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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错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以手背托着脸颊,闭目听戒在一旁念书。

的确戒的声音更适合念书,没有那犽那般活泼明朗,而是温和的,有些像蛋糕上的鲜奶的质感,却不会那么甜腻,听起来很舒服,如熏风拂面。

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里照出外面泛白的天空,戒合上书,说:“天要亮了。”

云错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动。那犽身边摆了一摞碟子,嘴边上沾着果酱,抬起头来,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云错睡了?”戒看了看云错,歪了歪头,而后俯身抱起已经睡着了的云错往楼上去。

云错闭着眼,平直纤长的睫毛拢下来,安静而柔和。平时的云错总是半睁着眼,黑色的眼睫映在黑色的瞳子中,除非从侧面,不然是难以察觉那双眼眸的纤细的。想到这里,戒仿佛抓到了什么——“云错的纤细……”臂弯里的人儿身材纤长,轻如片羽。真的是这个人吗?闯进王立教廷13课,把濒临死亡的他带出来?

轻轻将云错放在床上,戒静静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床上的云错缓缓挑起眼帘,幽深的瞳子中仿佛冰封着千年的寂寥。

戒走在楼梯上,想着云错的睡颜,蓦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唤醒了,莫名熟悉的东西,又仿佛梦中般没有依据,这今天一直都有这种感觉,让人分不清梦境现实。

那犽已经吃完了蛋糕,无聊起来,这才想起泽鲁。没有人来跟他吵架,那犽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坐着,站着,躺着,那犽无聊得在地上打滚。滚到楼梯旁边仰面看见戒,那犽懒洋洋地把双臂枕在脑后,“戒,泽鲁不见了。”

戒好像没有听到,没有回应他,那犽不满地大叫起来,满地打滚,没有看到戒正痛苦地抚着额头。

不知何时出现在戒身后的云错伸手在他颈后轻轻一点,一点光芒缓缓晕开,涟漪一般。戒缓缓地倒了下去,在他到底之前,云错施展空间转移之术,昏倒的戒就从楼梯上消失,出现在了他自己的房间里。

正在闹的那犽看到云错,戛然安静下来,特意地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泽鲁消失了。”

“泽鲁是谁?”云错一如既往地半挑着眼帘,声音慵懒散漫。

那犽被云错一句话噎住。

此时,厚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了,泽鲁怀抱着一直纯白的猫儿走进来。他看到云错了,但还在记仇中,于是泽鲁无视云错径自从她身边走过。泽鲁怀里的猫儿原本是闭着眼蜷着的,但是一接近云错就立马站了起来,竖着浑身的毛“咕噜咕噜”地向她示威。

云错没有任何反应。

泽鲁趾高气昂地走过去,那猫儿踩在他的肩膀上回过头来朝着云错“咕噜咕噜”,泽鲁抚摸着它的毛安抚它,反而被那只猫身上带的电稍微点到了一下,泽鲁有些难堪,也就放任了它,任由它踩在他肩上。

那犽抬头看云错,在她嘴角看到了一丝邪恶的阴影。错觉?诶呃,不对。绝对不是错觉。

于是那犽把悲悯的目光转向那只不知死活的猫。

云错对着那只猫笑着,毫无预兆地,突然睁开眼,定点释放的势瞬间秒杀了那只狐假虎威的畜生,只见它两眼一翻,浑身竖着的毛都倒了下去,细细碎碎的白牙咬着舌尖软趴趴地倒在了泽鲁的肩上。

“死了?”那犽小声问。

“诶呃,没。”云错漫不经心地答。

泽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好像要抓云错个不备一样,然而云错却连看都没有在看他,泽鲁虽然有些尴尬,却也放下心来,回头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

走出去四五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肩上,那只猫已经昏倒了,因为承受不住云错的势而气息微弱。泽鲁惊讶地叫了一声,回头怒盻着云错。然而云错却根本没有在看他。泽鲁使劲地瞪着云错,希望她能够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真切的愤怒和怨念。

——可惜事不如意。

“你!你……”泽鲁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抱着猫儿就跑了出去。泽鲁原本就是个纤弱的人儿,像个女孩子一样,这一受了委屈,更加楚楚可怜了。然云错毫无怜花之心,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犽低声问:“云错……会不会太过分了?”

