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水嫣然的院落，东方已现鱼肚白，又是一个清晨。
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我缓慢踱回竹院，身后静静地跟着冷月和南宫惑。大家谁也没有说话，一夜的谈话，让众人都各有所思。
回到竹院，何二已经醒来，只是目光呆滞，反应迟钝。好吧，反应迟钝也比没有反应要好得多，谁知道，一问到他关于坠落的问题，他就惊恐不已，要么就直接昏倒，弄得我气儿不打一处来。
最后，还是南宫惑将我劝回书房，再将妩媚传过来问话，才让我的情绪有所收敛。
我在妩媚那里，并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何二与孙不归皆是孤儿，后被小楼吸纳，何二16岁入楼，孙不归10岁入楼，相比起来，孙不归的成份应该还要单纯一些。可是，相对来说，孙不归的身手留在蛊组却是浪费了人才。依小楼的用人规则来说，不可能出现这么一大纰漏。
但何二养子母蛊却是事实，让崔飘羽中子母蛊，这也是事实。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困惑当中，心情极为烦燥，忍住想发狂的冲动，我径直向梅院走去，我想见冷漠。
“你说什么？你是说她曾经眼珠发红？”是南宫惑的声音，我停住了脚步，南宫惑在和谁说话？为什么这么激动？
“是的，我怕……她也中了什么蛊，所以请教南宫长老！”是冷月！这两个人，在梅院里做什么？他们口中的她会是谁？
“倘若……真是中蛊，惑还从未见过哪种蛊能令人的眼珠变为红……色。”南宫惑的声音有些踌躇不定，“会不会……是冷公子将血丝当作眼中红光了？”
……再没有声音。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也不再隐藏踪迹，直直往冷漠的墓前走去。
很快，冷月和南宫惑就发现了我，在他们跟我招呼的过程中，我随意地瞄了两人一眼，两人的神色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当下决定忽视他们的谈话。冷月没有叫住我，也没有跟着我，只是和南宫惑退出了梅院。
这两天的情绪好像波动挺大，我想，我的确需要在冷漠面前冷静冷静。
秋日的阳光，落在墓碑上面，石碑上的字，被镀得金红金红。光线中飞扬的尘土一刻也不肯安歇下来，我烦燥地抬手挥了挥，它们舞得好像更欢。一阵风吹过，梅树上的枯叶开始刷刷掉落，看着纷繁的落叶，我心慌地抽出小藏刀开始舞动了起来。
随着我的招势越渐凌厉，我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我已经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在我的眼中，只有片片落叶，枯黄，颓败。我被落叶包裹在它的洪流里，我挣扎，我破坏，我毁灭……可是落叶依旧在我周身旋转不停，我疯狂地停不下来，怒吼着飞身而起，狂爆地打出劲气，耳中有咔嚓声传来，目光却穿不透这道枯墙……
后背被击中，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我睁开眼时，面前是焦急的冷月，他一手扶着我的头，一手将我揽在怀里。见我醒来，立即问道：“瑶，你觉得怎么样？”
“发生……什么事了？”我艰难地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梅院的地上，四周像是被雷劈过的一样，处处都是腊梅树的断枝和残桩，枯叶在我和冷月周围形成一个莫大的圈，只有冷漠墓旁边的一株梅树，还完好无损。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却只能依稀地感觉到这些，是自己的杰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竹的意识要清醒了？不然，我怎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了？看着自己满是伤口的手，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或许，我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气沉丹田，抱元守一。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小腹升腾而起，我运起功力，将这股清凉气流，沿着七筋八脉游走了四十九周天，终于，将体内的火毒尽数逼出体外，清理干净。我轻嘘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自那日发狂，到今天，已有三天，也是我闭关的第三天。那日冷月把我带回竹院后，就被他强行囚禁起来，他说，我什么时候将火毒驱尽，什么时候放我出来，而小楼其他的事，由他代我办理。他还说，我的狂燥症，一定是火毒引起的，我不好好练习玄冰神功，就休想再踏足江湖纷争，我无力地看着他摇头。谁想进入江湖纷争啊？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冷月也是明白的吧。
清闲了三天，我的心情大为好转，情绪也颇为稳定。加上火毒的清理，让我目明耳聪，神清气爽。
冷月的锁，怎么能关得住我？如果不是我自愿，这小楼，还真没有地方能将我锁得住。趁冷月被人叫走，我从窗边翻了出去，一口气儿跑到了禁地崖边，看着空旷的悬崖，我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在了崖上，却被身后尖叫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说尖叫吧，女声都还有那么点儿技术含量，捏着嗓子，让气息从嗓缝中儿挤压出来，提高分贝，震动耳鼓。可这尖叫的声音，偏偏来自男声，让我恶心得不得了。刚一回头，眼前就晃来一白衣人，紧张地抓住我的衣袖，慌张地叫道：“小瑶，你可别想不开呀！”
我好笑地甩开来人的手，道：“你不拉着我往下拽，我就阿米托佛了。”看到来人像我一样坐到了崖边，我才再又开口道：“说吧，这几天你都做了些什么？查到了什么？”
来人也不急，开口率先问道：“听说前两天你练功走火入魔了？”
我瞅了他一眼，道：“冷月说的？”见他点了点头，我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心情很是烦燥，烦燥得想杀人，然后内劲就开始不受我自己控制，像疯了一样在我体内旋转，如果我不跟着它旋转的速度前进，我会很难受。”
来人看了我几眼，道：“那几日，有没有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我摇了摇头，很是疑惑地看着他。
见我摇头，那人点了点头，道：“还好你没什么事。”说完，拿起手中的酒葫芦就要往嘴里倒酒，我一把抢走了他手中的酒葫芦，将酒往自己嘴里倒去。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瑶，你就别跟你义兄我抢酒喝了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瑟缩着往后挪了挪，咽了咽唾沫，才再又开口道：“你让冷月表面上查来查去吸引了那帮人的注意力，我呢，就每天到基地偷酒喝，每日醉倒在能匠组不同的洞窟里……”
“废话还真多！”我从地上站起来，将空了的葫芦扔还给笑三生，接道道：“说重点吧。”
笑三生接住酒葫芦，摇了摇，嗔怪了我一眼，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将酒葫芦系在腰间，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一挑眉，道：“发现了什么？”
笑三生嘿嘿一笑，道：“文婷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