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殿上,气氛像是被乌云笼罩着密不透风。一个个都脸红鼻子粗的紧盯着大殿上的每一寸动静。云涒是最感无辜。然而眼下的她大概是胃里那杯活性的东西,她又像是满无所谓的,一个劲的摇头晃脑袋,晃得上座的中年老翁吹胡子瞪眼。
“瞧瞧,瞧瞧,这等女儿家,完全就是个没规矩的丫头。‘邵和书院’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女人在这里玷污敝院的清净。来人呀,快给郭某将此女轰出去。”
云涒的意识还算能理事理。只是自己的脑子还有胸口的一鼓气,总是有一种想往外冒的感觉。她见白宇渊乖坐在那,瞧都不瞧自己一眼,只顾着自己在那里沉静的样子,这更是把她的理智一点点的磨灭殆尽。
“真是……真是……‘邵和书院’不用你郭先知说,小女子也知道,大家都知道,‘邵和书院’是文人的天堂,是要有满腹经纶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注重礼节,注重人品。可惜呀,‘邵和书院’如今竟然已把小女子当作客人迎进内堂,那小女子自然就是客人。不管是何种的客人,‘邵和书院’自己也理应尊重礼节为是。不然这传出去,人们可能不会太注意‘邵和书院’是因何事将一小姑娘赶走,可能会觉得‘邵和书院’的人品都不够大方,不够包容,连这等心胸开阔的资质都没有,‘邵和书院’可真会培养人才。”大概是那肚里的茶的威力,云涒说起话来涛涛不绝的,句句在真也句句在理。搞得坐在上座的庄院长情不自禁也对她刮目相看了。
“如此伶牙俐齿,讲得都是什么歪礼?来人呀,快快将这疯丫头给轰出去。”郭啸云飞气得都站起了身。这让台下的几个小弟兄各各面有难色。
“哎呀!道理都是站在正义这边的。大家说是不是?小女子现在就实话实话,一口气全给你道完了吧。那边那个,仪表堂堂的庄大院长,你是不是有一位情人,叫婧姬的。”
突然间,云涒将所有的矛头全对准了还准备劝和的庄鹏。这让庄鹏不由地诧异起来。
然而,大概是听得故人名的缘故,又或者他害怕身旁的老翁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只能抿了抿嘴纯,不安地向云涒询问道:
“姑娘怎知婧姬的?在下已许久不曾见她,不知她可安好?”
“咦?许久不见?你可知她已在遥月楼中惨死。”
“什么?婧姬死了?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死了?她一直答应在下要好好活着,要重掌遥月楼生意,要让在下看到她比在下过得更好才是!”
“婧姬真死了。是你辜负了她。”
“她……她怎么死的?”
庄鹏本想继续询问,却不巧被一旁的郭啸云飞制止住了。
“说这些干什么?女婿呀,你现在可是郭某的女儿——郭小梅的丈夫,怎可还有二心再去关心其他乱七八糟的的女人呢?你这要是让郭小梅听到,不是让她情绪又失控,最终又会影响你的胎儿了吗?庄鹏,请你记得,你答应在下什么来着,一切都要为孩子好,为孩子着想,给他当个典好父亲的范呀。一个妓女,又怎么能为你开枝散叶?”
“公公说的。只是……在下若没问个明白,心中也是不安的。”庄鹏继续询问着云涒:“敢问姑娘,婧姬姑娘是怎么死的?”
“她是被人杀死的。不!具体说还是被活埋!”
“活埋?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婧姬呀!婧姬呀!”男人猛然地跪倒在地。云涒大概是还在醉翁之意,身子还略有不稳,一个劲的摇晃。她的眼睛虽无神,却思维健全。她不故周围的人士怎么看,怎么个议论纷纷,眼下的她将自己对高阳焱的承诺全抛置脑后。白宇渊像是一直在等待某个时机。从云涒因茶显露醉意后,他便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个呀……”县令大人见这整个会场只有这两三人在叨叨着念,他感觉自己有种被冷落的感觉,本来这命案就是自己来抄手的,于是他赶紧从中插了几句话进去,好让大家将注意力从云涒的身上转移到他县令大人的头上。
“那位婧姬姑娘何止是活埋,那个死相简直是惨不忍睹。全身上下都爬满了黑黑的,密密麻麻的小虫子,将她里里外外全吃了个遍。最重要的,她还死不瞑目呢!眼睛睁得——瞧,就有这茶杯口这么大,圆圆的,怪吓人的。要不是她的一个姐妹将庄院长与婧姬姑娘的故事跟我们几人道了个遍,本官纵使闲来无事,也不会跑来邵和书院打扰呀。因此,借着这位虞姑娘的意思,本官主要也是想来邵和书院继续彻查此事,还望庄院长及郭先知能宽恕虞姑娘的无礼之罪。”
“果真是如此。那……”庄鹏倒是显得比郭啸云飞要大度的多。
“可惜呀!你是一个负心人!你负了你的妻子,还负了你的情人。你就是一个负心人。”云涒的放大概已被县令大人抢先说完,一时无言只能在那里瞎嚷嚷了。虽然她本是无心,但话中话句句像个利刺深深地插进庄鹏的心里。
他的嘴里像是被唤起了对婧姬的诅咒,一个劲的在那面露泪水的呼叫婧姬的名字。
“婧姬,婧姬呀……婧姬……你怎么就死了呢?还死得这么凄惨……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谁下的毒手……”
大概是庄鹏喊得太过大声,也喊得太过忘我。沈峥方走长廊殿上急着赶进来想通报一声,都没来得急报。这满是青一色的男子装,突然便多了一名穿着淡青色的绝代佳人。只是佳人的面色如同雪白的菜肴,她一步一步沉重的靠近大殿之上,听着自己的丈夫那一脸嘶心裂肺的在喊着情敌的名字,她的眼神就越发地显得犀利。
“你倒是说说,谁死了?嫠家那亲爱的、多情的夫君,你可告诉嫠家是谁死了?是不是那贱人?她还真该死,怎么现在才死?”