“嘁。”不曾料到,云错居然把头一扭,发出这种声音来。

“云错,你真……”

外面天快亮了,泽鲁一时冲动跑出去,不知有没有带遮光液,那犽担心他,犹豫着是不是该追出去,看看外面,又看看云错,不知如何是好。

云错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半睁着眼,不知踢了什么东西到那犽脚下,然后什么也不说地就上楼了。那犽低头看了看,笑了。

地上的瓶子,正是泽鲁用来装遮光液的,那家伙,原来把遮光液抖出藏在桌子底下了啊,怪不得之前那犽看中了这个瓶子跟他要,泽鲁说房间里任由他找,说找得到就给他呢。原来根本就没有藏在他的房间里。

那犽捡起地上的瓶子跑出去。

泽鲁跑出来之后,很快日光就普照在了大地上。

泽鲁纠结地躲在墙角里,害怕又委屈,满怀怨念地对怀里昏死的猫说起云错的坏话来发泄他的不满:“那个恶女人,除了长得好看根本一无是处。任性、懒惰、傲慢、坏心眼,这种女人绝——对——不会有人喜欢。没有喜欢的颜色也没有喜欢的食物,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任何爱好,无趣,无聊。最最关键的,连感情都没有。这种家伙,就是存在一千年一万年也跟石头没什么区别,不会寂寞也不会痛苦,造物主啊,为什么要创造出这样的存在?”

泽鲁咕酱咕酱地说着云错的坏话,那犽恰好闻声找到了他。

正发泄得痛快的泽鲁没有意识到来到身边的那犽,依旧喋喋不休地诋毁着云错,渐渐地,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泽鲁一抬头,果然就看见那犽沉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

“你的遮光液!“那犽生气地把遮光液扔给泽鲁,也不怕他接不住会摔碎了,扔出去转身就走。泽鲁不明白特意给他来送遮光液的那犽为何会如此生气,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遮光液的瓶子,突然想起就算有了遮光液自己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在这种地方涂抹,于是大声地叫起那犽的名字,然而那犽却连头都没有回。

“喂!那犽!那犽!你回来!”泽鲁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格外响亮。

“那犽?那犽……是‘那犽’!”

此时为泽鲁的话而生气的那犽和焦急的泽鲁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来了一个陌生人。他躲在阴暗处,听到泽鲁的声音,兴奋得颤抖了起来。

城堡里,云错站在戒的床边,看着安睡的戒。这些日子总觉得戒隐约有些不对劲,然而又无法言明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似乎只是感觉上有些突兀。早上戒在念书的时候,其实云错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但是戒以为她睡了并抱她起来,当她察觉到他的用意之时想要睁开眼已经晚了,于是假装真的睡着。

戒的怀抱还是温暖的,云错记得初遇时候,已经擦肩而过的他回来为她撑起衣服挡雨,那个时候,他的身体温暖得让她贪恋。

因此她才去调查了他的身份。

王立教廷13课,这是个被隐瞒了的存在,世人大多不知道13课的存在,这自然与其执行的任务有关,云错当时并没有深入地去查什么,只是现在不经意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这些……跟戒有什么关系吗?

突然,云错稍微睁大了眼,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云错垂眼摇了摇头,暗道:“只是倘若缺少了一个管家会很麻烦,而已。”

已经回到城堡的那犽蹲在墙角里双臂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在胸前,蜷缩着,像是很冷一般。

吸血鬼是种害怕寂寞和无聊的生物,寂寞和无聊不会要了他们的命,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们更痛苦,所以他们拼命地找事情做,拼命地挣扎着,拼命地试图逃离不可挣脱的空虚。然而,云错她却什么都不做。

虽然那犽很气泽鲁说的那些话,然而他说的确大都是真的。云错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在意的事情,没有喜好,没有……感情。她残忍,自私,冷漠,在其他人都拼命地往自己漫长的生命中填充东西的时候她却在刻意地排斥一切,拒绝一切,任性、固执地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抛弃,刻意地使自己孤身一人。

这简直就像是在惩罚自己。

虽然看上去时那么地高贵、优雅、任性、漫不经心,可是……是不是心底里藏着不可言说的苦楚呢?

他憧憬着,敬仰着她,却不了解她。

不去干涉对方,不打听对方的一切,这从一开始仿佛就存在于他们之间,成为不可逾越的定则,云错那个女人,仿佛要永远地,一个人站在远处。

云错从楼上下来,看见了角落里蹲着的那犽,随口问了一句:“还不去睡么?”

那犽抬起头来,恍惚觉得云错是那么地远,莫名的恐慌瞬间充斥了他的心。那犽从地上一下子就跳起来,跑到云错身边扑进她怀里。

云错一怔,双手放在那犽的肩上做着要推开他的动作,却终究是没有用上力气。她明白的,她明白那犽为何会如此,因为谁都害怕寂寞。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她担忧了。她害怕那犽会问她什么,问她到底是谁,问她来自哪里……如此。

良久,怀中的那犽抬起头来,脸上是一贯的童叟无欺的笑容,接着,瘪了嘴巴故作委屈地说:“云错,蛋糕没有了。”

云错淡淡笑了笑,“那,去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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