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真的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我只是，很难堪......你知道吗？”
湛怀祈一句又一句地在道着歉，这些道歉的话一字一句地戳进麻语裴的耳朵直达心脏让她觉得越发地难受起来，而湛怀祈却是丝毫不觉的模样继续在那重复着，麻语裴听不下去，打断了他。
“从认识‘衣斤’到现在，是怎么走过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份信任是在多不容易的情况下才慢慢建立起来的？我将所有的真心与信任交付，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却始终是活在你苦苦经营的一个谎言之中，真的是太好笑了。”麻语裴红着眼眶，脸上是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心疼难过的苦笑。
“小语，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如果我不这样，你是绝对不可能接受我的帮助的。”湛怀祈眉眼低低，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麻语裴现在脸上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你的帮助，不止你的，任何人的都不会。可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选择骗我啊，一骗就是这么多年。”麻语裴忽地靠得离湛怀祈近了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双眼似是要将他的灵魂都给看穿。
“小语，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我......我不想看着你那么艰难地度日，日复一日地苦熬，我看得心里难受。”湛怀祈猛地抬起了头，他的眼角有泪，麻语裴还没来得及看清，在那么一晃间，湛怀祈双臂一伸就将她搂进了怀中，与此同时手臂也开始收紧。
“谁想那样过日子呢？可是我就是活在地狱中啊，我也没有办法，不那样活着难道叫我去死吗！”麻语裴说到最后恨意涌了上来，双手握成了拳头捶打着抱着她的湛怀祈，好像他已经不是湛怀祈了，是她那可笑的命运。
湛怀祈生生地受着麻语裴的拳头，她这会儿其实也没有真的特别用力，她只是在发泄着，也好，总比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死死地藏在心里着要强得多。搂着麻语裴的双臂稍稍松了些许，湛怀祈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嘴中安慰道：“你都发泄出来吧，不要憋着。”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麻语裴的拳头最后没力地砸了两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像要把一直以来的委屈通通倒出来。
“我不会骗你了，我再也不骗你了，原谅我这一次，原谅我......”原谅我最后再骗你一次，以后真的不会再骗你了......湛怀祈搂着麻语裴，视线模糊的双眼一眨，晶莹的泪珠划过高挺的鼻梁然后从鼻尖低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你真的不骗我了？真的？”麻语裴从他的双臂中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两步，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嗯，我不骗你了，你原谅我吧。”湛怀祈点点头，双手又抓住了麻语裴的双肩。他满眼的真诚跟求原谅让麻语裴心软了一下，她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点了头表示原谅。再怎么说，也不能当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是么？
“湛怀祈，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道歉的么？现在我原谅你了，你赶紧回去吧。”麻语裴吸了吸鼻子，以双手手背擦了擦自己的脸，虽然没有面向湛怀祈，但这话却是对他说的。
“你......这是在赶我走吗？”湛怀祈有些难过地问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身体还没好，今天天太冷了，不要再受冻生病了。”麻语裴抓了抓自己的衣角，慌忙解释道。
“原来你是在担心我。”湛怀祈心里莫名开心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又要再次离开，便又抑制不住地心酸，他喉咙哽了哽，很好地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看向麻语裴的眼神里尽是一片柔软，“不用担心，我一个男子汉棒着呢，这点小病小痛的很快就没事了。”
“那你昨天撞到的地方呢，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麻语裴恍然记起昨日他为了救她从楼梯上方跌落，为了不让她受伤，自己硬生生全数给挡了下来。
眼前着急的小脸蛋让湛怀祈的心中一暖，仿佛天气都没有那么冷了。他忍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伸手摸了摸麻语裴的脑袋，宠溺地回答了一句：“检查过了，医生说擦点药过几天就好了。”既然心中都已经做下了决定要再撒一次谎，湛怀祈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要让麻语裴放心的话。
