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你捣的鬼是不是?”一早,霍去病就入帐整装,忍不住问如颜。
“哪儿能呀?我夜里一直在帐内,外面发生何事都不知,怎么就成了我捣的鬼?”如颜委屈。
“你呀,虽没在场,定是你给他们出的主意,不然,凭他们的脑袋瓜子,如何想得这样的法子。”霍去病心中肯定。
“我可不敢出主意,只是点了点他们而已,他们最后做了什么,我也不晓得,你莫冤枉我。”如颜笑说。
“他们夜里把我睡的毡子倒了个个。”
“扑哧~”如颜喷笑,挑眉道:“我只是揣着将军的意思办事。”
霍去病细小的得意,但笑不语。
“对了,既然要走,你使个可靠的人把这东西送去给凌翔云,也足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如颜说着,取出一条白帕子包着的东西交给霍去病。
霍去病拿在手中,猜到必是那块钜子令。知道她的意思是,从此与凌翔云两清了,赠出钜子令,以后与这些门派江湖都无瓜葛了,心中很是欢喜,郑重点头答应。
“你就勿要随军赶路了,我派人驱车,让你跟着后备军需慢慢走。要委屈你一段时日了,好生照顾自己,有事一定使人通传我。”
“嗯。”如颜点头,晓得他顾及她的身孕,只得另作安排。而且,她隐隐猜测,大军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她更是不能让他拖累分心。
“放心吧,我们都会平安。”如颜握过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
霍去病心中安慰,点点头,张开双臂将如颜紧紧抱入怀中。随后松开她,转身扣上将军盔,掀帘大步流星而去。
如颜急急跟出,倚在门围上,看着霍去病飞身上马,雄姿勃发,眉宇之间凝着霸气。忍不住小声呢喃:“你也要,小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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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这是将军交代给你的。”
“这是何物?”如颜接过一个精致的小水囊,很是好奇。
她跟随后备军需的队伍行进好几天了,每日霍去病都会派人来,暗地里询问她的好坏,她也从来人那里打听他的情况,虽未见面,可两边的大致情形都知晓,一脉相思更是两心相知。今日他却捎了个水囊来,她打开嗅了嗅,一股清浅的味道,不知何解,于是转而问来人。
“这是金泉的泉水。”来人答道。
如颜更加不明所以了,军需队伍又不缺水,就算缺,送来一小袋子也顶不了用啊。
来人见她神情愕然,竟笑了,解释道:“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吧,皇上派人从长安送来了一坛宫酿‘紫金醇’,赏将军的功,谁知将军道:一坛哪够全军饮?直直把整坛子御赐好酒倒入了金泉之中,与一万骑兵共享。这不,让我给军需队送来,还特地装了个囊子让小兄弟也尝尝。”
愿与有缘人,共饮一江酒。
如颜举起水囊,大饮一口,泉水香甜,似乎弥漫着淡淡酒香,他的浓烈情怀一同灌入到她的心中,慰然而喜。
“呵呵,小兄弟,你慢喝。我还领了差事就不同你闲聊了。”来人看她喝的高兴,准备告辞了。
“差事?可是运粮?”如颜听得他的话,忽而想了一件重要的事。
“正是。”听得这话,来人正色回应。
“昨日我随宋大人清点了余粮,至多五日,即要断粮。”
“什么?”来人虽知粮草不足,却不曾想到了如此短缺的地步,“再无阔余了吗?”
如颜皱眉,轻摇头道:“从祁连山出发时,军需已是吃紧,现若换成稀粥,倒还可撑上十日,可如此一来,军士必当难以果腹。”
“如此严重!那如何是好?我得赶紧回禀将军。”
“对了,将军那还有九车酒肉,倒是可以用来补粮……”
“这如何使得?那是皇上赏赐给将军的,擅动者可是要处刑的。”不等如颜说完,那人抢道。
“那,我写封书信,劳你呈给将军,好歹请示一下,先解决军粮之事。”
“这……”那人没料到如颜真打上了赏赐的主意,一时不好作答,只是一想到将军对眼前这人特别重视,又见她气度不凡,只当是难得的人才,遂点头应承下来。
待他与监粮官互相传达了命令和消息之后,如颜的信也正好写完,他接过她的信,心中感慨,没想到大军的粮草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希望这封信能带来些许好消息,如此想着,只觉这信也变得沉甸甸的了,只得赶紧仔细收好。
不过一日,骠骑将军竟又派他送来了回信。
“御品万万不可动,酒肉皆上乘,又乃皇恩浩荡,莫提上权不可侵,只论所赐珍品,精贵如你,尝犹惯养,况众兵卒耶?试问普天之下,孰能掌握此等珍藏?唯当今圣上。若以此养我虎狼之兵,士当拼死争夺,势必威胁皇权,主当不能容之,此乃下为人臣者不能陷君于险,上为将军者不能误兵入瓮也。吾深知汝忧,然,御品勿能,纵酒肉腐朽殆尽亦勿能。无需过念,数日内,吾定排忧解难……”
看完霍去病的回信,如颜心里堵得慌,这才明白,今时今地,万事只要牵扯到一个“皇”字,内里便充斥着各种是非曲折。是她太简单,还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真的有那么可怕?在这个扭曲的社会地位中,万余性命,竟然抵不过皇权的小小隐忧。
与此同时,她也从字里行间,深刻地理解了霍去病的无奈。伴君如伴虎,他是如此了解当今圣上,他又是多么难得才能在他的手下,一步步在自己梦想的道路上行进?
如颜忽然觉得悲哀起来,为了很多的人事,更加为了看似潇洒自如的霍去病。
想了许久,不知如何回信,害怕他看出她的情绪,只是写写撕撕,最后望着一地的纸团,顿觉好笑,怎么搞得好像小时候生拼硬凑地写命题作文似的?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啦?对他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吗?即使她想破脑袋,只怕他还是能轻易从中寻出端倪。忽而灵机一动,飞快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调皮地笑了。
“妾身见识鄙薄,幸得主君教诲,现下面壁思悔,一切谨遵夫训!”
霍去病看着纸上寥寥数语,其下附着一副背着的人像,正是如颜常挽的发式,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哭脸,流着两行夸张的眼泪。顿觉她可爱的模样在这枯黄的纸上活了过来,栩栩如生,惹人怜爱。
原本他还有些担忧她会想不开,放不下,没想到,她竟如此通透,甚至用了这样的方式来安他的心,忽而觉得,异常满足,这种感觉不如他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来得快意,却好似有股暖流缓缓注入他的心脉,让他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