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艳娘闻声，满脸堆起笑容：“哎呀，是瑞王爷啊，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漪红，快陪瑞王爷进去歇着呀……”
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出现！我在心里咒骂他。不是说他被皇上叫进宫训斥了吗？怎么还优哉游哉地泡在揽香楼？难怪那两位王爷说皇上偏心！
我让他出糗丢脸，成为别人的笑柄，闹得京城人人皆知，他不会恼羞成怒，借机来找的麻烦吧？
我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浓妆艳抹的漪红，正花枝招展地依偎在他身旁，我微微撇了一下嘴。
“你们先聊着，我身子不适，先进去了。”找个借口，我就想避开。艳娘点点头，很配合地说：“脸色是不好呢，快去喝点热鸡汤，好好眯一会，晚上还要登台呢。”
“妈妈，你对雪璎姑娘可真是偏心啊，好得让人嫉妒！”漪红娇笑着，媚眼却绕着瑞王乱飞。我可不想看她惺惺作态，转身欲离去，漪红叫住了我：“雪璎姑娘，告诉你一件大喜事，瑞王爷要给我赎身了，当我做他的侧妃，院里的姑娘都羡慕我呢！”
“哦？确实是件大喜事，恭喜姑娘飞上枝头，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妈，别忘了把刀子磨快点，瑞王有的是钱，你要是忙不过来呢，我替你数钱去！”我淡笑着揶揄他们，这个消息突然让我心情好转了。
他清了一下嗓子，高声对艳娘说：“本王还有要事进宫，艳娘，你开个价吧！为漪红一掷千金本王在所不惜！”
艳娘顾及我的感受，忙不迭地说：“瑞王爷，咱们去里边坐坐，边喝茶边商量如何？雪璎啊，这里没你的事，你进屋去吧。”
“哎，我这就去。”我乖巧地应了一声。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怕他给十个女人赎身，与我何干？
“雪璎姑娘，你眼光好，看看王爷送我的这串璎珞项链，漂不漂亮？”漪红挡在我前面，不停地晃动着胸前的项链，得意地看着我。
那串璎珞正是他之前送我的礼物，离开王府时我还给了他。
这个傻女人在重蹈我的覆辙，被人利用了还沾沾自喜，被他赶走的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跟皇亲贵胄，顾命大臣有牵扯不清的关系？就凭她还想做王府的侧妃？我替她感到悲哀。
“这璎珞项链是不错，不过……雪璎有点纳闷了，王爷舍得为漪红一掷千金，为何要把人家丢弃的东西送给她？”我邪笑着睥睨他，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火地瞪着我不语。
艳娘装作不明白似地，摸着漪红的项链，自言自语地说：“这物件看上去就是个好东西，怎么是别人丢弃的呢？”
“再好的物件，再美的情感，一旦弄脏了，就只有丢弃……妈，麻烦您把外面花牌上我的名字改一下，写成樱桃的樱。”
漪红傻乎乎地问我：“为什么要改名字啊？那牌子不是好好的吗？”
我轻轻叹息一声：“漪红，那个璎是至宝的意思，对我来说太沉重，我宁可做草木之身，也不愿做被人丢弃的宝贝。”
除了漪红，艳娘和他都听懂了我的话外之意，他默默地侧身对着我，那修长俊逸的背影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美好，脸上完美的轮廓依稀勾起我往日的依恋，如果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那份美丽的忧伤就会定格在回忆中，而不是继续去彼此伤害。
我以为对这个男人已经心灰意冷，可是那串璎珞的出现犹如一记石子搅乱了我的心湖，勾起我无限伤感。
何苦要把往日的美好回忆撕成碎片呢？耶律清羽，既然你连初遇的那份纯洁都要玷污，那我就如你的愿，让一切化为尘土，烟飞灰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王爷，珍重！”我决然而去，既然苍天让我孤独重生，那就顺应天意，从此斩断情缘，了无牵挂。
自那日后，我过了一段平静如水的日子，不知不觉进入了年关。
虽然揽香楼每晚依旧人头攒动，而我也是一如既往地倾情演绎，但太子和瑞王再也没有露面，就连三王爷和四王爷也只是匆匆来了一次，连游子骞也凭空消失了。
自然，瑞王给漪红赎身的事也不了了之，每次漪红看到我，眼神中都带着哀怨。我尽量回避她，不去看她的眼神，也不去看她胸前的那串璎珞，璎珞柔和的光泽比她的目光还要灼人，每次看到它的光芒，都让我窒息。
腊月二十四这天，艳娘宣布了一件让我意外的决定：揽香楼按惯例放半个月的年假。
“妈妈，为什么别人家都不放假，唯独揽香楼有这个特例？”我很不解，揽香楼日进斗金，而她居然把这个大好的赚钱机会拱手让给对手。
艳娘神秘地一笑，说：“丫头，各家开店有各家的手段，人家以恶治人，我就反其道，以善待人，你来揽香楼这么久，看见我强迫过哪个姑娘吗？都是她们自愿的，而且我揽香楼的人，别人花重金都挖不走，为什么呢？人生在世，不过是浮云一场，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一年忙到头，也该给自己放松一下......”
她告诉我，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离开揽香楼，去一个地方小住几天。
我没有问她去哪，从她的表情可以猜到，那个地方是带给她快乐的地方。
腊月二十五，揽香楼几乎人去楼空，成了名副其实的“清楼”。
前楼剩下几个无处可去的姑娘以及两三个看门护院的人，后院就只有我了，让我意外的是，漪红也跟我一样举目无亲。
晓芙毕竟是个孩子，揽香楼放假是她最开心的事，早就归心似箭了。我给了她丰厚的红包，晓芙开开心心地回家过年了。
白天尚且好混，看看书睡睡觉打发时间，可到了晚上，我象个幽灵一样四处游荡。习惯性地爬上舞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我无意中看到漪红的身影在楼梯拐角处闪了一下不见了，也许她和我一样在排遣寂寞吧。
那天清羽听了我的一番话后黯然神伤，离去后再也没有踏进揽香楼，她认为是我在她通向王府的路上设置了障碍，毁了她美好的未来，故而对我心存积怨。我总想找个机会跟她解释，可她对我敬而远之，不理不睬。
夜渐深，踩着薄薄的积雪，我回到孤独的小院。
喝着晓芙临走前煮好的八宝茶，我蜷缩在冷冷的被窝里，倾听寒风在窗外呼啸。
我以为这漫漫长夜会失眠难熬，可没多久，身体就感到异样的困倦，眼皮粘在一起，想睁都睁不开。
头昏沉沉的，口干舌燥，冰冷的身体也越来越热，体内有如一团火焰在炙烤，我掀开被子犹觉得热不可挡，本能地把身上的衣服件件褪光，光洁的玉体横呈在床上，经脉里好像有千百只小虫在爬行，清羽寻欢的那一幕不停在脑中浮现，我心里居然急切地渴望那样被人抚爱……
天，我怎么会这样难受？难道谁给我下了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