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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云错悄无声息的消失,戒和那犽已经习惯了。云错是不想跟他们有太多的纠葛罢,她是想用这种方式让他们习惯她的消失,想要对他们说,总有一天她会像平常一样一声不响地消失,只是再也不会来。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不是习惯她这样消失,而是习惯了安静地等她回来,半天也好,一天也好,半个月,一个月,甚至一年半载,他们都会耐心地等下去——吸血鬼有着足够长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

只是,这样的心情,云错她懂不懂呢?

别墅里云错的房间挂着厚重的窗帘,宽大的床,空荡荡的房间,红白黑三色的布置,完全按照云错一贯的风格来;楼梯上一样铺着猩红的地毯;楼下铺着长绒的白色地毯,是给那犽打滚用的;窗前一张小几,一把椅子,旁边半人高的花瓶里插着几枝时令木本花枝,从窗外看去,椅子上坐的人会是半掩着的。

云错虽然没有特别的喜好,习惯还是有的,这些,戒都一点一滴地记着。

厨房里,戒围着围裙头上扎了一块粉色的头巾正在给那犽做蛋糕,那犽搬了把椅子守在厨房门口,看着。

“那犽,昨天发生了什么么?”戒把鲜奶倒进小盆中,一勺一勺地添着砂糖,然后搅拌起来。

“唔?”那犽反坐在椅子上,弓着身子趴在椅背上,只用椅子的两根腿支撑着,晃晃悠悠,耳上的铃铛叮叮地悠悠响着。

“啊……昨天惹她生气了。”

“生气?”戒停了停手中的活儿,回过头来。云错生气?二十七年了,他可从来没见过云错生气。

“嗯……”那犽声音低下去,很丢脸地别过头去,却把自己微红的脸颊给露了出来。“我昨天不听话跑出去……差点被人类拐走。”说到后面就成了哼哼唧唧的动静。

那犽趴在椅背上把昨天的事情将给戒听。戒一边听着一边搅着手中盆里的鲜奶。

“……那么大范围的一片血,引起那种骚动,云错还真是……”那犽原本高扬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双臂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自己自己的胳膊嘟囔着:“没见过她生那么大的气。真是的,一定是因为让她走路,所以她生气了。”搅拌器和小盆碰撞的声音在厨房里有节奏地响着,像是时间嗒嗒的马蹄声。

“呐,那犽……”

戒已经转回身去继续搅拌鲜奶了,他的背影落在那犽的眼里,隐约和平时不大一样。“我倒觉得,云错她发这么大的火,并不是因为找你而走了很多路的原因,而是因为……你被欺负了啊。”

半斜着椅子摇摇晃晃的那犽闻言一怔,突然停住。

“云错她……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呢。”戒回过头来一笑。那犽屁股底下的椅子两只腿撑不稳,向后一滑,那犽“吧唧”一下摔倒在地上。

“好痛!痛痛痛痛……”那犽从地上抬起头来,咧着嘴望着戒,惨兮兮的。

云错坐在风里,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这一刻静谧而安然,她悠然地等着,向后仰去躺在草地上。

“陛下,她来了。”潘多拉走到神的身边低眉含首,恭敬地说。

“是么。”神把手中的书往一边一方,斜靠在长椅上的身子往下一滑,躺了下去,接着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潘多拉。“反正又不是在等我,切,谁管她。”

声音里明显是赌气的意味。

潘多拉垂了垂眼,安静地退下。

——你是有渴望的罢,不然当初又怎么会背叛我?你那强大到可怕的自知与自控,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崩坏呢?

神闭着眼,唇角却勾起来,形成一弯笑意。

路西法走到山坡上,在云错面前停下来。云错坐起来,歪着头带着一抹笑意。

“哟。”她说,递过去一张卡片,路西法看了她一眼,接过去却没有打开。

“今天来,是问第三个问题吗?”

云错微笑着,挑了挑眉,不语。

“在此之前,由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云错依旧不语,要等他的问题说出来之后才回答,路西法不勉强她,他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啊,我的目的……”云错歪了歪头,仿佛在沉思,却一笑,反问道——“是什么呢?”目的是什么?这或许该问神殿里的那位才是。

创造出一个强大得足以跟戮卡媲美的的天使,任命其为大天使长,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仅仅是为了传达一个信息,告诉她:神不会永远等着她来赎罪?是对她某种程度上的放任吗?然后呢?放任她,然后等待她放任她自己的渴望吗?

