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的最后一晚,我倍受煎熬。
当妙可得知我明天要离开,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小花猫。
“雪璎姑娘,你为什么要离开王府呢?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到外面被人欺负怎么办?王爷对你挺好,你就留在这里吧。”
她哭着挽留我,相处的时间不是太久,但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非常深厚。
我叹息:“王爷对我好吗?他都不愿见我。妙可,这里再好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里算什么呢?为了有个安身之地,我就得忍辱求全吗?”
想起他的冷漠我就心寒,虽然我失去了记忆,一无所有,但我还有自尊。
“可我舍不得你离开,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你这样亲和的主子了……”她抽抽噎噎地说着,我抱着她的头,拍拍她:“傻丫头,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主子,我只把你当妹妹,在王府的这段日子里,谢谢你陪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也很难过,我也舍不得离开,可我能怎么办呢?这里的一切是我所有的记忆,抹去这些,我又成了一片空白。
夜深沉,我独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抚摸着屋子里的一切,我在心里跟它们道别。
走进书房,我含泪坐在古琴前,手指轻轻划动,琴弦发出一阵呜咽,好似在跟我殷殷道别。
站在书桌前,我提笔挥毫,想给他留封书信,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左思右想,绞尽脑汁,忽然灵光一闪,记起一首词: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队成毯。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我龙飞凤舞,一气呵成,轻吟最后一句:“凭尔去,忍淹留!”我摘下了脖子上的璎珞,压在那张纸上,毅然走出书房。
晨曦微露,黑夜正欲隐去,四周寂静无声,我换上新买的衣服,悄然出了王府。
空气丝丝清凉,我回望着“瑞王府”三个鎏金大字,转身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而去。
今天,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不知道沿着这条路是否走向光明,可我既然选择了,就是披荆斩棘我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路上很冷清,很少看到人,即使偶尔遇到,他们都向我投来困惑的目光。
当阳光洒照大地,我终于来到了揽月楼门口。
深红的大门紧闭着,里面的夜猫子们估计还在睡觉。看看时间还早,我转悠了一圈,挑了一个茶楼,泡了一壶茶,优哉游哉地吃了一顿早餐。
尔后,我又去了一趟成衣铺,我对身上这套衣服很满意,裁剪得体,款式也新颖,虽然没有王府的衣服华贵,但是多了一份俏丽和灵动。
店家收了我的押金,三日内他们将按我的要求赶制登台的衣服。
从成衣铺出来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如约到了揽香楼。
艳娘热情的把我领到揽香楼后院一个僻静的小跨院,并且安排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环晓芙照顾我的起居。
“白姑娘,你看看,这里的乐器你还满意吗?每一样都是我从天南国重金购买来的精品。”艳娘很自豪地指着琴室里的各种乐器,我挨个摸了一遍,好像见到久违的老朋友,每一样都让我倍感亲切。
“妈妈,这三天我就呆在这里,尽量别来打扰我,外面怎么安排你们看着办吧。”我要逐个问候这些老朋友,看到它们我很庆幸来这里的选择是正确的。
艳娘连连点头,吩咐晓芙给我拿来水果点心,笑眯眯地离开了。
我随手拿起一把琵琶,端坐在椅子上,腿自然而然地翘了起来,试了一下音,本能地去调弦,左手按弦,右手拨动,指法非常娴熟,几乎都不用去想曲谱,优美的旋律就从指尖流淌出来,我和琵琶就像两个心灵相通的故交。
弹奏乐器对我来说,就像吃饭一样,是一种本能使然。
有一点我可以断定,失忆前我肯定跟各种乐器打了很多年的交道,除了乐师还有哪种人可以熟练地掌握各种乐器呢?
音乐让我忘记了烦恼,我如痴如狂地浸淫其中,试图用乐声唤醒我沉睡的记忆……
三日里,艳娘每天都来偷偷看我,有时站在远处倾听,有时靠近说两句关切的话,她的笑颜一天比一天迷人,凭直觉我就猜到,我的名字已经给她带来了不菲的收入。
“妈妈,明晚正式登台,名额要有限制,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趁着休息的功夫,我和她隔窗聊了起来。
她未曾开口先闻笑声,眉眼弯成一条线:“白姑娘,我真是没想到,预定的人太多了,简直人满为患啊,还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
“既然如此,你可以考虑涨价。”我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艳娘面露难色,她征求我的意见:“能涨价吗?这已经很贵了,我怕价太高了,人都吓跑了……”
“吓跑?”我咯咯笑了起来:“妈妈,你放心吧,再加一百两,来的人更多!”
就凭我和瑞王爷的绯闻,我就是不表演他们也要来看热闹。
“好,我听你的,价钱涨了我们都有得赚。”艳娘喜滋滋地扭着腰肢离开,赚多少钱我不是太在乎,我要的是另一种效果。
揽香楼预定如此火爆,京城中关于我和他的事肯定炒得沸沸扬扬,真可惜,关在这里我听不到一丝风言风语。
离开王府两天了,他会有什么反应?我的离开是正中他的下怀还是出乎他的意外?他的心里会有一丝不舍吗?
我轻轻呷了一口茶,眯起眼睛想象他听到满城流言蜚语时的震怒,嘴角漾起得意的微笑。
耶律清羽,当你为了利用我四处宣称我是你至爱的女人时,有没有想过这一天?你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痛哭流涕说要跟我天上人间永相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要随我进妓院?
既然我去辞行你狠心避而不见,那么,我们就在揽香楼见吧!
“白姑娘,你订制的衣服送来了,这衣服怎么很奇怪啊?”艳娘两手舞着一件衣服边走边看,我放下杯子,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