事物是应该自己争取的,不应该靠别人的施舍”太子依然目视前方,可口中说出的话却暗含深意,含笑的嘴角,目光中带着丝丝的期盼,像是真如他所说,只要经过了这一层迷雾,真的能见到了美好。
这样的太子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傲人之姿,皇者的威仪在他的身表露无遗,即使不说话也有让人折服的气质,这样的人才是最让人难于亲近,也是最让人怜悯,因为他永远都自己隐藏在了心底。
“南雪,天色也不早了,面具也该合上了”太子转眸望向身旁那抹白色的倩影,目光中那淡淡的柔情中带着一丝的黯然,面上写满了不舍,可最后被一丝淡淡的笑意向遮盖,南雪拧眉看着太子在面上由下往上作出了一个拉上的动作,也心微叹,皇家人的人生活得真累。
“太子,其实你真实的笑容好美,若可以请尽量让自己的笑真实洒脱一点”南雪笑嘻嘻地道,太子闻言不禁一征,嘴角牵扯起了一抹优雅的弧度,第一次感觉到生活不一定繁华都是好,原来有时平凡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当小船缓缓靠岸时,太子已经敛起了面上所有的笑意,沉着脸看着站于岸边垂首站立的一名身穿深蓝色绸缎的公公,还有站于公公身旁面无表情的肖辕,由于那名身穿深蓝色绸缎的公公低垂着头,南雪根本没有看清他的容貌,只是心中却在疑惑着太子面上凝重的神情。
“奴才参加太子”在太子轻扶南雪下了小船后,那名一直恭敬垂首公公连连上前朝太子躬身行礼道,尖细的声音落在南雪的耳中,竟令身上的汗毛全都竖起。
“李公公,不必多礼,是否父皇有何要事呢?”太子淡淡地道,心中却是了然万分,李公公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太子依然紧牵扯着南雪的手,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南雪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轻巧地挣开太子修长温暖的手掌。
南雪闻到太子对公公的称呼,心中不禁一征,李公公?难不成他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李瑞,南韶谋逆中唯一明哲保身的内侍,对于一个在极乱的环境中还可审时渡势的人,南雪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甚至在心中思索着他是何时到来,他们游船的情景又看到了多少,落人口实是最坏的事情。
“南姑娘,皇上让明早你到宫中觐见”李公公恭敬回道,嘴角的笑意也在言语间悉数收起。
“南雪遵命,有劳公公传话了”南雪闻言微微诧异,皇上要见自己所为何事?她可不认为皇帝找她喝茶闲聊,只是也不便多问,只好款款施礼回道。
“南姑娘不要折杀奴才了,这是奴才的本份了”李瑞面上泛起一副标准式的宫延笑容,转而抬头望了望已微晚的天色,淡淡地道“时间也不早了,奴才也该回去复命了,南姑娘定要记得明早进宫之事,太子奴才先行告退”
“嗯”太子淡淡应道。
“雪儿,我想父皇也许只是找你闲话家常,放心没事的,来,我送你回去”太子看着一面沉思的南雪淡淡地道,南雪抬眸浅浅一笑,所有的思虑都在瞬间隐于心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与太子有一丝联系,南雪摇了摇头,心中不禁自嘲一笑,也许真的是自己过虑了。
清风吹过寂静的河面上带起了粼粼涟漪,宛如南雪此刻辗转沉思的心,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太子眼底闪过的一抹算计的精光。
太子所颂诗句出至《桃花溪》——张旭(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