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娘娘,奴才就将您送到这里了,静昌公公已经知会了【法源寺】的住持娘娘您会在这里养病休憩,奴才的身份不方便……”一路送我们而来的小公公面上虽带着笑,但想必也知道未来我将自此了度残生,因此刚送到【法源寺】门口便驻足不前。
“可……”
“玉儿。行了,多谢小公公。”今非昔比,此刻的人情冷暖早已想到,何苦为这种小事纠缠,我点了点头,对着随行众人道:“咱们进去吧。”
玉儿狠狠的瞪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小太监,便扭转身子叩响了寺门。
不多时,一个小沙尼开了门,见到我们微微一愣,随即双掌合十道:“几位想必是宫里来的吧,小僧奉住持之命在此迎候,请随我来吧。”
我们闻言亦双掌合十还礼,由小沙尼在前引路,很快便来到住持所在的大殿。
故地重游,只是上一次却因祭祀之故无暇多顾,直到此刻才觉察到这百年古寺的磅礴与威势来。
“贫僧在此恭候昭仪娘娘多时了。”通禀过后,法源寺住持面容恭敬的迎了出来。
“道远大师有礼了。既在寺内,大师不必以宫中称谓称呼,便唤我的俗名安姓吧。”我微微还礼笑道。
“昭仪娘娘虽这样说,但【法源寺】本就是皇家寺院,且俗世之名与封为不过代号而已,娘娘不必执着于此。娘娘里面请,贫僧已经备下素斋素茶供娘娘解解口渴肚饿,待娘娘用完素斋,贫僧会安排人带您去安顿之所,只是化外之人不拘食宿,茅舍清寒,还请娘娘不要介意才是啊。”
“无妨,一切有劳大师。”
安静的与刘常在众人用过素淡的斋饭,由刚才的小沙尼引领着向法源寺深处西南角而去,通过宽敞偌大的后院,再出了石门,俨然间觉得似曾相识,仔细看时,却见两个茅草房相隔不远的距离,赫然就是那一日我与泓烨出游时所居住的茅草房!
仿佛视线被定在那里,我呆呆的站立着远望着那间熟悉的草房,心头酸涩不已。
“娘娘,您怎么哭了?”锁寰见我驻足不前,不由得差异的看着我,直到此时我才发觉原来泪水已然悄无声息的滑落。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身旁的刘常在眼中闪现出一丝悲悯之意,幽幽的叹道。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略略稳了稳心神,对着诧异的转过头看我的小沙尼轻声道:“走吧。”
不出所料,小沙尼将我引致那处草房门口恭谨道:“娘娘,此处便是娘娘日后的修养之所,此前这乃是我寺中一位得道高僧听禅之所,听闻娘娘前来,我寺住持已经命人进行了加固翻修,请娘娘安心住下吧。”
“有劳小师傅。”我挤出一丝笑意道谢。
“房内宽敞,尚有两位姑娘的房间,旁边那一间便请刘小主居住,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僧会每隔三日到此处备好娘娘的吃穿用度。”
“小师傅乃是化外之人,即便是本宫奉皇命在此养病祈福,怕也是不便经常叨扰师傅,便请小师傅每次备下五到七日的吃食,至于穿衣之用,我们在此处不出去走动倒是不用准备,若是缺了再同师傅说便可。”
“这……”
“小师傅就按着我们娘娘说的做吧,我们几个女子也吃不得多少,若是打扰到师傅们清修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夏珺轻笑着劝说之后,转过头道:“夫人,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夫人?”玉儿讶异的看着淡笑着望着我的夏珺,不由脱口重复说道。
“总是改不掉你这毛躁的性子,先进去说话吧,小师傅辛苦,请回吧。”我微微点头,小沙尼也不再多话,合十作揖之后转身向着寺内走去。
“咱们进去吧。”率先迈开步子进入草房之中,房中虽稍加修葺,但当日的摆设仍旧没有改变,甚至连位置也原封不动,我轻轻的划过石案上的茶壶,又望向内室的房间,那里留存着我心底最为美好的回忆。
“安妹妹似是对这里颇为熟悉。”刘常在轻声道,她倒是心思通明,听到刚刚夏珺对我的称呼,此刻已然自觉改了称呼。
“是啊,许久之前曾偶然来过一次。”我轻笑道,装作回味的样子,我回避着刘常在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探询眼神。
“娘娘……夫人,舟车劳顿了半日,您可要小心身子啊。”锁寰担忧的提醒着我,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我犹平坦的小腹。
“我也想要看看自己的住处,这茅草屋别具一格,倒是不输给皇宫中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刘常在适时说道。
“也好,走了这么远的路想必常在也累了,只是常在没有带侍女过来,一个人也未免有所不便,锁寰,从今日起,你便跟随着常在吧,也好有个照应。”
“我已改了称呼,怎的安妹妹还叫我常在呢,以后便叫我黛瑶吧。”
“既是这样,那黛瑶姐姐就唤我静姝,咱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如何?”虽知刘常在向来清冷,离开皇宫并不全部为我,但这雪中送炭之事仍旧令我满心感动,暗感于心。
“静姝妹妹不嫌弃,就依着妹妹。只是……我平日里也一个人惯了……怎好让锁寰姑娘迁就……”刘常在依旧同往常一般淡笑着,但她眼中的喜悦却令我相信这一切不是她平日的伪装。
“既是姐妹相称姐姐就不必推辞了,姐姐独自一人住在那边我也不放心,锁寰自小跟着我,最是妥帖的。”
“奴婢诚心侍奉小主,请小主不必推辞了。”锁寰乖巧的站在刘常在一侧轻笑道。
“如若我在推辞反而做作了,那就多谢妹妹,劳烦锁寰姑娘了。”
“小主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该做的,奴婢陪您去住处看看吧。”
“去吧。”我轻声说着将二人送到门外才转回身对夏珺和玉儿道:“不用伺候了,你们也都去歇歇吧。”
“奴婢还不累,姑姑去歇着吧,奴婢帮您锤锤腿。”玉儿说完将我扶着躺下,开始轻轻的为我揉捏腿部,一边按摩着一边说道:“奴婢奇怪,为何刘小主要跟着出来吃苦,她虽不受宠却也是锦衣玉食,万岁爷虽然不宠爱她,但吃穿用度也都过得去,为何偏偏巴着您不放呢?平日也没见她与咱们多亲热,夫人却大气的将锁寰指给了她。”
“这就是我将锁寰指给她而不是你的缘故。”我轻笑了一下解释道:“每个人做每件事自然都有她的原因,你刚才问的就说明你也觉得她出来的蹊跷,只是其中的内情你却不知。而锁寰最是妥帖安稳的,不论如何都不会说多余的话。”
玉儿惭愧的羞红了脸不再开口,我又道:“行了,你也别气,你和锁寰各有各的好处,这些我心里清楚,平日里我疼你多些,锁寰却不急不气,交给她的事情也总做的利落干净,这就是她的好。”
“奴婢明白。”
“刘黛瑶的事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你能这样想就是好的,咱们从那个宫里出来却也不见得就安稳无忧,宫里头不知道多少人巴巴的看着我们呢。”
“咱们都已经离开了,还有人要害夫人?”
“我不过要你小心些,倒不是真的会怎样,好了好了,去歇着吧,我也想睡了。”心中不安仍未消散,即便我已离开,可是宫中的纷争永无止息,偏偏那一日我又因为清婉长跪不起的事情来不及细问常顺那张纸条之事,如今想起来,虽是临行之前给清婉提了个醒,但却又模糊不明,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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