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飞打开门就听到哭声,他不悦地皱起眉头说:“嚎什么丧,我还没死呢。”说完才发现有阮玉涵这个外人在场,神情便有些尴尬。
江玉茹抬起头,红肿着眼看向杜云飞。杜云飞的心里升起一丝怜惜,这毕竟是跟自己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结发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就算是离婚了,他也不可能不管她的死活的。
江玉茹看到杜云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像炮弹似的冲过去,瞬间就跟杜云飞扭打在一起。杜云飞虽然绝情,但他却是个轻易不跟女人动手的,一会儿的时间,脸上就被江玉茹挠出了几条红印子。
阮玉涵倒是想拉开两人,但江玉茹的战斗力太强悍了。她只能站在旁边焦急地说:“姐,姐夫,你们别打了,有问题坐下来好好说。”
江玉茹恶狠狠地说:“杜云飞,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老子陪着你吃苦受累,你有点本事就想抛了老娘,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左右老娘也不想活了,今天我们就打个头破血流,拼个鱼死网破。”
杜云飞无法再容忍下去,一个用力把江玉茹给掼在沙发上,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却没有用力,凶狠地说:“江玉茹,瞅瞅你现在是个什么德性,整个一泼妇,那个男人能受得了你。”
江玉茹苍凉地大笑起来,笑得满脸泪花:“杜云飞,我现在什么德性,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那个女人没事扮个泼妇玩儿,你以为好玩吗?想当年我跟你的时候,也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啊,跟着你吃了多少苦,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要抛了我,你摸着你的心口说,对得起我吗?”
杜云飞松开了江玉茹的脖子,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他本来觉得自己的老妻失了风韵,床笫间太无趣,找个小三玩玩儿,可谁知一来二去地,玩出了真感情,那小三又怀了孕,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原本想着用钱打发了算了,可被妻子闹心灰意冷了。
阮玉涵本是来借钱的,可是出了这样的事,她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嘱咐了二人两句,让他们不要冲动,然后掩上门走了。
阮玉涵又跑了两家,一分钱也没有借到,眼看着午饭的时间到了,丈夫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做饭,急匆匆地回家去了。
冯泉看妻子微红的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阮玉涵只说:“到表姐家玩,夫妻两个闹离婚呢,表姐哭得难过,把我也给招哭了。”
冯泉唏嘘道:“杜云飞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听表姐说外面养了个小三,肚子都搞大了。表姐恨得不得了,但愿不要出点什么事儿才好。”阮玉涵说。
冯泉接过妻子手上的药看了看说:“这药不便宜,咱家的钱快没有了吧。”
“还有钱呢,你只管养病,不用你操心这些。”
晚上阮玉涵看丈夫睡的沉了,才轻轻地挪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掩上房门。
冯清歌还没有睡,正在灯下穿珠子。晚上回来穿上三四个钟,赚个二三十块钱,够家里买菜了。
为了省电,冯清歌房间里的空调没有开,阮玉涵一进来,只觉得浑身发寒。她坐在女儿面前,看着孩子双手翻飞快速地穿着珠子,十根手指头冻得通红,心里不由地一酸。这孩子几时吃过这样的苦,丈夫一病担子就压在了她身上。冯清歌抬头问:“妈,有事儿?”
阮玉涵苦着脸说:“家里没钱了,今天你爸的药钱还是跟张光北借的,本想去你表姑家借钱的,可人家夫妻俩正在闹离婚,我也没好意思开口。妈这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来找你商量商量。”
冯清歌想了想,说:“实在不行,把咱家的房子给卖了吧,房子一卖,爸爸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
她倒是可以去找孟桥想办法,可废品站才开业两个月有没有盈利都不知道,她怕他为难。
阮玉涵愁眉紧锁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到哪里去呢。”
“出去租个一房一厅的小房子,一个月五六百块就够了,先将就着过吧。”
“眼下也只有这样了,我明天就去找中介去。”阮玉涵无奈地说。
冯泉推门进来说:“我不同意卖房。”
阮玉涵听到丈夫的声音,心里一惊,唉,算了,要卖房子,就是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冯泉觉得冷气逼人,嗔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开空调?”
冯清歌起身拉父亲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这两天有些上火,才把空调给关了,也没觉得有多冷,妈,你去把爸爸的大衣给拿过来,才从被窝里起来,别着了凉。”
冯泉披上衣服说:“你们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不同意卖房子,要是没了房子,你们娘儿俩要怎么生活呢。”
冯清歌说:“爸,等以后你病好了,你养着我们呗。”
冯泉神色一黯说:“我看我这病十有八九是好不了了,还是花那个冤枉钱了,我自己受罪,你们也跟着我受累。”
阮玉涵红了眼说:“老冯,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要放弃。”
“爸,妈说的在理,钱没有了以后我们可以再挣,可我却只有一个爸爸。爸,我想让你多陪我些日子,还想让你看着我风风光光地出嫁。”
冯泉被女儿说得落了泪,一左一右环着妻女说:“好,爸爸陪着你们,咱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依在他的臂弯里,享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们的温暖。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母女俩兵分两路,一个去找中介,一个去找房子租。冯泉在家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这所房子里承载了他们家二十年的幸福时光,要离开真舍不得。冯泉伸出取下墙壁上了相框,有些伤感。
这个家是自己和妻子一点一点布置起来的,他还想着以后不开出租车了,在这所房子里跟妻子一起安享晚年,没有想到……,唉,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要去租房子住。
阮玉涵出去一会儿,中介就跟着过来了。中介杨尚武是个中年男子,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看起来比较忠厚,知道冯家是卖房筹医疗费,也没有压价。
阮玉涵觉得合理,便签了协议,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杨大哥,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在急需用钱,你操点心,把房子快点卖出去。”
“知道了,有人要房子,我一定首先介绍你家的房子,若是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哎,那麻烦你了,真是多谢了。”
“哟,这不是有钱人家的阔太太吗,现在家里揭不开锅了,需要卖房子过日子,房子卖了你们去哪儿住,不会在荒野里搭个帐篷住吧,听说现在不能乱搭帐篷了。”孟长生听见二人的谈话,想起阮玉涵往日对他的嘲讽,讥笑的话不由地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