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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默温柔的目光一直胶着在黎纾的面上,他不时为黎纾夹菜,自己却吃得极少。黎纾终是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与坦然,以还有些庄务尚需处理为由,巧妙地退出兰院,只留下身后黎默黯然孤寂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守在门外的锦琴与思棋见黎纾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锦琴终是追了上去。

走出很长的一段路,黎纾才慢慢地从慌乱中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藉此试图忘却脑海中大哥那双安静却深情无限的眸子,边走边沉声吩咐一旁的锦琴:“你去县衙问问牧仁,设法弄清玉兰轩是何时所建,掌柜的是哪里人,所登记的老板又是谁,哪怕只是一个假名。”

锦琴跟着黎纾的脚步,道:“是,小姐。”

雨后的夜色深沉如墨,风却有些凉。

书房里,黎纾手上虽然拿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究竟怎样才能让大哥明白自己的心?

她放下书卷,任凭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记得那日天气极好,空气里溢满了梨花清雅的淡香。她用赌赢的钱买来奶娘最爱吃的芙蓉糕,脸颊因为饮过酒呈现出淡淡的绯红色,令她看上去多了一抹妩媚。庄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眉眼含笑地向她行礼,当她来到荷院时竟发现奶娘在缝制一件很精致、很漂亮的嫁衣。

前两日曲府刚遣人来了山庄,莫不是庄里很快便要有喜事了?难怪人人都是颊边带笑的。

奶娘笑着向她招手,她难得乖巧一次,走上前挨着奶娘坐了,笑问:“奶娘这是在为曲小姐缝制嫁衣?”

“漂亮吗?”奶娘接过芙蓉糕放到一旁的小几上,不答反问。

她轻“嗯”了一声,手不自禁地抚上那绣着龙凤呈祥纹的嫁衣,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自然是漂亮的,绣工精致,剪裁得体,料子又是最好的云锦,更难得的是这可是奶娘亲手缝制,曲小姐倒是好福气,想来大哥对这门婚事也定是极满意的。”

奶娘满是怜爱地抬起手来,为她整了整额前落下的碎发,宠溺地道:“可这嫁衣不是曲小姐的,而是纾儿的。”

抚着嫁衣的手突然一颤,她只觉指尖一疼,原本艳红的嫁衣上突地晕开一朵刺人眼目的血花,有一点妖冶的感觉。

“奶娘又在打趣纾儿了。”她嗔了一句。

“纾儿,你仔细听奶娘说。”奶娘握住黎纾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慢慢道:“人活一世注定要碰到三个人:彼此深爱的人,自己深爱的人以及深爱自己的人。”

“那又怎样?”她抬起头淡淡地与奶娘对视。

默了许久,奶娘叹了口气,展露出一抹笑。那笑是她所见过的最为特别的笑容,不是美丽,不是温柔,似乎带着些许的欣慰。“此生若能与彼此深爱的人相识、相恋直到最后白首偕老,虽是幸事,也绝非易事。因为彼此深爱就注定要彼此伤害,只有那样,爱才会深入骨髓,曾经经受过的伤痛才会时刻提醒你,幸福来的是多么不易。若一定要在后两者做个选择,纾儿一定要嫁给一个深爱纾儿的人,因为那个人会用尽一生宠着你,爱着你,护着你。遇到那样的良人,于纾儿而言是幸运的。”

可是幸运毕竟不是幸福。

她不知道自己所要寻找与等待的会是哪个人,但绝不会是大哥。

思来想去地乱成一团,不知不觉烛火燃尽,书房内陷入了一片黑暗。黎纾揉了揉额角,索性将头枕在椅背上望着漆黑的房顶。

灯光亮起,黑暗退去。

“小姐。”思棋提着灯笼推门进来时只瞧见黎纾仰头靠着椅背,她欲上前掌灯,却听到黎纾清淡的声音响起:“罢了,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并肩而行,思棋小心翼翼地偷瞧一眼黎纾,道:“小姐是否诧异为何公子今日会去接你?”

沉默片刻,黎纾点点头:“不是不惊讶,也不是不诧异,虽然心底深处是被深深感动着的,可是……”这些年大哥为她所做的一切彷如昨日历历在目,可是他们都已不是两小无猜的孩童,大哥对她的心意,或许在十六岁前她感觉不到,错误地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兄妹亲情,可看到了那触目火红的嫁衣,听了奶娘的话她忽然怕了。究竟怕什么,她却是不知,只是觉得心在微微抗拒着。

思棋眼色了然地道:“小姐心底其实是知道公子对你的心意的,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黎纾偏头对思棋微微一笑,眸中流转着的是脉脉如水的光华,“只不过感动毕竟不是喜欢,不是爱。”

“感动的确不是爱,可是感动可以变成爱。作为婢子,有些话的确不适合说的,然,思棋却是不得不说,因为,”思棋咬唇,顿了一下,“因为不忍看着思棋最亲、最珍视的两个人终日痛苦。”

黎纾双目凝注思棋,叹道:“人与人自降生便注定是不同的,如同我之心在于广阔天地,纵然现在我甘愿抛弃千色的过往,可我毕竟骨子里还是千色。”

“命数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玄之又玄,思棋只求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姐可以问问自己的心,究竟对公子有几分情,这情究竟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思棋语意低柔宛转,目光空澈,黎纾心神为之一慑,思棋总是如此,可以洞穿她的一切心思,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下定决心道:“我会仔细思量的。”

一只青鸟在空中寻找着目标,在看到黎纾时,稳稳落在她削薄的肩上。黎纾解下签筒,取出自临潼传来的短笺,匆匆扫视后冷冷一笑:瑞王遇刺后,萧皇妃遣人去往青州秘密寻找瑞王下落,穆燕帝闻之大怒,令萧皇妃禁足并派萧澈前往青州,萧皇妃侍宠争辩,与穆燕帝不欢而散。

明日便是三月十五,乃是邕城一年一度的踏青节,珍娘前几日曾派人传来口信问今年是否要参加……黎纾下意识地蹙眉,道:“思棋,传我令,通知珍娘明晚千色楼的船将泊在锦江江心,届时公子黎默的红颜知己千色亦会出现。”

“不可。”思棋秀眉一挑,一年前小姐为了尽快提升内力抗衡萧皇妃为公子寻来解药,不顾劝阻偷偷服下了剧毒薬草修习《天魅》,虽然及时解了毒,但这只是釜底抽薪的法子,虽然可以短时间内提升内力,但一年后薬草的残毒便会不定时发作,届时经脉逆流,生不如死。如今已过一年,这几日看着小姐越发苍白的脸,她难免担忧,遂劝道:“小姐这几日脉象不稳,双腿常常无力,这便是薬草余毒发作的前兆,原本不该再过操劳的,为何要为一个瑞王频频将自己拖累?”

黎纾看着她几近冰冷的脸庞,想着要颜书所绘的瑞王画像迟迟未曾传来,冷然一笑:“瑞王既不肯言明身份,我们只好近身一探,若为友,便是天意,若为敌……亦是天意。”

“思棋不懂。”

“你是医者,如今既有法子为大哥寻来解药想来你不会不支持吧?”黎纾也不解释,只想着明日玄夜便会返回山庄,届时,即便她再次余毒发作,有玄夜在身边定可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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