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慌乱得差点把茶叶弄洒,急忙要收拾行李搬走,最不济也和别人换一换,如果早知道这屋子的主人是谁,打死他也不会选这间。
“谁住在这。”云极问了句。
“柳家的少爷,柳杨,他爹是户部尚书,娘家是皇亲,皇帝从小就跟他一起玩,整个龙溪城的公子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没人敢惹他。”小石子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催促道:“常哥,我们赶紧走吧……”
话没说完,屋外有谈笑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哪个愣头青规定的三天集训,我们这等身手还用得着演练?”
“柳少的身手自然无人能及,别人嘛还差了点,听说草原那边来人了,组不上金龙阵,陛下颜面无光啊。”
随着说话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前边的是个青年人,仪表堂堂,眉宇间尽是傲气。
后边的岁数也不大,高额头小眼睛,仰着头迈着八字步。
“还不是那群饭桶,一场秋狝都能死那么多人,真是没用……”
为首的年轻人看到屋里有人,进来后先是一愣,道:“你们两个哪来的?”
“柳少爷,桃少爷,我们走错屋子了,这就走,这就走。”小石子陪着笑脸。
“走错屋子?”柳杨瞄了眼桌上的热茶,冷眼道:“屋子能走错,茶也能喝错了?”
“你不是那个小石子么,你怎么成了羽林军?”小眼睛的桃姓青年见小石子提着银龙甲背着金玉刀于是好奇的问道。
“是我家都尉大人去金吾卫调来的,我今后也是羽林军了,二位少爷多关照。”小石子直作揖。
“想起来了,你是林野家的下人,就凭你也能成为金吾卫?说笑话呢吧。”柳杨不信。
“陛下开恩,这次秋狝赏了二十二个金吾卫名额,小的这才有幸成为金吾卫。”小石子回答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将身份回归成下人,语气中满是恭敬。
“听到没桃扈,金吾卫这是缺人了,开始什么山猫野兽都招了,以后谁再骂我们禁军是花架子,小爷我第一个揍他。”柳杨哈哈一笑。
“连小石子这种下人都能成为金吾卫,看来金吾卫也是空有其表,名头越来越臭喽。”名为桃扈的小眼睛也笑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住下吧,正好这里有空屋子。”柳杨说完坐在大椅上,斜眼道:“他谁啊。”
小石子立刻上前倒茶赔笑:“他叫常齐,魏大迁魏大人府上的家丁,身手很好的。”
“一个家丁,能有什么好身手。”桃扈坐在另一侧道。
“魏大迁啊,那家伙除了捞油水还懂个屁,饭桶一个。”柳杨撇嘴道。
魏大迁是户部侍郎,而柳杨的父亲是魏大迁的顶头上司,所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
“走了半天甚是乏累,小石子过来,给咱捏捏脚。”
柳杨甩掉鞋子,把脚搭在桌上,晃着脚趾头很是逍遥自在。
小石子立刻答应一声,不敢嫌弃,上去就按。
“用点劲,当你家少爷真是花架子了?咱这炼气第三层的修为可不是假的。”柳杨很是享受小石子的伺候,他斜睨着云极,道:“喂,你过来给我松松肩骨。”
“我手劲大,还是算了吧。”云极语气淡淡。
“呦呵!竟然有人在我面前说手劲大?”柳杨踢开小石子,踩着鞋来到云极面前,道:“知道我谁吗,龙溪城第一腕力士听说过没有,咱这胳膊上能跑马,你跟我说手劲大?有种的过过招!”
被人指着鼻子,云极也躲不过,那就过过招好了,于是将胳膊肘压在桌面,探出右手腕。
“真敢比啊。”桃扈在一边看热闹道:“柳少可是炼气境的高手,人家真气加身,你这小身板别被伤喽。”
云极看起来确实清瘦,但他并不介意,冲柳杨笑了笑,道:“来。”
“来就来!”柳杨坐在桌子对面也探出右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同时发力,手背上青筋隆起,手肘与桌面摩擦发出嘎吱吱响动。
两人面色不变,各自催动出真气,源源不断的灌入单手,看起来是寻常的掰手腕,实际上两只手上的力道都大得惊人,相握的手掌处开始溢出气旋。
修行者的比试分文斗与武斗。
武斗为拳脚刀剑,需要腾挪躲闪,谁先被打倒在地不动了,谁输。
文斗与武斗相反,是内劲的比拼,看谁忍受不住,谁动了,谁输。
两人境界相同,不存在境界间的压制,比的是真气的雄厚,基础的扎实。
隔着衣袖,云极连手臂上的青筋都在逐渐隆起,经脉中的真气源源不断汇聚至右臂,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柳杨之前还满不在乎,但很快他的神态开始变幻。
先是眉头急挑,而后眼皮狂跳,接着脸色苍白,最后掰手腕的手臂开始颤抖。
柳杨的境界在炼气期的第三层,与云极相当,但他的基础不牢,屏息连百息都做不到,如果武斗的话,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多大的差距,这一文斗,高下立判。
没用多久,柳杨就觉得手臂发酸,筋肉刺痛,整个右臂几乎没了知觉。
但他有股子狠劲,一咬牙用出全部真气,右臂的骨骼都出现嘎巴脆响,于此同时,云极也加大了真气的力道,两人开始动真格了。
咔吧一声!
桌子不堪负重,从中间断裂开来。
桌子裂了,两人可未分胜负,双手悬空交锋。
强忍了一盏茶的时间,柳杨终于承受不住,眼眶里忍着泪水,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嘭!
云极用出一股猛力,将对方的手腕砸向地面,柳杨整个人摔倒在地。
一旁的小石子都看呆了,吓得他两腿发抖,桃扈则张着嘴不可思议的呆在原地。
“如何。”云极拍了拍手掌,看向狼狈的对手。
和他掰手腕,没有完美的炼气境基础根本别想赢。
“舒、舒坦!你这么点力道刚好给咱松松筋骨!”柳杨倔强的爬了起来,声音都是颤音儿,而且发尖,听起来好不凄惨。
他在提着气,因为他根本不敢喘,一喘气整个手臂连着肩骨都疼。
这位柳少的确舒坦了,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舒坦过。
舒坦得他想哭。
柳杨的狼狈模样还死不认输,看得桃扈眼皮直跳,小石子更被吓得不起,人家可是户部尚书的公子,一旦发火,他可不想被牵连。
“茶凉了,我再去热点水。”小石子找个借口溜出去避风头。
刚走到门口,差点与人撞在一起。
来人是个瘦弱的羽林军,个子不高,怀里抱着个大食盒。
“少爷,酒打到了。”
此人声音轻柔,进屋后将大食盒放在桌上,摘掉头盔竟是个女子,容貌寻常普通毫无显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