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床上躺着不能动,郑瑶实再是闷得慌。任轩说她不能到屋外,屋外湿气更甚,不益于她的伤势。不过,他在闲时又为她做了一张躺椅,放在窗边,白天无聊,他就抱她放到躺椅上面。
今天天气温和,阳光也是懒洋洋的。郑瑶躺在躺椅上面,阳光晒在被子上,暖烘烘的,照得她昏昏欲睡。
朦胧中,仿佛又是母亲的那只手,轻抚着病榻上的她的短发,在自己耳边轻轻哽咽。她很想安慰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上前来,对着母亲宣判了她的死刑,母亲气急地晕了过去,她焦急地呼唤着,却得不到一丝回应,她难过得不能自已。
睁开迷朦的双眼,身边果然有一个身影在抚摸着自己的头,她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唤出一声:“妈妈……”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眼睛才变得清亮起来,原来是任轩……我又做梦了。
“又做梦了?”任轩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轻响。她无力地闭上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郑姑娘,如果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任某人不是那种嚼舌小人,不会……”不等他说话,她睁眼看着他,他的话语一下子顿住,有些呆愣地望着她。
“只是有些想家了。”她沙哑的喉道出一句话,止住了他想问下去的念头。她的确是想家了,可是这个家,自己只能在梦境中寻回了。母亲的低喃,父亲的慈爱,哥嫂们的呵护,这一切,在她的心中筑成了海市蜃楼。
“呵,既然是想家了,就好好把伤养好。养好了,再回家去!”任轩端起躺椅边小凳上放着的粥碗,递到她面前,“喝粥咯!”
呵,回家……这个词在她的内心深处已变成某种奢望的代名词。心底泛起阵阵苦涩,要是能回得去,那该多好!郑瑶有些失神在看着碗里微黑的米粥。
“还想什么呢?这粥都喝了好几天了,不会现在还怕它难吃吧?”任轩轻笑道。
“诶?我……呃,今天的粥药剂量好像比往天的少了。”她回过神来,左顾而言他。
“没想到,你还发现了!”任轩故作惊的神情,在她眼里变得可爱又可笑,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只听到他继续说道:“剂量到是没有变,只是药材换了,今天的药里,补参多了,药草少了,所以粥的颜色浅了。”
郑瑶是事而非地点了点头,张嘴接住他递过来的勺子里的清粥。还是一股子药气,但这粥里,微苦中已略带些甜味,她一口咽了下去,在任轩的微笑中,将一碗清粥全数喝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问他还有没有,她还想再喝一碗。
任轩没想到她今日食量大增,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若想喝,我现在再去熬些,你再等会儿,你要是喜欢,下次跟你多熬两碗。”说完端着空碗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去,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
种种迹像表明,她的确的穿越了。脑海中不时闪现的片断,自己从尸堆上爬出来,杀死一匹欲将自己裹腹腔的恶狼,溪水边,倒映的小女孩模样,以及自己变细的声线,长长的头发,还有那把匕首,一堆竹叶……还有这具身体与自己曾经的身体特质相同,心脏都长在右边,想来,也是她的灵魂能在她体内安居的一个必要条件吧。
既来之,则安之吧。看来上帝不想收她,还把她搁这儿来,必然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使命吧,想着想着,她不由地轻笑了起来,可这笑,无疑地也带着那么点苦涩。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呢?她深吸了一口气,人生如戏,自己目前在这个剧情里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伸手拿起放在枕边那把使终不离自己左右的匕首细细打量起来。
整把匕首长约一尺,匕首柄上,镶着一颗红宝石,柄身华丽而不耀眼,锋利的双面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冷的光。郑瑶惊奇地发现,这把曾经插在自己胸口那么久,还杀了一匹恶狼,刃身上却没有留下一丝血迹。再细看这把匕首,发现刃柄交汇处,用小彖刻着一个凰字,这是什么意思?这匕首到底是把什么样的利刃?她皱了皱眉。
看来,这具身体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哪。受了那么重的伤,本应该死定了,却因为她的到来,而又现生机,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冥冥早已注定了的呢?看来,自己的身份,受伤的原因都是伤好后最先要查出的原因。`
窗外又飘进淡淡的药草香,是任轩又在为她熬药粥。古代男子不做羹汤,这大夫为病人熬药到说得过去,可她每日三餐,都是任轩在做,偶尔饿了,他还得为自己加做一餐,虽然她来自现代,对这种男人做事不图回报,还没有怨言地照顾自己,都会很感激,何况现在到了古代,他的这些作为,让她很是感动。
想起了那个人,在自己病时跑前跑后,照顾周全,却是目的明确。他为了父亲因她而准备给她未来老公公司股份的5%,而不惜离开自己已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与她结婚后,她居然还被蒙在古里,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爱她的,自己对他没有丝毫猜疑,是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他。自己先天性心脏病也不知道到底能活多久,父亲给她们兄妹三人划拨了同样多的股份,她想,如果自己有一天突然离开人世,也可以为他作点什么。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身体稍稍有点起色,却在自己家别墅后花园的后门,听到了催人性命的对话。他对那个女人说,让她等他,说自己就快要死了,等他得到了她的那一份股份,就娶她,他们可以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当那个女人嘤嘤哭泣的时候,他居然大声地对那个女人骂道,“哭,你只知道哭,你知不知道我在他们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人在人下不说了,三天两头,那个病秧子一犯病,我还得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呢?就知道想见我想见我,有没有为我考虑过?万一被发现了,就什么都没了!”
呵,这就是那个男人,那个与他生活了三年的老公蔡元明。
虽说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家族的显赫,却为她带来了灭顶之灾。怪只能怪自己不听李医生的劝告,先天性心脏病根本就不宜结婚。如果她休生养性,或者还可以多活个十几二十年,可是……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住院的最后日子里,她就连昏迷中都在向上帝乞求,不要让自己再看见他,不要跟他生活在一起。看来上帝也听到了她的乞求,还将她放逐到了这里,原来,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了,可自己也再看不到自己的父母兄嫂了……得失之间,她已无法再算出平衡了。
任轩为她点燃一支宁神香,看完她吃过药粥后,让她闭眼休息。不知道是心彻底累了,还是宁神香起了作用,她很快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