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瑶苦笑了一下,低下头,只听见任轩的声音不急不徐,“而你,就是四令使,四君子中排行第三的竹令使,竹君子,我说得正确吗?郑姑娘?”
他的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像是打在她的心上,又再听到他叫我“郑姑娘”,郑瑶的心一凛,抬眼看向他,此时,他的眸子清澈如水,不带丝毫其它情绪,只是这样单纯地看着她,仿佛就要将她看穿。
郑瑶紧咬自己的下唇,苍慌地望着他。舌尖已经偿到淡淡的腥甜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已经不是曾经的竹君子。”她僵硬地别开头,移开自己胶着在他身上的视线,“你出去吧,我很累了。”
余光感觉到了任轩眼里的挣扎,郑瑶把头别向床内,自己需要时间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和整理两人暖昧关系带来的情愫。任轩好像很是气愤很是懊丧,冷哼一声,转身离去。感觉到他脚步重重地踏着竹楼板,渐行渐远,郑瑶垮下双肩。思绪混乱不堪,疲倦地闭上眼,仅管一夜未眠,却没有想要入睡的念头。放任脑子里面一团乱麻慢慢变成一片空白,她睁开眼空洞地盯着床角某处。
蓦然,一丝不算陌生的陌生气息靠近,“是谁……”谁字没入口中,郑瑶突然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来。心下明白,自己已被制住。
一个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床前,还没看清他的长像,捉起郑瑶二话不说就掠夺出了竹舍。
不一会,就来到山脚下的官道。山路虽然崎岖不平,但郑瑶却没感到丝毫晃荡,这鬼影的功夫在她意料之上。只见路边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那鬼影把她往车上一送,关上车门,咔一声上了锁。听到他上了前面驾座,马车奔跑了起来。
来到这世上,郑瑶还没坐过马车。以前在小说中看到的马车都是金壁辉煌,香褥软垫。可她如今坐的这一辆,却是六面皆木,还狭小如厮,躺在马车地板上的她不禁心下郁闷。随着马车的前进,郑瑶被颠得七荤八素,就像在坐长途汽车一样,她有点晕晕欲睡。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正迷糊间,就被人扶起蒙住了双眼。郑瑶皱了皱眉,没有说话,既来之,则安之。先看看他想对她怎么样,再决定怎么逃脱吧。现在穴道被制,就算想逃走,也没有一点办法。
好像很满意郑瑶的表现,那鬼影喂她喝了一口水。好像也不怕她跑掉,给她解开了穴道,把她扶下车,抓着她的手臂,向前走去。郑瑶听见了河流的声音,知道他们正向着河边走去。
郑瑶被扶着小心地上了船,船也在这时开动。那鬼影带她进了一间舱房,就离开了。听见他离去,关上门的声音,郑瑶拉下蒙着双眼的黑布。四下打量,才发现,这间舱房没有窗口,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只有这一扇门。
房中有一张木桌,上面放着茶具,糕点。桌子旁有两张凳子。桌子前面,也就是舱房最里面,有一张床,简单的床褥整齐地叠铺在床上,很白,很干净。床脚处有一个隔间,想必,那就是洗手间了吧。
郑瑶抿了抿嘴,肚子有点饿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晃一晃茶壶,有水,也倒来喝了。酒足饭饱,她躺到床上,由于在马车上睡过了,现在怎么也睡不着。静静地感受着船支缓慢地移动,船是在往上流逆向行驶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慢?
