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镇的教堂,是和这个镇子的规模不太相称的大教堂,完全比得上那些大城市的。这说明了当年那位尼莫先生和教会的关系有多么的好。据说他当年也是教会的忠实信徒。直到十六年前,教会的反思忏悔主义盛行,才让教会和尼莫家发生了不愉快的割裂。
不过,现任的神甫拉伊先生,却私底下和尼莫家关系不错。他是个随和到近乎随意的人,从来不是一个死心眼的教士。他从不如实不汇报在这里的生活情况,也从不把教会里的教条理论生搬过来。所以和他的上任不同,他在这里毫不痛苦,很是惬意,很是和谐。
只是这几年,由于内地的战事骤紧,几次大战后又成立了临时政府和治安军,其触角伸到了此处。这本来和他没什么关系,可接二连三的战争,导致了大量的流民涌入。让他的工作量不断增加,不仅要忙活救济问题,还要每天聆听那些人噩梦般的经历和忏悔,他都变得抑郁了。
他听到的,多是那个所谓治安军的负面事迹,也自然就对那些军人没有任何好印象。而这回,这些家伙竟然挟持了自己,以神圣的教堂为猎场,围捕了一位自称教会骑士的美女,围攻中还打昏了她。就算脾气再好,也会忍无可忍吧?所以,当这帮家伙再次撒野的时候,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怒火,顺手操起一条板凳扔了过去。
他不可能想到,自己的举动会随之带来那么重大的影响。
“艾尔?果然是你小子啊!”在俩孩子进门后,拉伊神甫认出了灰头土脸的少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这就所来话长了。拉伊叔,你这里有什么地方能躲不?我们这下暴露了,连你也得躲起来才行。”艾尔说着,拉起玥儿的手,对他介绍说,“她也是你们教会的,还是见习骑士呢!”
玥儿点头致意。
“是吗?我说身手咋那么厉害呢。这到底是吹的什么风啊!”拉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对玥儿瞅了瞅。现在没空惊讶了,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枪响,他们都以为是治安军的,“都跟我来吧。快!”
神甫带着他们走进了内室。来到屋子的角落,一座供奉着小巧玲珑的圣母哺育圣婴形像的神龛前。拉伊先是拜了下,然后伸手去搬神像的底板。
嘎,先是一声脆响。而后,一阵隆隆的震动过后,神龛转开,出现了一条密道的入口——又是密道,还又是那种向下的石阶……
玥儿默默地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她的心里此时正在为怀里的男孩而犯嘀咕。
从一开始抱起他时,她就发现了,他跟之前很是不同。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既不说话,眼神也空洞洞的。她既担心又害怕,只想着到了稳定安全的场所,再好好看看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密道口关上了。但里面并不黑,只要对墙壁发动荧光咒,整条通道便会自然地亮起来。这说明,建此通道的石料,都是含有低密度的光晶石成分的。这种石料比起晶石来自然不值什么钱,但这么大的量,加在一起,也是造价不菲的。
他们借着蒙蒙的荧光,沿着盘旋向下的阶梯,一路下行。
“我的天,到底有多深啊,还没到底?”走了好一会,艾尔先打破了沉默,问。
“是啊,还得走一会儿。”神甫笑着回答。“当年我最初进来时,还以为要通向地狱呢。”
“干嘛要修这么深啊?”
“谁知道呢,我接手时,前任也只是告诉我有这么间密室,并没有说来历。估计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哦——这里不会藏有什么惊天秘密吧?”艾尔玩笑着又问。
“让你那先祖之血失望了。下面只是个空空的石室,什么也没有。”拉伊神甫说着,话锋一转:“对了,上次我好意帮你,你倒好,借机就离家出走了。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有什么关系嘛,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还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女哟!”少年跳着搂起了玥儿的胳膊,炫耀般地朝神甫说。
“别胡说八道。”玥儿冷淡地回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啊。这一点,拉伊叔最了解我了。”
“哈哈哈,我可以证明,他向来都很认真。”
“哎——?你这样笑反而没有说服力啊!”艾尔撅起嘴孩子气地抗议道。
“哈哈哈……啊,到了。”
他们就这样颇为欢乐地走到了底。果如神甫所言,这是一间什么也没有的长方形密室。面积也就一般卧室大小。
这里看似普通,但细看便会发现其中的不寻常。四周的墙壁,竟毫无缝隙,只有一些浅浅的纹路,就好像是由整块的大石板拼出来的,且不说这么大的石板如何罕有,关键是这里可是地下啊,如何建成?一看就是非常理可为。
对此,艾尔感到十分惊奇。玥儿倒是无心于此。因为她刚把男孩放下,正想要观察、询问他到底怎么了,男孩却像个木偶人,僵硬地转身,僵硬地迈步朝入口对面的墙走去。她拉住他,他也是踏着步,好似上了发条只会向前冲的玩具一般。
“你在干什么呢?”旁边的拉伊神甫蹲下来,盯着玥儿那奇怪的举止问。
玥儿无心回答,艾尔则笑着接茬道:
“啊,拉伊叔,你看不到的,其实她一直抱着个男孩。”
“什么?这是今年新的作弄人的玩笑么?”
“不信你可以摸摸看啊。可能就因为这个,那帮治安军才要那么折腾地抓她啊。”
“吾之圣母啊,开启那‘真境之门’吧,唯有此,人类才能真正踏上救赎之路,唯有此……”
拉伊神甫忽然念叨起一段莫名其妙的话。见两个孩子惊奇反过来瞅他,他笑了:
“呵呵,这是我很早以前看过一本童话书里情节,和现在的情形真的很像。不由就脱口而出了。里面的天启者也是抱着个人们看不见的法宝,去拯救众生的……哎,你们两个小鬼,不要这么瞅着我啊。真的有这种童话,只是现在不流行了而已……”
神甫见玥儿听了他的解释,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更大了。他倒觉得,自己才应该这么看她才对……
“一样啊……”玥儿突然喃喃地说。
“什、什么?”神甫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那,那孩子,正在说的话……”玥儿伸手指向此时已经立于墙边的男孩,“和你刚才念叨的那句一样啊!”
说话间,石室内,石板墙壁上浅到不起眼的纹路忽然显现出来,放射出了耀眼的光……
紧接着,男孩前面的墙壁上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但并不是崩塌,而是向四周塌缩……
最终,在塌缩出的规整门洞内,一道刻着诡异图案的大门,赫然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