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云华阁,她就好像一直不在状态,莲华轻身走近,“晗尘,你怎么了?”她回过神来,淡然一笑,“没什么,阁里一切还好吗?”
“一切都好。”莲华微微颔首,顺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你也随便坐吧!”看着莲华一脸慵懒的侧坐在她卧房的椅子上,她打趣道:“莲华姑娘,这云华阁还是我家开的呢!”
莲华看了她脸上的表情,冷哼一声,“你家开的?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倒是舒坦啊!”见话题又往这上面转,浅晗尘连忙另起话题:“莲香呢?”
提起她那个姐姐莲华就头痛,语气也就好不起来了,“还能在哪?总归是在外游荡呗!前几天来信说要去苗疆看看,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苗疆?”浅晗尘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她去哪儿干什么?苗疆可是以蛊毒著称啊,她又打什么鬼主意?可要她注意安全啊。”虽是这么说,想到一会写封信让锦瑟她们多注意点应该问题不大,也就稍微放心了。
“没事的,我有派人保护她,先就这样吧,她那倔性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随她去吧!”莲华的表情一阵无奈,她是生来跟这个姐姐八字不合吗,总是让人担心。想想她们俩是孪生姐妹,倒也没什么八字不合一说。
“莲华啊,你确定你是妹妹而不是姐姐吗?会不会是你娘亲当初看错了?”浅晗尘一脸好笑的说。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莲华这一副担心无奈的样子该是姐姐,不然哪会这样啊。
“我就是上辈子欠她的,不说姐姐了,晗尘,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发生了,这些时日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莲华一脸担忧,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你也发现了?不是要发生,是正在发生!”她若有所思的说。从欧阳林遇害开始,到武林中人聚集,总觉得这就是一个阴谋。“现在别想太多了,先做好自己手头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莲华静静的看着浅晗尘,心里想着:总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晗尘才开始显露作为云华阁主真正的气势与能力,这样真好。
“最近你有收到什么消息么,莲华?”浅晗尘斜倚在窗前,丝丝缕缕的秀发从身前飘向身后,她却恍然未觉,仍是懒散的半倚着。
“据说墨岩门出了点事情,你知道的,云华阁一向不理江湖世事,你怎又问到这个问题?说起来,这规矩还是你定的!”莲华不懂她怎会这样问自己,当初和晗尘一起筹建这云华阁时这规矩便立下了,她当时还奇怪晗尘怎会莫名立下这等规矩:既不参与江湖争斗,也不理会朝堂风云。她一向觉得,一个门派,不管它的宗旨是什么,它又怎能完全从江湖和朝堂中独立出来?可三年过去了,云华阁竟真的做到了!她也开始明白晗尘当初的用意了。三年里,云华阁与江湖没有任何联系,与朝堂更是没有牵连,它一直傲立在武林中,却又绝然尘外。偶尔她会医治一些武林中人,这是她作为灵医前辈徒弟的职责。
“莲华,”浅晗尘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莲华,目露犹疑,“如果我说,云华阁要开始出入朝堂了,你会如何?”她的声音带了一些微不可察的紧张,淡漠的面容上却有着杀伐果断的绝决。
“你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又何必问我?”莲华避开她的视线,绕过她的身子走到窗前与她并肩而立,只是方向相反,一个看向屋内,一个望向窗外。时至初秋,树叶也开始飘落,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秋叶,莲华突然想起以前晗尘写过的一句话:叶子的离开,是秋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当时她还笑晗尘何以此言,她淡淡一笑,只说“有感而发而已!”。现今看这满目秋景,倒也真想如晗尘当初一般询问。
浅晗尘没有转身,仍是望着屋内的陈设,淡然出声,却并非回答莲华的问题,“莲华,当初你问我为何在云华阁立这样的规矩,我没有回答你,如今你知道答案了吗?”
“知道,唯有绝然于武林之外,才能独善其身,保全自己。”莲华的声音冷漠而又沉静,清丽的脸上挂着一丝哀伤。涉身江湖,只能永远与腥风血雨为伴,步入朝堂,更是波澜诡谲,步步为营。她不懂,这些晗尘明明都清楚,她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事事冷静绝然?
