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赤红的眼珠是巫族人的标志,而此时身体上分离出来的鬼蛾子,似乎又标志了些什么。假如它真是蛊虫的话,依南宫惑提供的巫族圣女天生自带蛊虫和天生就会控蛊的资料,以及小竹生前并不懂蛊,还有冥俞和崔飘羽对小竹身份的百般隐瞒来看,似乎,小竹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最大可能的是,小竹——我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巫族族人前来朝国找寻的巫族圣女。
只是为何巫族的寻圣蛊迟迟不肯确认呢?难道是因为圣女赤瞳?对了,南宫惑曾说过,赤瞳乃巫族不祥标志,如果她们这一代的圣女是赤瞳的,那她们的寻圣蛊判断出错,也就可以解释了。
我嘴角噙起了微笑,看来,当年巫族追杀圣女鸠銮,并不是因为两圣女只能有一个,而是因为小圣女是赤瞳的,大圣女又是小圣女的母亲,族人要杀掉小圣女,避免赤瞳统领巫族,给族人带来不幸,然而,虎毒不食子,大圣女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带着小圣女逃往了朝国……
只是,为何现在巫族又派出族人寻找圣女呢?难道,巫族遇上了什么大麻烦,是现在巫族的领导人解决不了的,所以派出南宫惑前往朝国寻找圣女,而南宫惑却又不知道丢失的圣女是赤瞳的,所以,当寻圣蛊示警时,错将水嫣然认作圣女……我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看了看满山的乌黑尸骨,我摇了摇头,再看看洞里巨蛇丝毫没有想继续与我交流的意愿,我决定离开这里。
刚刚一想到找路离开,鬼蛾子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从玉舀上面飞扑了起来,绕着我浑身上下翻飞,生怕我会丢下它一走了之似的。
我伸出食指,让它停在上面,对着它道:“小东西,我该如何把你带在身上呢?”话音刚落,那鬼蛾子就振翅飞了起来,在我头上选了一处地方停了下来,扑闪扑闪翅膀,再也不动了。我用手轻轻摸了摸,它展开的翅膀在我的发髻上面刚好形成一个簪花,蝴蝶形的簪花?唔,除了花纹有些诡异外,别的也没什么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飞跃而起,寻路下山向小楼方向奔去。都不知道在这里耽搁了多长时间了,我这身衣服……也早该换了……
我一边下山,一边思筹着怎么安排行程。
先去看看文婷,不管崔飘羽的禁足令,我要下山去救回绍齐。等这事一了,就找个地方清静地过日子吧,管谁是什么巫族圣女,管它现什么赤瞳魔星,统统滚蛋!去找个世外桃源,过完下半辈子……
想着想着,我嘴角噙起了笑意,不知不觉中,两脚已踏进了大堂。只觉大堂里突地一静,将我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我这才发现,这时堂中央坐的并不是崔飘羽,旁边站的也不是冥俞。
仿佛是因为头一天让我惊讶的事情太多了,那样离奇的事,都让我见了,这大堂里出现的一幕,也就仅仅让我小小地吃了一惊之后,就冷静了下来,我对着大堂正中落坐的那个面似官玉,貌若潘安的人道:“不知景王驾到,有失远迎,小女子因外出日久未归,身上尘土未清,容我沐浴更衣后再行前来拜见!”
我看到任轸身边站立的竟然是被冥俞关押起来的孙不归,不由地紧了紧眉头,眼角余没有瞅见崔飘羽和冥俞在大堂上,不禁有些担忧了起来,到底时过多久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只见那孙不归对着任轸耳语了几句后,那久违了的带着魔性的嗓音在大堂空间里回响了起来:“准了。玉儿,由你前去服伺小楼暗主!”他的暗主两字咬得很重,想是在提醒那名叫玉儿的要加强小心。
“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女孩声音响过之后,堂前的维幕后面转出来一个丫环打扮,鹅黄色对襟小袄的俏姑娘,径直走到我的身边,对着我莺莺一福之后,道:“请暗主大人随玉儿来!”说完抬脚一步先出了大堂,我对着堂前拱了拱手,转身追着玉儿的脚步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任轸惊疑的声音:“真的就是她?”
