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文贵嫔的一番若有意似无意的话反复思量了几日,惑惑难以判定是非,心中烦懑,不到辰时便起了身。守夜的琐寰在前殿还未起身,我并未惊动她,自个起身穿好了衣裳,披了件外氅,用支杆将窗子支了起来,春来日暖,清新中带着泥土与花香的气味扑面而来,将我郁郁的心情打散了些。
琐寰听到响动从外殿走了进来道:“娘娘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奴婢去准备水。”
我身子未动,依旧半探着望向窗外远处的【紫蝶雅筑】道:“不急,天色还早,让她们多睡会儿。”
琐寰无声的立于我的身侧,随我一同看着窗外的景致道:“若说皇上对娘娘真的是极好,这【紫蝶雅筑】的景致和精巧堪比御花园,即便是皇后娘娘宫中也是没有的。”
我淡漠一笑,口中幽幽:“景致虽好,也要有知心人同游才解其中之妙啊。”
琐寰神色犹豫,轻轻的咬了咬下唇沉默不语。
我眼角余光扫到她的脸色,心下微痛却不由自主的问道:“他……们回来了?”
“是,昨日傍晚已经在京郊的驿站歇息了,今日便会入宫了。”琐寰低低的说,不时偷看我的脸色。
苦笑一下,我道:“你不必担心我,前尘往事多想无益,况且连你也劝本宫‘珍惜眼前人’,我又何必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娘娘您能这么想,不再自苦,老爷和大少爷也便放心了。”琐寰眼中泪光盈动,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压下心中的苦水,竭力让自己不再去想与博裕以往的点点滴滴,不去猜测他现在过得好与不好,我敛神回身道:“你陪我去【洞中天】坐坐吧,别惊动旁人,你只去告诉夏珺一声便好。”虽然几次与九王爷见面不予,但我却不得不承认出自他手的【紫蝶雅筑】甚是和我心思,每每在那洞中温泉之中闭目凝神,便觉得心中纷扰渐渐清明,神清气爽。
天色微亮,我和琐寰二人轻装简行,向着【紫蝶雅筑】方向走去,忽觉宫外人影晃动,不由得一惊,仔细看时,之间一道萧索青色身影【凤鸾宫】走来,竟是多日不见的刘黛瑶刘常在。
刘常在见我这么早出门也是一愣,随后快走了几步上前,福身道:“给婕妤娘娘请安。”
“刘常在怎么这么早来我宫中,可是有什么大事?”
刘常在面色略有不自在,这对于一向淡漠波澜不惊的她来说甚是难得一见,但她却摇头道:“并未有什么大事,只是睡不稳,随意出来走走,不想走到娘娘的【凤鸾宫】附近了。”
“本宫也刚好睡不着,正寻思着去【紫蝶雅筑】转转,常在可有兴致乘着朝霞同游?”
“娘娘盛情,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你回去吩咐小厨房准备些早点送到【洞中天】,我与常在走走。”一向沉稳淡泊的刘常在似是心中有事,为了让她放心,我将琐寰也遣了回去。
“早听人说婕妤娘娘的【紫蝶雅筑】美轮美奂,精妙绝伦,百闻不如一见,这奇山异石便是琼楼玉宇也难出其右啊。”
“常在说笑了。好久未见常在,本宫怎么觉得常在又清减了些?可是有不顺心如意的?”
“臣妾虽久年无宠,日子清省些,但是奴婢下人们倒是不敢为难我。”
“那可是身子不舒坦?”
“偶尔会夜中失眠难以入睡,想必是这情由吧。”刘常在似乎并不介意,淡淡回道。
我见她并未顺着我的由头说出心中之事,也不强问,转了话题说了些最近的琐事,也倒是话题不断。刘常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偶尔说几句也是大方得体,让人听着心中舒畅,这样的女子,虽然容貌不甚出众,但若相处几日下来,便自然感觉到她的好处,我在心底意外泓烨为何对她不闻不问,平日里也从不提起。虽说自古君王多情重红颜,但在我心中泓烨却也不算是个只重女色的昏王。我看着刘黛瑶一直淡淡的脸,心中感叹,想必这样饱读诗书的女子,心底自然有一番自己的想法,泓烨不看重她,而她却安之若素,不以为意,并不觉得缺了些什么,这与我入宫之初并无太大分别。
“自婕妤迁宫,柳选侍时常到臣妾宫中,也是思念娘娘思念的紧。”
我不由想到那刘翠三不五日就跑到我【凤鸾宫】,赖着不肯走,我心知她习惯了热闹和我的庇护,如今隶属尤宜妃一脉的姚熙嫔再度做回【幻蝶宫】主位,自然要拿着她来立威,刘常在一向寡淡,想要找出她的错处想必也不容易,想到这里我不由掩口轻笑出来。
刘常在也是了然的淡淡一笑,又道:“说起柳选侍得宠,也是她的福气好,若不是宁顺仪荣宠一时,想必她也没有机会得到皇上宠幸,”说道这里刘常在淡淡一叹:“只是也正因为宁顺仪被打入冷宫,皇上也才不愿见到她之前身边的人,图惹伤感。”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咱们的命运什么时候是握在自个手里的呢。”听她这样一说,我也是心中凄凉,“只是不知道当日宁顺仪究竟做错了什么,身居高位却被打入【无梁殿】,到头来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此中情由臣妾也知之不多,只道是当时还是宜贵嫔的宜妃向太后娘娘揭发宁顺仪使用巫术诅咒皇后娘娘,被太后带着人在宫中抓了个正着,无从抵赖。太后和皇上大怒,自此贬了宁顺仪,打入冷宫。宁顺仪那时正当龙宠,风头正盛,受不了打击成日哭喊冤枉,到头来变得痴痴颠颠,形同疯妇,从此便是彻底断了皇上的念想了。”
我点点头,心中暗道:又是宜妃。
刘常在见我长久不语,也不说话,只安静的坐着,直到我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当日文贵嫔的一番谈话告诉了刘常在。而刘常在在听完我的诉说之后并未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只低头想着什么。
“婕妤您对这件事怎么看?可也是怀疑那乔容华?”
“此时错综复杂,本宫也一时难有定论,也便因此才迟迟拿不定主意探查,唯恐打草惊蛇,反倒着了他人道。”我将问题再度推给刘常在,如今清婉心伤刚刚平复,我不忍再拿这样的事情让她心忧,而王贤妃虽然也与我们同气连枝,但归根究底在皇后眼皮底下,我时常问顾也是惹人耳目,如今能商量对策的只有刘常在一人而已。
“婕妤是担心主谋另有其人?怀疑尤宜妃指使?”
我轻轻点头,虽然宜妃当时正受到管制,但难保她不会行一招险棋,若是一击必胜,那她被勒令反思管好下人当真也是绝好的借口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我与清婉姐妹二人与宜妃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若是说起,她的嫌疑确实最大。
此时刘常在淡淡的开口,但她接下来冷静淡漠的话却如同一颗巨石砸进一湾静水之中,让我不由得睁大双眼,微张樱口:
“不知婕妤有否想过,这番话也有可能是有人有意引着娘娘想错方向,而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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