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线直射在还睡在大床上的人身上,细密的睫毛颤了几下,醒了,却是被饿醒。
鼻子闻着面包的烘焙香味,肚子高唱着空城计,想不醒来,都难,而醒来后的要面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宿醉的头痛。
“啊……疼……怎么回事……”
叶梓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几个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从脑中闪过,然后认识到自己不小心喝醉了,接着喝醉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脸上只有愣愣的茫然。
甩甩头,踱进浴室。
梳洗完毕,还未完全清醒地坐在了餐桌前,全身软趴趴的。
咚!
一杯牛奶加一块烘焙面包放在了面前。
“谢谢,婷婷。”
饿得正慌的人一口面包一口牛奶大吃起来。
咚!
一杯水加一板药片也随之而来。
“吃完早餐,半个小时后吃,止疼的。”
聂婷坐在叶梓的对面,双腿交叠,喝着牛奶,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兴味,又有些使坏。
叶梓不由得防备起来。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聂婷扯唇一笑,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
“小叶,真看不出来啊,这么多年,你的拳脚还是那么的利落,很帅,很强大!”
再附送竖起大拇指。
叶梓眨了眨平静无波的眸子,用手擦去嘴角的面包屑,感到莫名,用眼神投去好几个问号。
只见聂婷侧过身,摆好架势,一腿曲起,然后膝盖往上一顶。
“你的那招‘我踢’真是攻击力十足,把人家的‘小时末’踢得苦不堪言。”
“小……小时末?时末?”
叶梓目瞪,很讶异会听到时末的名字,而且婷婷叫他“小时末,”这又是怎么回事?
聂婷的眸光闪了闪,叶梓的语气虽是疑惑,但并不陌生,是寻求肯定疑问,所以,她认识时末,昨晚那也并不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的英雄救美。
“嗯哼~看你也是记不起来了,我来把昨晚的事情重演一遍给你看吧!”
从椅子上跳起,学着叶梓昨晚的动作,花拳绣腿,再配上解说,也算是声色俱佳,形象生动地将昨晚再现。
叶梓的那双黑眼珠随着聂婷的动作时上时下,时左时右地摆动,双唇也越长越大,脸被羞愧和懊恼涨得通红。
“呼~收工!”
聂婷摆弄完毕,双手平放在胸前,缓缓压下,学着电视里大侠练完功收气的样子,又坐回椅子。
“就是这样咯。”
“我的天……”
叶梓双手合拢,捂住口鼻,看着聂婷的“精彩”表演,昨晚的一幕幕全部记忆回归。
她真的踢了时末的那个地方——聂婷之前说的“小时末”,还和他打了起来,就连自己都想不到身手还是那么好,心底冒出惊喜,但好像除了那一踢,就再也没有碰到他一下,而最后她也是被他的手刀打昏的……
手不自觉地摸向颈后。
“呃,那……那时末他还好吧。”
可以想象得到那一踢有多重。
聂婷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牛奶,耸了耸肩。
“他说应该还能用。”
叶梓呵笑出声。
“还真像他说的话呢。”
说得随意而无心,没有注意到话中无意间透着几分对他的熟稔和了解,而听者总是有心的。
“没想到你会认识时末,我以为你高中的时候只知道明允哲一个男生呢。”
话刚出口,聂婷就后悔了。
真是该死!明知道叶梓现在听到明允哲的名字一定会难过痛苦,居然还说。
她……这是怎么了?
刚才心中一瞬间的不舒服和堵得慌,就对叶梓说出这样的话……
本是心理学出身,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心理和情绪,想到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内心的黑暗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听到“明允哲”三个字,叶梓的心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痛,没有注意到聂婷的思绪万转,愣了几秒,才有回应。
“哦……那个啊……”
聂婷想着不知怎么开口道歉,就看到叶梓露出不在意饿笑。
“其实,我是前不久认识时末的,才知道他原来还是和我们一个高中。”
“前不久……?”
“恩,是啊……说起来,真是很巧呢。”
于是,叶梓把在简餐厅和钟佳琪见面时碰到时末和之后让时末跟她一起当场抓奸的事情告诉聂婷。
“原来是这样。”
聂婷若有所思,回想到叶梓复述时末在餐厅对那个女人说的话时,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的凄凄苦笑,这点也是没变呢。
他总是轻易地让人觉得他放荡不羁,生性风流,所以,叶梓才会说出“还真像他说的话”……
“对不起。”
道歉的话脱口说出。
叶梓愣了愣,以为她是因为在自己面前提到明允哲而道歉,轻轻摇头。
“没事,我已经……看开了。”
聂婷默然。
真的没事,真的看开了么?
如果是真的,那么昨晚的那套全武行又是什么……?
表面好像没事,却把感情全部积压在心底,以前她认识的叶梓不会这样,心里从不会放太多东西,想什么,脸上就会呈现出什么,讨厌的,喜欢的,开心的,难过的……
现在……是变了吗?
不,应该说是长大了吧。
聂婷默默地笑着,自己也何尝不是,把悲痛的感情压在心底,只让大家看到自信的一面,是每个长大的人都会的自我武装。
而她只是比叶梓更早长大。
长大,从孩子变成大人,就注定要学会伪装,学会压抑,学会承担,还有去抗争心底黑暗的那一面……
怅然。
聂婷震了震精神,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说。
“对了,小叶,今天早上我接到那个律师朋友的电话,她说已经把按照你的意思拟定的离婚协议寄出去了。”
只要明允哲在协议上签字,律师处理好后面的事情,他们就正式离婚,不再具有夫妻关系。
叶梓心神恍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租一间房租不会太贵的五六十平方小公寓,然后,找一份工作。”
“哎?为什么要到外面租房子,住我这儿就好啊。”
还省去房租。
叶梓浅笑,摇头,神色隐隐自怜。
“我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现在我想学着自立,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直以来她的世界好像只有明允哲,不管是私奔之后还是富裕之后,都只是呆在家里,靠着他生活。
现在,切断了锁链,她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虽然知道自己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要找一份工作会很难,但还是想试一试。
聂婷看着叶梓,然后伸出手,握住她的。
“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房子和工作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
“谢谢。”
两人相视一笑,久久。
“总经理。”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敲门而入,全身上下只能用一个“土”字来形容,土土的西装款式,土土的发型,土土的黑框超厚镜片的眼镜,连带那张本来还算清秀的脸也跟着土土的。
“什么事?”
明允哲埋头在文件里,不分一点时间看一眼这个刚请的男秘书。
“有您的信件。”
土土的男秘书看了看手中的文档袋一样的信件,看到上面印着“XX律师事务所”的字样,习惯性地嘴里也不小心念了出来。
握笔的手一顿,呼吸变得絮乱,沉沉地呼吸一下,稳住心绪。
“放着。”
“是。”
待秘书退出去后,明允哲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文档袋,好像危险物品一般,伸出的手迟迟不敢去碰它,手指来回缩了几次,才咬牙一把拿起,打开,抽出文件。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仿佛会咬人,让他的手猛地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