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杰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旁的尹希利落地从包里拿出笔录纸和录音笔，准备记录。
明允哲润了润唇。
“是这样的……”
整件事情好像有些复杂，而说起来却又没什么，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完，明允哲的脸上充满难堪和尴尬。
万杰神色不变，没有流露出一点评价性的表情。
不过……
是错觉么？
他的视线瞥向那个打扮老成的女人——万杰的助理，她低着头，手还在记录着，头微偏，嘴角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似扬非扬，带着不明的意味，像是嘲讽。
“恩……你太太写的这份离婚协议从法律和道德的角度上看是十分合理的。”
万杰一开口，并没有对明允哲说的“案情”发表看法，而是看着那份叶梓写的离婚协议。
“你真的确定你的太太是因为那天的事情才会想要和你离婚，而不是早就有此想法？”
不然，一般非法律专业人士是写不出这样公平合理的离婚协议，除非做了一些研究，而且可以说是较为深入。
“这个……我不太确定，因为我太太从一年前就知道了……我……”
后面的话明允哲难以启齿。
“一年前啊……”
万杰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
“恩，我了解了。那么，现在明先生的意思就是不想离婚。”
明允哲猛点头。
“好的，根据明先生的情况，其实这场官司不难打赢，法律规定夫妻感情破裂并且没有修复的可能，法官才会判决离婚，只要我们可以证明你和太太之间还有感情就可以了，而你的太太既然一年前就知道你有外遇的事实，但一直拖到现在才提出离婚，说明对你的感情很深，而这次也许只是冲动之举，在法庭上，你要表现的很爱你的太太，动之以情让法官相信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有修复的可能。”
万杰对明允哲的案子很有把握，但是明允哲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是，我的太太手上有那天的照片……”
“那天的照片？”
万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指的是什么，了然地笑了笑，而他的笑声中隐约夹着不属于他的轻微哼笑，不屑和鄙夷的。
明允哲的视线移到万杰身边助理的身上。
尹希抬起头，看到他在看她，很有礼貌地笑了笑。
“抱歉，明先生，我的嗓子有点痛。”
说着，还哼了几下。
明允哲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万杰神色不明地瞥了一眼尹希，又继续往下说。
“那些照片不要紧，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获得，无法在法庭上作证。”
“好……”
点了点头，想到和叶梓对簿公堂的样子，明允哲的心又沉重了几分，这不是他想要的，可是，如果叶梓真的决意离婚，他也别无他法。
“恩，那等接到法庭传票的时候，我们再正式签合同吧，明先生现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那是不是这样我的太太就真的无法和我离婚了？”
万杰刚想开口回答，而身旁的尹希却先了他一步。
“请问明先生，如果你的太太真的因为败诉而无法离婚，那么在你们这破碎的感情中，强迫在一起，还能得到什么？”
除了痛苦和折磨。
明允哲呼吸一窒，张口，无法回答，只能和她镜片后尖锐而冰冷的双眸对视。
“尹希！”
万杰低喝。
尹希一震，垂下眸，掩去眸光。
“抱歉。”
“不好意思，明先生，我的助理才跟了我不到一年，不太懂事，多多包涵。”
明允哲悲凉地笑了笑。
“不要紧。”
律师和他的律师助理离开后，明允哲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断想着刚才那个女助理的问题，很久很久，最后，将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深深地埋进双掌中。
还能得到什么？
就算只剩下痛苦和折磨，他也无法让她离开自己。
只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也许还有机会让她原谅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他们之间拥有着太多的回忆，他不相信叶梓能如此轻易地割舍，放弃！
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楼梯过道上，在地上映出一片阴影。
轻微的哼歌声，伴随着跳动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短发少女一蹦一跳地下着楼梯，及膝的校服裙随着她的双腿而摆动着。
忽然，脚下一滑，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在楼梯间回荡。
她摔下去了吗？
笑。
不，并没有。
童话中，白马王子总在公主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预计的疼痛没有出现，少女试探性地睁开右眼。
咦？
她还在楼梯上？没有掉下去？
再睁开左眼，垂眸，发现自己的双腿虚软地搭在楼梯上，而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双臂膀，正牢牢地全抱着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竟然半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前。
缓缓地回头，对上温柔中又带着调侃的双眼。
“嘿，你的嗓子不错，有参加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吗？”
“有，有啊……可是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耶……”
一片粉色的花瓣在风的吹拂下，从窗户飘进，落在他的肩膀上。
在有些浪漫有些唯美的气氛下，说着不太浪漫也不太唯美的冷笑话，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她还是个被家庭保护着的稚嫩的孩子，幸福而天真，而他因为现实承担着一个18岁的孩子不该承担的压力，让她心疼，让她怜惜，让她情不自禁地爱上他……
“……叶……小叶！”
耳边短断断续续地传来呼唤声，叶梓不得已地从梦中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脸担心的聂婷。
“婷婷……？”
她的声音好沙哑，睁开的眸是湿的。
聂婷吐出一口气，坐在床边。
“老天，你终于醒了。”
“怎么了？”
叶梓撑坐起来。
嘶……头好痛，好昏。
“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这三天要不是她在吃饭的时候硬是拖着睡得浑噩的叶梓起床，怕是不睡死，也要饿死了！
“是吗……”
已经三天了啊……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只是睡了几个小时？
一直做着断断续续的梦。
那些梦，很美好的梦，和允哲一起在学校中度过的那一年，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们的第一次亲吻，还有她第一次翘课去找翘课打工的他……
很多，很多的回忆。
所以她才会一直不想醒来吗？
“不行，你不能再让你这样睡下去了！”
聂婷握住叶梓的手腕，在她的一声惊呼中，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扔进浴室。
“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自己打理好，然后跟我走。”
“恩？去那儿？”
半个小时后，一分不差，一分不少，叶梓一身清爽地站在聂婷面前。
聂婷一边的嘴角往上一挑，眼睛半眯，标准的邪笑，还很戏剧化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竟然真的闪过一道光。
叶梓忽然有些怕怕的，伸手指着聂婷。
“婷婷，你干嘛笑得这么淫荡……”
“因为啊……”
聂婷忽地靠近她，握住她的手，往屋外走。
“我~~要~~带~~你~~去~~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