“还要几天？你不是还要去表演的吗，会不会耽误？”麻语裴并不知情，抬手从脑袋上方将湛怀祈的左手抓了下来，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番之后又去抓了他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左手的手腕在隐隐作痛，湛怀祈的冷汗几乎都要下来了，可为了不让麻语裴看出些什么来，他硬是咬着牙给全数憋住了。
“不会耽误事情的。”湛怀祈悄悄地偏过头深呼吸了几下，“对了，说到表演，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嗯，怎么了？”麻语裴眨巴着眼睛问道。
“就我不是要去参加选拔赛吗，地方远，兴许得去上一段时间。”湛怀祈缓缓地说出口，双眼盯着麻语裴的脸，仔细地观察着她所有的面部表情来。
“你就是说这个啊，我知道啊，湛晴姐姐都跟我说了，有好几位特别厉害的钢琴家到首都来了，你就要去首都参加这个选拔赛嘛。没事的，我知道的，远是远了点，但是只要能选上就没关系。我相信，你一定是最出色的，一定能选上的！加油，不要紧张。”麻语裴很理解地将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然后就开始给湛怀祈加油打气。
看着她反过来鼓励安慰自己的模样，湛怀祈心里五味杂陈。小语，如果你知道我这又是在骗你，你怕是会哭得伤心，然后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对不起，小语，我放不下你，所以我才要离开，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完好地回来，回来找你。
“怎么还发起呆来了，真的不用紧张，我相信你的。”麻语裴装得老成道道的样子踮起了些脚尖，伸手去拍了拍湛怀祈的肩膀，以示安慰，“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呀？”麻语裴又问道。
“今......明天一早。”湛怀祈心中在想着事情，一不留神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反应过来，硬是将话给扭了过来，也还好麻语裴没有去深究，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这么快？明天一大早就走吗，从哪出发？”
“嗯，吃过早饭就走，直接从家里出发。”
“那......我岂不是不能去送你了？”
“不用去送我，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湛怀祈看着麻语裴瘪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又不是去干嘛，就去参加个选拔赛就回来了，不用担心的。你要记得，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知道吗？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去医务室看看，要是有人再欺负你，你不要再忍着憋着，要反抗，懂吗？还有，现在天这么冷，记得多穿点衣服，衣服不够了我再给你买点，别再穿这么少出门了，听到没有？”
“好好好，湛怀祈牌老妈子，我都知道的，天冷加衣天热脱衣，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些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啊。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干嘛跟交代我什么重要事项一样？”麻语裴撇撇嘴。
“还不就是怕你这小丫头什么都不听到心里去，你看看你现在穿的这么点，我哪里放心嘛。”湛怀祈心中不舍，忍不住将她的头摸了又摸，直到把她的头发弄得凌乱，又仔仔细细地将她的头发给顺好。
“哎呀，别老弄我的头......”麻语裴埋怨了一声，苦巴巴地皱着脸，不自在地去抓弄自己的头发。
“别动，我给你弄弄好。以后也别再把脸遮成以前那样子了，这样子干干净净多好。”湛怀祈把她的手拿开，手指细细地又将她的头发往耳后拨弄好。不知不觉，小语的头发都长了许多了呢。
“嗯......好。”麻语裴点点头，发丝在她点头的动作下又往下滑落了些。
湛怀祈长长地透了口气，看了眼外边飘起的雪越来越大，视线转回麻语裴的脸上，她的鼻尖都已经冻得开始泛红，心里尽管是不舍，但也不想她受冷受冻的，于是站得有点僵了的双脚跺了跺，张了张嘴，说道：“好了，这么冷的天，就说到这里吧，你要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上楼去吧，我就先走了。”还有很多想说的话通通收进了心中，湛怀祈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动了动脚，护着麻语裴想让她赶紧上楼。
“你这就要走了吗？”麻语裴看着他，眼中也有些许的不舍。
“嗯，上去吧。”湛怀祈点点头。
“好，那，衣服，给，你把衣服穿上。”麻语裴赶紧地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踮着脚就要披到湛怀祈身上，湛怀祈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接过了衣服，但是却没有穿。
“你怎么不穿啊？”麻语裴问道。
“没事，我不冷，还是你穿着上楼去吧。”湛怀祈说着就作势要把衣服往她身上返。
“不，不用，我这就上楼，我上楼。你穿着吧，你穿上。”
“那好，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我再走。”
湛怀祈眉眼弯弯看着麻语裴，衣服就那么拿在手上，麻语裴拗不过，只好点了头转身往楼梯上走。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湛怀祈最后深深地再看了那个方向一眼，把衣服往身上一套，用力地闻了一下衣服上并不存在的麻语裴的味道，迈开步子离开了女生宿舍。
直到他走远，楼梯口处才又探出个小脑袋来。麻语裴瑟缩着身体一步一步轻轻挪到宿舍楼口，看着湛怀祈的身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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