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于梦溪特别悠闲的看着,那些里里外外为了自己而忙碌的人们。
焰都的贵族重臣们都在忙着祝贺自己,大哥大嫂忙着叮嘱自己,二哥炎琪他……忙着打扮自己。一批一批的布料,一盒一盒的首饰。说是让于梦溪及笄那天,能插得都插在头上,能带的都带在手上,能穿的都穿在身上。
这几日,于梦溪的院门都好像被撑的宽了几分,开始她还一个一个的接待,后来就全部交给聪明伶俐的倚蔓去打理了。如此客套的场面,她应付不来。
后来,她就每天窝在寝宫里,戳小妖软软的肚皮,炎琪有时候也避难避到这边来,毕竟他也马上要行及冠礼了,作为焰都最受宠的皇子,送礼祝贺的比起于梦溪只多不少。
“主人,不速之客又来了。”小妖扑着它小小的翅膀一脸的不情愿,于梦溪笑着把它接过来抱在怀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妖对琉子衿特别不感冒,本来小妖就是水汪汪的豆豆眼,一见到琉子衿,小妖就把眼睛眯起来了,表情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溪儿。”
那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了,于梦溪轻轻的抚了抚额,这个下午注定是不安静了。
一高贵银衫潇洒自得,琉子衿的身上,好像永远不染凡尘。深蓝色的眸子,沉寂着大半个世纪的哀伤一般,让人想去温暖他,拥抱他。
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雅的姿态,却有彬彬有礼,儒雅自然,没有纨绔之气。有一身傲骨,没半点傲色。
于梦溪淡漠的行礼:“见过二皇子。”
对于这个联姻,于梦溪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有些抵触,有些担忧,还不可抑制的有些期待。轻轻整理着小妖幻化成的丝带,也不急着再开口,悠然自得。
“溪儿,马上你就要随我走了。你心里,可怨我?”琉子衿坐下,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于梦溪。
于梦溪自然明白琉子衿指的是什么,他并不爱自己,娶自己,不过是出于两国之间的联姻,和暗地里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她只是浅浅一笑,越发淡漠:“不怨。”
“溪儿。”琉子衿站起来,走到于梦溪身边,坐下:“美人和江山,总是在一定机缘下,站在对立面。溪儿,我需要的,是能帮我的美人。”这一刻,他是那样傲气张狂。
“英雄不该被情爱所羁绊,若你执意于江山,我陪你赌一个天下又何妨。”于梦溪心中的傲气也被点燃了,她本就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情爱何如自在。
“我不求你爱我,只是你不能负我,弃我。请你陪着我。”于梦溪直直的盯着琉子衿的那双沉眸,好像要直直的看到他心里去。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陪伴,好像是于梦溪最大最大的渴望。
琉子衿掌间的细茧摩挲着她脸颊,痒痒的触感,心底却暖暖的:“我定不负你。”
莫名的心安,鼻尖一酸,居然有点感动,于梦溪低下头,躲开琉子衿的深情,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短短的五个字,值得自己如此感动么,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夫君么?
自己将来要嫁的人,给出的承诺,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于梦溪的心乱了,不再平静,不再淡漠,隐隐约约的住进了一个儒雅而高贵的影子。
几日后,就该行及笄礼了,之后便要嫁往冰刃。或许自己的一生,也就是这样了吧。
从一个深宫后院里,转向另一个深宫后院,从一个权利的泥沼里爬出来,转身一跃,就心甘情愿的跳进另一个深渊。还真是傻……
琉子衿手心一空,眼前的人已经转身走远,双手撑在窗台不知在想什么。心里也莫名的一跳,好像手里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空落落的不踏实。
他握紧拳,这种情绪,他不可以有。他要的,权力的巅峰,不是儿女情长的羁绊。
喉结一滚,好像把心里那股悸动也咽了下去:“溪儿,你先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于梦溪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却没说话。
待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寝宫里,于梦溪才站起身子。
有一种人,他不会爱你,这样的人,你明明知道他不值得去爱,不可以去爱,否则受伤的一定是自己,但你却偏偏劝不住自己,心思直直的往他身上扑。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吧。
及笄礼——
从那日之后,琉子衿再也没有来过,一切都平静的没有一点点波澜,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依旧是火红漫天,妖娆满枝。
火一样的红毯快要燃尽自己,王后,残烛法师坐在中央,琉子衿还是高雅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炎城和洛芊坐在一旁,恩爱依旧。炎琪从红毯的另一端走过来,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步一步,顶着烈日。
一步一步,王后清冷的没有一丝丝温度的目光。
一步一步,残烛法师好像僵硬掉的身体,蒙着黑袍的情绪。
一步一步,洛芊时不时偷偷看过来,心事重重的呼吸,不由得捏紧的衣角。
一步再一步……
于梦溪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特别敏锐,千毫毕现,耳朵好像也变得很清明,再远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可是大脑里却是一片混沌,眼前的红色在旋转,拼命的晃……
脚步虚浮,像踩不到实物,飘飘悠悠的,怎么也站不稳。于梦溪深深的呼吸一口,却没办法平稳的吐出来,呼吸也乱了拍子。额前凤冠的流苏也在胡乱的摆动,一阵阵的晕眩,遏制不住的虚弱感袭来。
“嘶——”一股铁锈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于梦溪后脑一阵战栗,她抿着咬破的舌尖,终于是清醒了几分,稳稳脚步,继续往前走。手腕处也传来一阵清凉,小妖也帮着于梦溪稳定心神。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她只是隐隐觉得,今天本来就不应该太顺利。
所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她并不惊慌。
王后盯着于梦溪的步子,眉头慢慢拢起来,往洛芊方向一瞟。
洛芊额间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察觉到了王后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右手在炎城看不到的地方一划,一股血柱在空中凝结成形,又慢慢淡去。洛芊的脸色好像有白了几分。
一阵刺痛突然从小腹炸开,于梦溪险些扑倒,离最中央的看台就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
于梦溪眯起眼睛,咬紧牙关,强撑着步子,一定要撑住,不然,将会发生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想。华丽而繁琐的凤服沉重的压在双肩。
宽大拖地的长袍,正好掩饰住于梦溪的颤抖,给她的强撑也助了一臂之力。
或许是可以撑过去的,只要不放弃,一直维持着理智,一定可以的……
看台上,一阶一阶的台阶也被铺了红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于梦溪保持着华美的微笑,嘴里的血腥气,早就麻木了味觉。
炎琪也走了过来,和于梦溪站在一条线上。
王后勾唇一笑,残酷阴狠。残烛法师的黑袍微微一动,于梦溪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好像一直猫在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就在那一霎那,洛芊的眸子突然变得空洞,于梦溪像是被牵引着看过去,猛地对上的,不是远处的洛芊,而是那只虫子。
还是那样幽邃的海藏蓝,额间的第三只眼正放着浓烈的强光。幽深的紫色,迷离而梦幻,这就是地狱之门的召唤么?于梦溪再撑不住了,朝那黑暗坠去……
“对不起了炎琪,对不起了焰都,我还是没有办法守护你,守护你们,守护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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