可笑!她曾经的妄想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戮卡的确是因为可笑的爱而背叛神的,但是当初背叛的理由早就不能存在,不对,确切地说,那个理由只不过是戮卡背叛神的一个推动力罢了,那从来就不是戮卡背叛神的唯一理由。

而且,戮卡已经不存在了。

而她云错,早就选择了这条背负着沉重罪责的道路,让她放弃一切跪倒在神的脚下乞求宽恕?见鬼去罢,宽恕与否随她喜欢,神对她来说算什么?

等待她放纵她自己的渴望,然后一件一件地夺取她所珍惜的,粉碎在她面前看?随你喜欢!她云错没有任何在意的!

相反,她要从神的手里夺取他珍惜的,然后粉碎给他看!

路西斐尔……大天使长阁下?哼,她偏偏要让那个戮卡做过的位子上的天使重蹈戮卡的覆辙!

云错仰天无声地笑着,那双微睁的眸子里深沉如子夜,又仿佛万年不见日光的寒潭。看得路西法蹙起眉头来。

“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大天使长阁下。”云错微仰的头稍稍一偏,目光斜过来,有几分挑衅味道,却又散漫恣意。

云错这话让路西法无法应答,他没有办法回答她。什么是神,什么是自由,这样的问题,曾经他可以毫不犹豫给出答案,可是现在,他已经无法回答了。

“潘多拉还在神殿吗?”云错突然这样问,让路西法稍微有些惊讶:她对天界如此了解?神官是专门侍奉神的存在,他们一般只能够在神殿中行走,除非得到神谕才能到神殿之外,一般的天使是不会知道神官的,更不要说神官的名字。

“看来是还在了。”云错笑了笑,仿佛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你去问问潘多拉,他是不是有一个盒子。然后,你问他,下界的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是怎么来的。”

“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问题?”

“诶呃,不是。第三个问题,也就是最后一个:路西法……爱是什么?”

路西法听她说最后一个,无端地,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怅惘,察觉到这样的情绪,路西法冷却笑了一声,“爱?这个问题由你来问,岂不是太可笑了么?”这个女人如此的冷漠疏离,居然会问出“爱是什么”这样的问题?那天在下界他因为自己对她的情愫而恼怒,跟她的交手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招,可是这个女人却出手狠辣,那干净利落,毫不藕断丝连的作风和术法,根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她居然也会问爱是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她……爱过谁?

云错笑而不语。

没错,这样的问题,由她来问,确实很可笑罢。

“呐,路西法,天使们大都有着一种傲慢,他们看不起下界的人类,对不对?但是,那些卑贱的弱小的人类,却和神一样有着实体。其实,他们还有着很多感情,各种各样的,悲伤,欢喜,愉悦。这其中,也有一种,名为爱。”云错仿佛在回忆很久很久,久远得仿佛是梦的过去,她扭头看路西法一眼,那一眼中,有让路西法不甘和嫉妒的温柔,“爱啊……或许是种很美好的感情罢。”

良久,谁都没有说话,云错站起来,仿佛说了一句——“也可能很可笑。啊,没错,可笑。”

云错朝远处走去,路西法忍不住叫住她:“喂,女人!”

“是云错,路西斐尔阁下。”

“……云……错!”

“何事?”云错站住,慵懒而潇洒地回过头来,身子却没有扭转过来,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

路西法叫住她却并不说是何事,只是望着她,眸色深沉,仿佛很严厉的样子,像是在生气。云错勾了勾唇角,“啊,我不会再来了。如果……想要实体的话,我大概会在那个地方。”云错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再会了。”

路西法迎风站着。

其实,他去下界找过她,在她没有来的这段时间里。他想知道这个奇怪女人的用意,可是当他到下界之后却发现,她已经不在那个她曾经带他走过的城镇了。

下界的人看不到他的样子,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路西法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天使,但他却忍着如此残忍的孤独在下界寻找云错——终究无果。

他的确是生气的,气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来到天界问他写奇怪的问题;气她有那种高不可攀的疏离气质;气她毫无声息地消失,只留他在这里等她;气自己的被动。

路西法打开手中折了一折的卡片,微微眯起眼。

——“伦迪尼姆……吗?”勾唇一笑,却转身朝神殿的方向去。

下界的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跟潘多拉有什么关系么?盒子?那又是什么?想起云错的话,路西法隐约可以猜得到什么——“神与灾难绝望同在”,那么,难道……因为人们在灾难和痛苦中会对神格外虔诚,所以神遣神官潘多拉把装有那些灾难的盒子在下界解放了么?

如果是这样……神,真的值得他去信赖和追随么?

他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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