看来,孙不归应该是把我赤瞳的事情告诉了任轸,只是为何刚才他没有看出我是赤瞳?难道……路过一个小水池,我扑向池沿,水中的倒影那艳丽的脸上,秋水般的剪瞳,哪里还有半点血红?到是发髻上五彩斑斓的鬼蛾子,炫化着妖艳的幽蓝。
看来,我的瞳色又有了我不知道的新的进况。就在这时,鬼蛾子扑闪着离开了我的发髻,只见它扑闪扑闪着,一只足尖在池水水面上轻轻地一点,瞬间又离开,慢慢地又飞回到我的发髻上,六足扣紧,再次一动不动。
只见它的足尖点过的地方,像是辐射般由点向外渐行扩散开来,直到第一个圈泛到池沿后,水池表面腾起了一层幽蓝色的光茫……
“暗主大人,一个水池有什么好看的?请速随玉儿沐浴更衣去吧!”那玉儿见我没有跟上她的脚步,折回转来催促我快快走,看样子很是不耐烦。我从水池边收回自己观望的脑袋,“哦”了一声,抬脚跟了上去。
鬼蛾子已在水池里下了毒?它怎么可能有自我意识啊?还懂策略的?我一边思考一边走着,最后撞在了丫环玉儿的后背上才停下脚步。
那玉儿回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先前大堂上温婉柔润的嗓音不见了,换成了蛮声横气:“到了,暗主自便吧,玉儿复命去了。”接着,抬手放进嘴里吹出一声哨响,待回应她的哨响一响起,她便头也不回去走了。
还有暗桩!我低下头,貌似顺从地推门进了房间。只见房间正中央,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已盛满了澡桶,房边还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绿锦被的大床上,放着一套雪白色的宫装。这里,是我的房间。
我也不再客气,脱下衣服跳进了澡桶。好些天没洗澡了,还跟那么大群怪异的毒物呆在一起,身上早有味儿了,得好好清洗清洗。
我刚刚把盘起的头发放下来,那鬼蛾子就绕着木桶翻飞了一圈,撒下一些蝶粉,飘然飞出了放着一盆仙人掌的窗外。
我也不再管它,径自地在木桶里泡着澡,环视着已被彻底搜索过的房间。木桶就在原先有八仙桌的地方,化妆柜上面的化妆盒不见了,胭脂水粉也不见了,只留下一面铜镜和一把木梳。脸盆和毛巾架还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衣橱不见了。床幔还是翠竹的流苏,锦被也依旧是绿色,只是……
只是衣橱不见了!我“噔”地一下子从桶里站了起来,接着又惊觉一下子蹲进了水里。静静地看着衣橱消失的地方。衣橱里有我从外面回来时放进去的袖箭,人皮面具,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还留着曾经从任轸那儿偷走的笔记本!真希望回到小楼的当日自己不那么好奇,想要研究一下笔记本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向崔飘羽借了来,却一直放在衣橱里。
我将笔记本放在衣橱里,在有笔记本的地方设下了防御阵,一是认为小楼里,有谁想偷,得先破我发明的防御阵,再有就是认为谁还不可能破不了阵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将衣橱一起搬走。谁又能料到,如今小楼易了人手,而人家,还就真搬走了衣橱?
我无奈地苦笑着,谁搬走的不好,偏偏要是任轸?任轸?!我惊讶地回头看向窗台上那盆仙人掌,此时,那株仙人掌已肥厚多汁,叶顶上,还盛开着艳黄的花朵,形如蟹爪。
“你把刺球称作仙人掌?”
任轸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响了起来,当日的情景又在我眼前浮现:那温柔宠溺的面孔带着微笑,颀长的身影在我身旁晃动,修长白晰的十指正执着毛巾为我轻轻揉搓着水湿的头发,魔性的嗓音轻轻地问我:“你把刺球称作仙人掌?”
“嗯。我们那里是这么叫的。”
“你们那里?”
“是啊,我们那里它俗称仙人掌,学名蟹爪兰。它的花期在每年的12月至1月期间,开出的花,花瓣形似蟹爪,所以又叫蟹爪兰。”
“学名?”
“咳咳,呃,就是书名。家乡俗语,家乡俗语,呵呵……”
……
“你喜欢这个,仙人掌?”冰凉却润滑的指尖划过我光裸的肩膀,沿着我的锁骨滑向我的下巴尖,我惊觉着想要站起,却又羞怒着向桶里蹲得更深。
“景王殿下不该这个时候闯进女子闺房,偷窥女子洗澡!”我羞愤的神情进入不了任轸的眼中,因为他在我的身后。
“遥……”感觉到脖颈后面传来了他的鼻息,他的额头顶上了我的后脑勺,“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