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渊应声转身,在看到了怒气熊熊的风舒玄时蓦然一怔,洵早先说过黎纾若夜间离开,玄必然会百般阻挠他前往相送,届时他会点住玄的大穴,只是端看这几日玄对锦琴的依赖,若玄未前去,锦琴定会失望,故而,他请自己前去代玄相送。“洵在哪里?”他挑了挑眉,故作不知的样子反问:“不是在你房中吗?”
风舒玄脸色变了变,“提起这个就是一肚子的闷气。”听闻黎纾夜间将要离开,唯怕洵会不舍相送,他故意寻个由头请洵去了自己房中,只不过……怨只怨自己技不如人!
“这话怎么说?”牧渊眉头越皱越紧,玄虽从未说过黎纾的不是,可他还是隐约感到玄看黎纾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尤其是看到洵对黎纾温言软语的时候,那眼神分明是带着几分敌意几分怒气的。
“你不会懂的,今日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洵和黎纾好,可洵呢?十多年的兄弟情分竟然敌不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风舒玄的语气有些重,牧渊叹了口气,看来洵此举的确是激怒了玄。“被点穴的是我,受着伤还要努力冲破禁制的也是我,你倒是叹得哪门子气?”风舒玄看到牧渊莫名感叹的神情,顿时心中又是一怒。
“或许以我的身份说这些并不合适,可是既然玄兄也说是为了洵好,是为了黎小姐好,那么又何必千般阻挠万般叹息?两个人的感情本就是这样玄妙而又不可预料。这世上虽有相敬如宾,却不一定有真正的两情相悦,即便玄兄这样自诩清明可以看透一切的人,不也抵不住情之一字吗?”牧渊的语速不快,语气也很平淡,却令风舒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风舒玄很是不悦,他很不喜欢牧渊此刻带着几分说教的语气。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玄兄,莫要做些出力不讨好的事,落得个众人怨,兄弟恨的下场。”牧渊说完便平静地向前走去,并不理会已经接近暴怒的风舒玄。
“你……你……牧渊你给我站住!”风舒玄面红耳赤,早已不复常时的疏散,站在原地怒喝道:“众人怨?兄弟恨?不可能!我就不信,我风舒玄向来游戏人生,感情不过是调剂人生大餐的那一小撮盐,凭我风舒玄这样的身份,这份玉树临风的气度,从来都是女人上赶着往我床上挤,我又怎么可能对哪个女人上心?更何况是锦琴那个不懂礼数又泼辣野蛮的小丫头?”
“风舒玄!”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赫然自身后传来,风舒玄正说在兴头上,冷不丁听到那冰冷强压着愤怒的声音,面上所有的表情瞬时石化。讷讷转过身,面上忽红忽青如同跳进了染缸,“你不是走了吗?”
锦琴冷哼一声,笑容却愈发灿烂温柔,“是呵,我确实是已经走了。”
风舒玄的心跳得厉害,若是锦琴一副怒气腾腾的样子,他倒不会这般心中没底,可锦琴偏偏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心中难免猜测究竟他刚才的话她听去了多少。
尚未走远的牧渊闻声顿足,脸上一副兴味正浓的样子,心中却感叹:到底是一物降一物!淡笑着摇了摇头,脚底抹油便走了。
原本还指望牧渊为自己解围,看到牧渊迅速离开的背影,风舒玄额上的汗大滴滴下:自己不会这么运气差吧?迅速压下不安的思绪,他扭头冲锦琴讨好一笑:“那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放心不下我?”
“是,我的确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求了小姐回来瞧瞧你,天亮前再离开。”锦琴莞尔一笑,来到风舒玄的面前,伸手拉住风舒玄的胳膊,笑道:“夜间风大,你这一身汗水的,不如我扶你回房。”
风舒玄木然点头,心中愈发惴惴不安,“还是我自己回去,你赶紧伺候你家小姐吧。”
“我家小姐正与瑞王说着悄悄话,我可不想打搅他们。”锦琴故意加重了“悄悄话”三字的口气,同时手如柔软却坚韧的藤蔓紧紧攀在风舒玄的胳膊上,风舒玄试着挣脱了两下,锦琴的手也跟着加了几分力。“我是洪水还是猛兽,竟令你这般害怕?”
风舒玄木然摇了摇头,心中大呼:你可比洪水猛兽还要吓人!嘴上却笑说:“你怎么说胡话了?你善解人意又温柔善良,我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怕?”两人说着便来到了风舒玄的揽月居,风舒玄方要推门,却见锦琴长叹了口气。“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不悦了?”一路走来,风舒玄心中的那份不安也随之变淡,锦琴虽然有些古怪不过恐怕也是因为离别在即,毕竟自己那一出英雄救美可是能撼动任何女子心的,要不锦琴也不会巴巴的回来,只为了再看一眼风流倜傥的自己。
锦琴摇了摇头,风舒玄一直细细打量着她,月色下锦琴肤白如脂,樱唇透着诱人的艳色,他不免看直了眼,却突然被锦琴推门时唇角赫然浮上的一抹诡异的冷笑惊醒,心突突跳了两下,再看时那古怪的笑却浑然不见。
“你关门做什么?”风舒玄面上一红,尽管他自诩是少女杀手,老少通吃,可话中多半搀着水分,真实的情况是风舒玄一直陪在景少洵身边,根本没时间接触女子。
“我关门做什么?”锦琴忽然松开了手,挑了挑眉梢,笑容艳艳地道:“自然是关门打狗了!”未及说完,她便抡起搁在几旁的鸡毛掸子。
风舒玄顿时脸色煞白,方才自己几乎用尽体内所有真气才冲破了洵的禁制,此刻当真是疲于应对锦琴的一顿乱打乱抽。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枉我还……”风舒玄躲闪不及,肩头被抽了一下,顿时一股灼痛袭来。
“枉你什么?只会背后乱嚼舌头的大嘴巴,我粗鄙,不懂礼数又泼辣野蛮是吗?那今儿个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究竟什么是真正的粗鄙泼辣!”锦琴几乎使了周身所有力气,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气恼,只觉得听到风舒玄那样说自己时,心头便如堵了一团棉絮,委屈夹着恼怒,顷刻间如江水奔涌而来。
黎纾一路纵马疾驰,及至千色楼后门便瞧见珍娘神情焦急地站在门外,似乎已等了些时候。
当日听闻黎纾落江受伤,珍娘一颗心都要碎了,如今看到黎纾毫发无损,珍娘喜极而泣:“小姐的伤如何?近来吃得可好?睡得如何?”
小厮迎上前扶黎纾下马,黎纾立即握住珍娘微凉的手,眼中满是被人关怀挂念的暖意,柔声道:“手这样冰,珍娘受苦了。”
珍娘反握住黎纾纤白玉手,摇头道:“如今看着小姐无事,老奴这心便也落下了,一点都不苦。”虽然刘治白日说黎纾气色不错,可珍娘依旧担心不已,除了觉得有负黎远志所托,更多的却是多年来如同阿娘一般的爱女之情。
黎纾莞尔一笑,眼光无声掠过远处院墙那两道暗黑如影相随的身影,眼底寒光乍起:“外面天凉,我们回千色阁再详叙。”珍娘拭去眼泪,点头与黎纾一同向千色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