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一过,眼看着寒冬便要来临了。
老夫人又小病了一场。
老夫人强撑着病弱的身子,将众人叫到面前。
“我这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总不见好,我去了也就罢了,只是心中记挂着夕鸾和景勋,看不到他们成家立业,我死不冥目啊”。
秦夕凤脸上的担忧硬生生的僵住了,老夫人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不将她放在眼里,似乎她这个外孙女儿就不是秦家的人似的。
她恨恨的拧着眉头,心中一阵气愤。
“老夫人,您的身子还好着呢,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等我过几日,挑个好日子,带两个女儿去静安寺为您祈福,菩萨定念您一心向佛,不舍得收了您老呢!”
肖氏含笑的坐在床边,声音轻昵暖和,听起来十分的温婉。
她字里行间满是对老夫人的孝心,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亲自替老夫人捏了捏被子,生怕她露在外头的身子着凉了。
老夫人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话语。
她转而看向秦夕鸾,招手唤她过去。
“夕鸾,你和谦王的婚事可有定好日子?”这桩婚事拖了好些日子了,前几个月因为夕鸾在府里闹得那桩事,让整个京城都吵得沸沸扬扬的。
但事情都过去三个月了,总该平息了一些吧。
她担忧的想着,这秦候爷怎么也不去催一催,女儿家的年纪一大,总归是不好的。
这般问着,未等秦夕鸾开口,秦夕凤已经冷眼嘲讽的站了出来,她轻哼了一声,尖声尖气的说道:“老夫人,您日日吃斋念佛,定是不知道的,大姐最近的风头可不小啊,这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秦府的大小姐‘不耻廉耻’、水性扬花、人尽可夫……”
“住嘴!”秦夫人的脸色一沉,严厉的斥责女儿。
转而又笑盈盈的替老夫人顺着胸口,柔声道:“老夫人,您别信她,夕凤不懂事,这张嘴总爱胡说!”
“老夫人,夕凤没有胡说,您若是不信,就去问问府里的婆子,这事大家都知道!”秦夕凤被母亲训了一声,胸口的那股子气还没有平下去,连忙反驳起来。
秦夕鸾冷冷一笑,这母女二人,倒是天生唱戏的。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配合的真是天衣无缝啊。
她们在外头给她抹黑,将她说得人尽可夫,都不打紧,但是……她们此时分明就是冲着老夫人来。
见她病成这样,存心是要了老夫人的命啊。
“我叫你住嘴,你听见了没有?”秦夫人气愤的扬手,‘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赏在了秦夕凤的脸上。
她冲她挑了挑眉,故作懊恼的斥道:“你这丫头,是存心气老夫人,是不?就算你大姐做的怎样不对,那也轮不到你来说,更何况,那些只是谣言,过一段日子总会过去的,你又何必说与老夫人听,气着她老人家,怎么办?”
听听,这话说的比唱得好听。
但明白人都能听懂,秦夫人这是在火上烧油,分明就是肯定了秦夕凤的那套说辞。
秦夕凤被肖氏赏了一个巴掌,反倒安静了,她愤愤的退到了一边,脸上仍旧是不甘心的。
老夫人听了她们母女的一唱一合,脑海中慢慢的理顺了,她渐渐明白了秦夫人话中的意思。
原来谦王迟迟不肯完婚是因为夕鸾最近的名声太坏?
这怎么可能?夕鸾最近都是呆在家中,又不曾出门,怎会惹来这么多事端?
“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把脸一沉,这一激动,她又咳了好几声,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慌乱。
肖氏立即扮演起孝顺儿媳的好角色,亲自喂水顺背,一张温婉的脸担忧的皱了起来:“老夫人,您别问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说……我要知道!”
秦夕鸾看见老夫人不停的咳着,一张愁起皱纹的青白的脸一瞬间咳得通红,她再也不能袖手旁观。
“老夫人,是夕鸾的错,夕鸾以前太不懂事,总是惹来麻烦,但是,您放心,从今往后,夕鸾定会小心谨慎,不会再给府里添麻烦了!”
她眼含泪花的握着老夫人的手。
在这府中,老夫人是她唯一亲近的人,从小到大,她每次受了委屈都是跑来老夫人这里哭诉,尽管老夫人每一回都给她做主撑腰,但她毕竟年事已高,早已不似小时候那般威严、不可忤逆了。
肖氏当家后,这府里的事,老夫人也就不太过问了。
但是,对她的疼爱却没有因此而少上一分。
如今,老夫人因为她的事,气得脸红脖子粗,秦夕鸾的心中又怎会好受?
“夕鸾,你要记住,人心可愄,眼观鼻,鼻观心,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老夫人紧紧的回握住秦夕鸾的手,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
她似乎想向她表达什么,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最终,她长叹了一口气,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挥手轻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