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八块钱我上都上不来，你再给加点。”
“就八块钱，你要行我就买，不行我就走。”
“卖不了……”
马芸刚说完，姑娘拉着他的小对象，站起身来就走。
见姑娘真走了，马芸马上喊道：“行了，八块钱卖你了！真是的，你这姑娘太会砍价，大妈就当拉个主顾吧，找你两元，下次……”
这一幕要是出现在别人身上，乔扬应该没有什么感触。
很正常，这种情况估计谁买东西都遇见过。
但当乔扬看到母亲为了多赚一两块钱，暂时放低了自己的尊严，他不禁就是鼻子一酸。
母亲如此辛苦，当年的自己却是如此混蛋！
马芸并未发现儿子，喜滋滋的把那十元钱小心收好，然后低下头迅速把头饰摆摆整齐。
正在这时，她就见到一个清脆的小奶音叫道：“奶奶！”
抬头看到宝贝孙女，还有几米远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眼圈发红的儿子。
马芸脸上溢满了笑容。
搂过粉雕玉琢的小孙女亲了两口，马芸抬头有些诧异的问儿子：“你今天怎么没去上晚自习？”
乔扬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说道：“今天老师有事，给我们放假一天。”
随后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搂着马芸泣不成声。
要知道他已经八年没看到母亲了！
“这孩子今天是咋了？在学校受委屈了？”马芸见状，顿时慌了，马上就想抬起儿子的脸问个究竟。
“没事，就是有点激动。”乔扬抹抹眼泪，抬起头说道。
“真没事？”
“真没事。”
见儿子不说，马芸也没再深问，她怕问深了，儿子又急眼。
随后马芸很是纳闷的问道：“今天你咋想起来来了呢？不上晚自习，就带果果在家学习呗。”
以前儿子可很少来看她。她知道儿子虽然没看不起自己摆地摊，但你若是让他摆地摊，他是肯定丢不起这人的。
“没事。那什么，妈，你有五十块钱没？我们数学老师让买习题册。”
马芸暗想：我就知道又是来要钱的。
虽然心中略感失望，但嘴上却千万不能说，而且还得殷勤的问道：“五十够不？要不再拿点？”
“够了够了，我们老师说，五十可能都用不了。”
乔扬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找母亲要钱。
中国结成本再低，那也是有成本的呀。
他现在口袋比脸都干净，找母亲张嘴也是无奈之举。
心知自己在这也帮不上忙，而且呆时间长了，果果又得吵着回家，所以要完钱后，又呆了一小会儿，乔扬带着果果先回家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马芸微微叹了口气。
……
望着这片在零一年都显得相当陈旧的楼房，乔扬心中又开始感慨。
这十来幢楼都是属于红星毛巾厂的，母亲马芸，就是红星毛巾厂的下岗工人。
十五号楼二单元五楼那个很狭小的一室一厅，是红星毛巾厂给马芸的唯一福利。
自从一零年母亲去世，乔扬就一直没来过老屋，没想到……
乔扬这正又感怀呢，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臆想。
“扬扬，今天咋没上课那？神秘树走起？”
神秘树是附近的一家网吧，是两人主要的活动场所。
听到这个n年前的魔音，乔扬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委琐胖子的身影。
也只有这个死胖子，才会这么恶心的叫自己扬扬。
抬头望去，记忆中那个死胖子，和本人重合在了一起。
这个胖子叫聂涛，和乔扬是发小。
聂涛的母亲和乔扬的母亲都在红星毛巾厂工作，是同一批进厂的好姐妹。
两人进厂时都还是青涩的小厂花，如今却都已是当奶奶的人了。
相比较而言，乔扬的母亲马芸，比聂涛的母亲贺梅还是漂亮一些。
但要说到命，贺梅却比马芸好的多。
人家的老公不仅没和老婆离婚，而且即护家又能干。
聂伟原在五金公司上班，待遇相当不错。
但自从国家打破统购统的模式，全国各大站司的日子，一下子坠入到了谷底。
九八年，聂涛的父亲聂伟毅然辞职，然后在南湖五金市场租了个摊位，自己开始倒腾五金工具。
因为以前干的就是这一行，有进货渠道有销路，加上人品好，所以干的相当不错。
贺梅下岗，聂伟举双手欢迎，他那正缺帮手呢，雇谁也没老婆放心啊。
比老公，马芸比不过贺梅，但比儿子，马芸还是很傲娇的。
乔扬去年没考上大学，那是有原因，要不按他的分数，上个三本还是没问题的。
说到学习，聂涛就完了。
年年在班上倒数第一，而且能甩下倒数第二百十来分，始终处于孤独求败的状态。
去年聂伟实在忙不过来了，看儿子也确实不是学习的料，干脆让他退学，给他买个面包车，没事让他帮自己送送货。
聂伟家住三楼，乔扬家住五楼，两人是光屁股长大的死党。
因为有乔果这个小萝莉在，乔扬强忍着没爆粗口，抬头对光着大膀子，一身贼肉的聂涛说道：“不去了，我答应果果，一会儿给她做好吃的。你今天怎么没去店里？”
听到小叔提到自己，果果来精神了，扬着小脑袋炫耀道：“我小叔说一会儿给我做土豆饼，可香了！”
“今天有点头疼。”答对完乔扬，聂涛站在阳台上逗果果：“那给聂叔吃不？”
果果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说道：“嗯，那就给你一个吧，不过，只能给你一个最小的。”
“行啊，一个也行啊，能给就不错，要啥自行车。”01年的春晚赵本山刚演完《卖拐》，这货倒是紧跟潮流。
等乔扬领着果果上到三楼，聂涛已经光着膀子，穿个大裤头，在门口等着呢。
看到果果上来，胖子一把把小萝莉举起，架到脖子上吆喝道：“走喽，去果果家吃土豆饼去喽。”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你家窜我家，我家窜你家那是常事，所以乔扬丝毫不见怪。
进屋之后，胖子很不客气的打开老冰箱，对果果说道：“吃啥味的？”
“我要吃奶油的。”果果说道。
乔扬在厨房喊道：“果果先洗手，别和你聂叔学，他不讲卫生。”
胖子闻听不乐意了。
“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多事？得，哥也洗手，行不？我才不当反而教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