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而有意外横生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拜过天地,宴请过众位道贺之人后,哥哥与嫂嫂也在众人的哄笑吵闹声中步入喜房,我紧绷着的心也终是落了下来。难得回到府中,泓烨体贴的让我们二人与家人亲眷共叙离别之情,而他本人则被父亲让至特别准备的卧房歇息。
姨母果真与我意料的一般,除了在迎接圣驾之时出现以外,其他时候都留在【睦院】,但因清婉已经去拜会过,此刻她并未再度离去,而是与我、父亲、存浩、水伊共处一室,坐于同一方圆桌周围。
父亲面上挂着笑容道:“承蒙皇幸,今日我们一家人能够坐在一起,老臣先敬娘娘与小主一杯!”
我二人立刻端起酒杯相迎,我道:“父亲莫要如此见外,不论在皇城之内静姝是什么身份,在家里永远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如此,岂不是要与我们生分了。”
一旁的清婉眼中泛泪点头道:“是啊,父亲千万不要如此。”
父亲眼中也有泪光闪动,他笑道:“好好,那老臣就不再拘礼了,存浩、水伊你们成日喊着想念两位姐姐,怎么今日姐姐在眼前反倒不说话了。”
当年还是小书生一般的存浩,如今已经长高了不少,几乎已到了我的脖颈处,他起身施礼道:“许久不见长姐、二姐,存浩心中甚是想念,存浩就在这里恭祝二位姐姐能够身体安泰,吉庆万福。”
我与清婉见他说着与年龄并不相符的话不由得都笑了出来,我摸了摸他的头道:“存浩真的长大了,再过几年也要帮你寻一位大家闺秀了。”
存浩正色道:“长姐切莫如此,存浩愿席天幕地,纵情山水,情爱之事与存浩还甚远。”
“人小鬼大。”一旁的清婉轻笑着说道。
“大姐姐,大姐姐有没有想念水伊?”见我们只顾着同存浩说话,一向争强好胜的水伊似乎感觉受到冷落般叫了起来。
我张开双臂将水伊揽入怀中笑道:“大姐姐自然想着水伊了,你看,这是什么?”
“好漂亮的镯子!”水伊兴奋的将我提前准备好的镯子接过,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婕妤娘娘使不得。”父亲劝阻道。
“我在宫里也是用不了这么多,况且这镯子也是细小,给水伊刚刚好。水伊年纪还小,身边又没人照顾,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为她想着些。”
“多谢大姐姐。”水伊此刻已将镯子戴在手腕之上,虽略显宽大却仍是舍不得摘下来。
“姐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请皇上回去了,再晚怕是要引起不便。”一家人畅快聊了半晌,此刻已近夕阳之期,清婉轻轻提醒道。
我这才猛然惊醒,不知不觉间我们已将皇上忘在一旁一个多时辰,真是大大的不该,我立刻起身道:“父亲请多保重,静姝先行回宫了。哦,对了,这次我来,一位宫中的姐妹让我带了一份礼物给哥哥与嫂嫂,她与嫂嫂曾在闺阁时有交,等到明日请父亲代为转交给哥哥与新嫂嫂吧!”
我从玉儿手里接过包裹起来同心锁道。
“不知那位娘娘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她闺名黛瑶,父亲是您的同僚,两广总督刘大人。”
父亲恍然道:“如此一说我便知晓了,今日刘大人也亲到府上庆贺,只是人多纷杂,倒是没说几句话,改日再请他到府上小叙。”
“那女儿便走了。”我与清婉盈盈下拜,不舍的辞别了父亲,去泓烨歇息的寝殿与之会和便启程回返皇城。
“常顺呢?”我正要上轿,突然想起似乎久不见常顺人影,不由得问道。
玉儿也面露疑色,似乎也忘记了他,不由道:“似是喜宴之后就不见常顺公公了,琐寰,你看到了吗?”
琐寰亦是摇头。
“这奴才,竟在这时候不见踪影,快去找找。”我心下不悦,又怕泓烨怪罪,只得低声吩咐道。
“哎!”玉儿转身往府内快步行去,我朝着泓烨道:“皇上恕罪,请稍后片刻,臣妾刚才让常顺将极为姐妹为嫂嫂准备的薄礼安顿好,却不想这奴才手脚颇慢,倒要皇上等着了。”
泓烨略略点头,并未露出霁色,转道一旁同清婉低声不知说着什么,引得清婉轻笑连连。
片刻之后,玉儿同常顺小跑着从府中跑了出来,常顺跪伏于地道:“奴才万死,让皇上和娘娘等候。”
“既然来了,就启程吧!”泓烨转过头淡淡一声,瞬时见车马齐动,向着皇城行去。
“臣等恭送皇上!”
“你跑去哪了?”待车马行动起来,我略微掀起轿帘,沉声问道。
“奴才该死,刚才内急去后园,巧遇了九王爷,便同九王爷说了几句话,把时辰耽搁了,娘娘恕罪。”常顺跟在轿辇一侧,低声的请罪。
“你一向是妥帖利落的,怎么今日倒要犯这样的错。”
“是是,奴才让娘娘烦心了,一定没有下次了。”常顺满面堆笑,让我生不起气来。
坐在轿辇当中,一路无话,也让我终于有时间回味今日发生的种种,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怪异之感,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宽和稳重的哥哥竟然有一个从未说出口的恋人,本以为我与哥哥无话不谈,却不知在他心底最深处却藏着这样一段记忆,那么,那个嫂嫂口中的女子究竟是谁呢?为何哥哥从未与我和父亲提起过?如若真的有情,那为何不迎娶到家中?这里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从今日来看,显然父亲也不知哥哥已有心上之人,否则依着父亲的性格,是绝不会断然阻拦的。左思右想难以明了,轿辇却已经到了宫门口。
“万岁爷您回来了。”常如海等在宫门口,见到我们的阵仗立刻迎了过来。
“宫中可有什么事吗?”
“回万岁爷,一切安好。【养心殿】也已备好的晚膳。”
“静婕妤、蓉嫔你们二人随朕一道用膳吧。”
我们齐齐应了声,轿辇未返回宫中,直接随着皇上到了【养心殿】。
喧闹了一天,此刻回到宫中只觉得安静非常,虽常有宫人侍奉左右,布菜斟酒,但情趣却与吉庆之中的安府大大的不同。泓烨话不多,我和清婉亦是安静。
“万岁爷。”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猫着身子进入殿内,和静昌公公耳语了几句,静昌略略点头,走至泓烨身边,低声道:“辅国将军在殿外求见。”
泓烨一顿,点头道:“请他到【南书房】等候,朕一会去见他。”
我和清婉皆是停住筷子,清婉道:“臣妾都已吃好了,皇上有公务在身,那我与姐姐便先行告退了。”
“不妨事,你们只吃你们的。”泓烨似是受到影响,脸色肃然,我与清婉心知一定是辅国将军不甘心自己的女儿一遭受到如此待遇,虽名分地位得到保全,但是明眼人也都知道宜妃大势已去,此时的【钟绮殿】便如那冷宫【无梁殿】一般了。
“皇上去看看吧,别让老将军久等了,臣妾这一日也都有些倦了,就先行回宫,也好看看婳歆是否听话乖巧。”我接着劝道。
“也好,静昌,吩咐人好生送回去,去南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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