来者是郭小梅。她的样子可不比云涒的思绪要更理智的多。
“啊!女儿……你……你怎么这时候才来……”郭啸云飞本来是想说:“你怎么偏偏是这时候来。”但怕郭小梅听了心中不快,赶紧换了方式问。
可惜郭小梅压根就没理郭啸云飞的说话方式。她的眼里,耳里,心里全然只有她丈夫一人。她只想听庄鹏说话。可惜庄鹏对她的感觉只有夫妻之实,并非有夫妻之情。
他甚至对眼前隆着一大肚子的女人感到累赘,感到厌烦。他看都不想看她。他觉得她很可怕,很恐怖。因为她总是拿着肚里的孩子威胁他。这让他活得一点自尊也没有。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派人杀了婧姬?快说,婧姬是不是你害死的?你的心里那么恨她,恨她夺走了我,所以你每天每夜都想制她于死地。是不是!”庄鹏为着婧姬,还是恶狠狠的当着郭啸云飞的面去质问郭小梅。
然而,郭小梅似乎早就觉得庄鹏会这么问自己。她轻笑了几声:“哼!你的眼里早已把嫠家想得这般歹毒。嫠家又何须要告诉你?你会真相信嫠家吗?哼!你早就在心里这么默认,那该死的贱人就是我害死的。对不对?”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老天是有眼的。当初在下这么绝情的欺骗了婧姬的心意,如今也正一步步的惩罚我。郭小梅,你若是有做,就别不承认。”
“笑话。这么一个大活人,而且还是死在自家屋内。庄鹏,你也不看看遥月楼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岂是一个妇道人家能进去的?庄鹏,你可别忘了,嫠家为了想去找你,在遥月楼门口可是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嫠家现在想想,都觉得心好痛。你可知道,那天还下着大雨!要不是我身子骨硬,你的唯一骨肉,只怕跟随雨水一起流落街头了。”
云涒这下安静多了。她的意识若是断了,倒还能对眼前的局势摸个七七八八。眼下似乎没有她的事了。郭小美也安然无恙,现在只要嘱咐庄院长,还有……云涒只要一想起方才郭啸云飞那不怀好意望着自己的眼神,浑身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立刻起了一身红疙瘩。
“你们夫妻两的对话,就关起门来自己回去吵去吧。但是……庄院长,小女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如今的你就只有眼前这们结发之妻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夫妻,就好好珍惜彼此在一起的缘分。因为……我还是要提醒你,不,是提醒在座的各位,郭小梅会是下一位凶手想杀掉的人。请各位多多保护郭小梅!”
“你这姑娘,你怎么又来诅咒郭某的女儿?真要发生什么,也是拜你所赐吧!”
“你们爱信不信。本姑娘不想留在这里了。本姑娘要走了。瞧着见你这年纪一大把,还老盯着年轻姑娘看,你身为一博才多学的先知,不会觉得害臊吗?”
云涒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正好,自己的意识正渐渐复苏,她还能走直线的离开内殿。而白宇渊在她走之后,竟然也起了身请示说要去护送一女儿家回去,于是还未等庄上的两位大当家言辞,他便冲冲而走了。当然,最令在场的人感到费解的是,他还把剩下还未倒完的茶壶一并拿了去。
留下的彩蝶,对着云涒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甚是疑惑与嫉妒。她早已习惯男人们注意的目光,也享受这种被受注目的感觉。如今这大堂上,正因为有她云涒的存在,并且还是邵冰帝的妃子,想想就凭她那简单的样貌,竟然就因酒后吐真言而吸引了众人青睐,想来就觉得虞妃的身份非常可疑又可憎。
而追出去的白宇渊,却在下一个长廊的拐角,用自己的身子堵住了云涒的去路。他的嘴角笑得邪恶又好看,一句:“是时候告诉实情”了,就让云涒愣愣地抬起了头,一双眼极具认真的注视着他。
云涒深感大事不妙,可惜一切都来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