“果然,你知道。”浅晗尘浅笑出声,倾城的脸上漾上一丝温柔。她转过身,目光柔和的看向窗外,“十年前,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我被师傅带回了紫颜宫。”她淡淡的叙说着离开苏家后的三天生活,她作为一个乞儿的生活,仿佛说着无关于己的琐事,“我经历过乞丐的生活,虽只是三天,却也够了。我想帮助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贫苦大众,这是我创建云华阁的初衷。三年前我遇到你,行医的你虽然性子清冷,却自有医德仁心,所以我才会邀你一起创办这云华阁,也放心把它交给你掌管。”
莲华心下不忍,回过身来看见她仍是浅笑着,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不复原来的清冷,“我希望云华阁不牵涉进武林和朝堂之中,可如今看来,已是不可能了!”
“我知道了,晗尘,就听你的吧!”莲华知道:今天她说出这些事来,是她真的下定决心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支持她的决定。她从没想到,身为紫颜宫的晗月使者,晗尘竟有如此辛酸的过往,也真是苦了她了。握住身旁浅晗尘的手,无言的安慰着这个可怜的孩子,淡淡的温暖萦绕在两人之间。
紫颜宫里,紫芳正在看着方才洛明轩飞鸽传书送回来的信,脸上凝重而又严肃。“千音,立刻传书让晗尘回宫。千琴,传书给凤舞,墨岩门的事情了结后回琴栈静观其变,让她们不要轻举妄动!”疏影殿里紫芳的声音浑厚有力,带着浓浓的压迫力量,下方的两个侍女回身退下,“是,宫主!”
“师傅,怎么了?”唯一留在紫颜宫的虞佳楠不解的问道。紫芳将手中的书信递给虞佳楠,语带愤恨的说:“这江湖,真是越发不平静了。”虞佳楠看完书信,惊讶于事件的恶劣性,眉头微蹙。“这次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师傅,要我出宫看看吗?”
“不用,”紫芳抚额,微垂下头,沉然出声,“佳楠,你留在宫里,等晗尘回来后再做打算!”虞佳楠点头,“是,师傅。”然后沉默,整个殿里静悄悄的。
第二天,当浅晗尘收到千音的飞鸽传书的时候,她正在和莲华商量着去一趟皇城。阅过书信后方才发觉事情有些严重,师傅从不会莫名召她回宫,这次信上连原因都没说明,只是急着让她回宫,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莲华,你先去一趟皇城,多带些人保护你,有什么事保持联系,我必须先回一趟紫颜宫,一定出了什么事。”浅晗尘嘱托着一些事情,一方面担忧莲华此去一行的安全,又着实忧心宫里的事,清丽的面容上却丝毫不现忧色。
“我知道了,你立刻动身回宫吧!阁里的事情交给我。”莲华冷然的侧脸映在阳光下,恍然似卓然盛开的莲花,自有其高贵优雅。
浅晗尘微微颔首,转身出了房间,翻身骑上了门外高大的骏马,一声怒喝,马儿快速的奔跑起来。“驾!”莲华起身静立门前,清冷的表情更添一抹冷色。
同是江南之地,紫颜宫在西,云华阁在东,两地之间距离却并不近,即使是骑马赶路也需要两天才能到。接连赶了三个时辰的路,浅晗尘决定在这个徐州城暂歇,走进一间客栈,没有入耳的喧哗吵闹,整个客栈里安安静静的,客人都举止有度的进餐,即使是面目可憎的莽夫大汉,也都缄默的不发一言。
“这位客官,你是用餐还是住店啊,要来点什么?”店小二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所以人都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齐齐的低下头继续用餐,整个动作整齐划一,让人不得不疑窦丛生。
“小二,今天这店里是怎么了?怎如此安静?”她安然出声,周围人听到她的话后仿佛呼吸都停了一顿,立刻又加紧速度吃起手中的饭来。店小二颤颤巍巍的出声:“这位客官,小的···小的也不甚清楚,您就别问了,要用点什么,小的立刻给你上去!”
浅晗尘环顾周围,轻笑,“那好,给我上两盘清淡的小菜,再来碗米饭。”素手挥动,白色的衣袖飘然轻舞,她整理了下素净的衣摆,不出意料的看到众人意欲拔剑的动作和店小二苍白欲哭的脸色,“快去吧!”
看来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刚才用餐的人里有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高手,却全都面容紧张,胆战心惊,想到这里,她立刻加快马速,顺利的在第二天的傍晚赶回了紫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