再次从梦中醒来,算算时间,已是船上度过的第七天了,没有人进来跟郑瑶说过话,也没有人在船舱外面说话,只能听到偶尔有人匆匆走过的脚步声。
郑瑶皱起眉头,捉她的人到底想要怎样?船是开往哪里?她不禁对自己的未来担忧,自从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出过竹舍,最远也只到山脚下的村子,还是那晚出事才去的。现在把她送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自己又当如何?任轩看到她不见了,会不会担心?会不会找她?想到他愤愤离去时的表情,我的心,没由来的有些酸胀,他或许不会来找自己了,少了自己,他少了一个麻烦而已。
胡乱地想着,船身一阵晃动,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郑瑶来不及坐起身看清来人,就被隔空点穴昏睡了过去。香,好香……是沈香的味道,那种她最喜欢的品种,叫竹头下棧。
这种香有舒络经脉,宁气安神的效果。这种香料得来及为不易,据说是番邦贡品,目前国内能使用这香的,除了皇室,就是她们这里。由于她喜爱竹,这种带着淡淡竹叶清香的沈香,是尊上特地命人去番邦采购,八百里快马运送而来。每次她不开心或是生病的时候,尊上就会为她点一支沈香,然后静静地陪着她……
尊上?郑瑶心里一惊,转醒过来。
入目就是淡绿色的轻纱帐,透过纱帐,郑瑶看到桌上檀炉里升起的丝丝烟雾盘绕室内,淡淡的香味充斥胸腔。烛光跳跃,窗外夜色如墨,影影崇崇,不知道栽种的是什么植物,随着夜风发出“哗哗哗”摇曳的声响。
时值初冬,郑瑶感觉到了夜的寒冷,紧了紧身上的丝被。丝被上满绣的是竹叶,延伸着铺满了整床,轻纱帐的流苏上面,也坠着片片锦制的竹叶片。呵,真有特色,没想到,这房间的主人和自己一样都这么喜爱竹呢。
门外行来脚步声,越走越近。郑瑶推开丝被,翻身坐起,撩起帐蔓,正要站起身来。那脚步声已踏入室内。
“竹儿,欢迎你回来!”男性滋性的嗓音从门口响起,越来越近,郑瑶有些不安,心里窜起一股寒意,心头警铃大作。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安,会有寒意?那男子走近她,伸出手正要抚上她的脸颊,她一下子跳开,警戒地看着他,“不许碰我!你是谁?这里是哪里?你要作什么?”
“放肆!小竹,还不快见过尊上?”一鹤发老者在房门口看着她,眼神中慈爱带着严厉。
“呵,竹儿,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一个?”那男人没理老人的呵斥,径直对着她笑。
郑瑶皱了皱眉,他那一声一声的竹儿,叫得她很不舒服,就像,就像在叫:猪儿。她那个郁闷啊。偏了偏头,“这里是哪里?”心里仍然没有放下警戒。
“呵,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你的家啊,竹儿!”那男子伸出手上前一步,仿似要来抓她(至少郑瑶是这么以为的),她又急忙后退一步,背心已抵到了床脚的衣橱,“说话就说话,你……你不要乱动,我……我问的是,这个地方叫什么。”郑瑶僵直了身体,惊恐地望着他,生怕他再走近一步,她可就无处逃了。
“呵,竹儿,你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了?自己的家都不知道了?”那男子好笑地看着她,也不再前进。“怎么了?我的竹儿什么时候也开始怕我了?”
“我的竹儿?”郑瑶皱起眉头,望向他。刚才场面过于混乱,还没有细细地打量过他,现在见他没有进一步动作,郑瑶不禁开始大胆地打量起他来。
剑眉星目,鼻梁高耸,性感的嘴唇微微上翘,瘦瘦的脸颊,长发张扬地披散在身后,啧啧,怎么看都是阳刚型的一帅男。月白色的锦袍滚着银色的丝边,袖口上衬着银丝的飞云,领口下开,外袍微敞。内里也是月白色的锦制衣服,胸口上绣着一只威武的狮头,白色的玉带裹紧他的腰身,腰间一块青色的玉佩,玉佩下面流苏真垂到膝。锦袍下摆直拖到地,也绣着飞云图案,啧啧,身材备儿棒!
“看了十几年了,还看不够么?竹儿?”那男子声音出现在她的上方时,郑瑶才警觉他已走到自己的面前,她已无处可躲。
她用手抵住他靠近的身体,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困窘,“你还没跟我说这里是哪儿呢!”
他轻轻地用手抬起她的下颚,笑着对她我吐出两个字:“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