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似乎被隔成两个空间,一半火爆,一半冷凝。
信啄怒极,语无伦次道:“女扮男装?你以为我是魅歌啊!我又没有异装癖!”
赤魅歌本来想忽略那两个人来疯的疯子的,但,是可忍孰不可忍。
利刃成群朝信啄恭弭飞去,竟生生割下两人的墨发,赤魅歌这才将注意力分到两人身上。
“信啄,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声调沉稳却带着几分刻意的压抑,熟知赤魅歌的人都知道,这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失声誉事小,丢性命事大。在面子与活命之间,信啄果断选择后者。
信啄将手中剑抛掷在地,便指挥着一众兄弟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采茶青了,都给我动起来,走走走!”
把一堆碍眼的人推走后,信啄这才转身朝赤魅歌作一揖,笑道:“魅歌,你大人有大量,我也识相把闲人都驱走了,让你们小两口有独处的机会,我刚刚说的那句语无伦次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不出声?不出声我就当你同意了,好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去看着那群家伙,你们自便,自便啊……”
一鼓作气说完这对话后,信啄脚上似乎抹了油似的,拖着恭弭眨眼间便离开了庭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跟恭弭之间的账,信啄今天算是记下了。
转眼庭院只剩下一男一女,哄闹声消失后,余下的是若有似无的惆怅感。白九茉偷偷瞄了赤魅歌一眼,见他似乎陷入沉思,这才大胆的打量着他,只见他淡然自若,睫下的阴影淡淡的,却叫人看不出喜怒。
视线倏地移到白九茉身上,撞上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赤魅歌从白九茉瞳中捕获些许尴尬。
白九茉立即垂下头颅,这一垂便看见赤魅歌胸前的衣襟裂开了一个大口,裂口不甚平整,似乎是被生生撕裂开的。
心头似乎被轻锤敲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翻滚,白九茉眯眼深思,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觉脑中一片混沌。
指尖轻执半片下垂的玄衣,白九茉幽幽道:“怎么弄的?”
眼帘半垂,赤魅歌隐去眼底深处的亮光,伏在白九茉耳边道:“茉儿忘了么,昨晚的你是多么热情,要不是我拼命挣扎,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茉儿早就把我的衣裳全撕裂,我的清白就毁在茉儿手中了。虽然我不介意把它托付给茉儿,可是却不能不看重茉儿的声誉,这种事当然要留在大婚之日。”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白九茉敏感的耳窝里,引得她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先热后冷的感觉袭遍全身。
白九茉倏地将头往外微移,扭头看向赤魅歌,却没料到赤魅歌竟也随着她的动作,将头往前微倾。
白九茉这一扭头,便见一张张扬妖孽的脸充斥着无边的邪肆在她眼前放大,那双上挑的凤眼极其深邃,似乎要将她吸进去再也不放出来。两人的脸靠得极近,嫣红的两唇几乎就要碰上。
白九茉紧张的吞吞口水,犹豫着该不该开口,终是道:“你,你靠这么近干嘛?”
吐气如兰,带着少女独有的芬芳,甜美的气息,这是他的茉儿的味道。
赤魅歌勾一抹别有深意的笑,看得白九茉心里七上八下的,埋藏在那些忐忑的纷乱思绪之下,还有一份刻意压抑的悸动。
“茉儿,我……”想吻你。
后半句没出口,赤魅歌直接用行动来说明自己的动机。
电光火石之际,薄唇贴上一片冰凉的肌肤,却带着清晰的骨感,甚至还有轻微的跳动感——疑似脉搏的跳动感。
赤魅歌狠狠盯着白九茉颇显无辜的杏眸,薄唇依然贴在某人的手背,道:“移开。”
白九茉死命捂着嘴,果决摇首,声音略显模糊:“不行,除非你滚开。”
赤魅歌偷香不成,便恼羞成怒在白九茉手背咬了一口,白九茉虽吃痛却硬是忍着没放手。就在赤魅歌松口的刹那,白九茉手心方向一反,扳着他的脸死命往外推。
这么一番折腾后,白九茉终于挣脱赤魅歌的钳制,狼狈自其怀里落地。
果然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晾在半空的虚浮感不适合她。再说这厮抱着她抱了这么久,也不嫌手酸么?
白九茉尽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却猛地想起赤魅歌先前那番引人遐思的话,那勉强压下的慌乱与尴尬又倏地腾出,甚至愈演愈烈。
“你的意思是……是我把你的衣裳撕裂的!?”怎么可能!白九茉脸色涨成猪肝色,大有血管破裂的倾向。“你瞎掰!说!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情妹妹呢?”
赤魅歌顺势握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指,十指交扣,扣入心扉。他的茉儿真可爱,尤其是现在这幅害羞的模样,就算用整座金山也换不来。
“无相关的闲人我一向不在意,爱死哪死哪去。”言外之意是单染情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赤魅歌接着道:“茉儿,做过的事要承认,要勇敢面对。歌哥哥已经是你的人了,茉儿可不能赖账,咱们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白九茉总觉得有些不妥,却一时想不出来……对了,赤魅歌在顾左右而言他,他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她,不让她继续深究下去。
赤魅歌不是蠢人,既然他打定主意不说,她再追问也必定是无果的,还可能真被他念着念着便傻傻答应跟他成亲。
白九茉心中掂量一番,便不打算继续追问,有些问题的答案可能无法从别人口中得出,但可以自己去把它寻找出来。
这么一想,白九茉便噤了声,不再理会赤魅歌。
只是赤魅歌哪肯放过这拐妻的机会,一个劲的在白九茉耳边说着昨夜她怎么怎么热情,他自己又是怎么怎么的坚贞……听得白九茉真想一掌劈晕他。
到了最后,赤魅歌决定带白九茉去看看信啄那边的情况,便携着白九茉离开了庭院,只是人已走远不见身影,可赤魅歌织造的谎言还回荡在这孤寂的空间里。
走廊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现身,是一脸无奈的南宫钰。
只见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落寞,眼眸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黯然,惆怅道:“看来,二殿下并非九茉的良人。只是既然赤魅歌的存在可以控制九茉的病情,那也就说明他有王者之气。陛下如此厚待风云寨,而且如此关心赤魅歌的情况,这男人的身份恐怕得与王室有所牵扯了。”
南宫钰掐指一算,良久,直至额际覆满细汗才放下手。
他竟然算不出白九茉跟赤魅歌的命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果然,他的功夫还不到家么,华黎首席星象师,连国运、天灾、人祸也能推敲出一个大概,竟推不出区区两人的命数。不仅白九茉跟赤魅歌,太师府上任何一个人的命数,他也推不出个大概。
南宫钰任由脸上的汗滑落,也不擦去,淡淡道:“难道跟九茉扯上关系的人,都是命数未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