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岚国朝堂,楚皇和一众臣子正在商讨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对涤月国三皇子祈墨阳的请求支援到底做何应对。临岚国和涤月国远隔千山万水,中间甚至夹着一个玄靖国,若是贸然出兵支援,只怕还没到涤月国就会被玄靖国的铁蹄赶出境外了。
可若是对涤月国的求助置之不理,一旦涤月国亡国,慕颜清带领的玄靖国大军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们临岚国,依慕颜清的雄心壮志,他的目标绝不会只是一个玄靖国皇位而已,他要的是称霸三国,统一清和大陆。
唇亡齿寒的故事谁都懂,可若是慕颜清真的打定注意让涤月国在这片大陆上消失的话,他临岚国派去的兵士无非是杯水车薪,白白送命,甚至还会因此得罪玄靖国,后果不堪设想。
楚皇坐在皇位上愁眉不展,这临岚国不管出不出兵都很为难,他神色倦怠的看向朝中重臣,满心希望有谁能想出个绝佳的法子:“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见解?”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涤月国的求援我们应该支持,”向来温和的太子楚镜溪缓缓步出行列,微微躬身说着自己的见解:“近年来,玄靖国一直声势浩大,我临岚国与慕颜清的的几场战役都大败而归,就此看来,我们是不该触其逆鳞的。可是,如今清和大陆上已经隐隐形成玄靖国一家之大,若是涤月国被灭,我们失了帮手,玄靖国定会攻打我临岚国。此次我们正好趁涤月国渐现颓势的时候伸以援手,与涤月国结成邦交,玄靖国定会惧我两国势力,想要攻打我两国也会顾忌着我们两国共同的力量。”
楚皇一边听一边点头,太子这一番话说的条分缕析,倒也有些道理,还没等楚皇出言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另一列的三皇子楚镜轩冷哼一声,似是对楚镜溪的话极为不屑。
“太子殿下,你只想到以后的便利,可有想过眼前的麻烦?你别忘了,玄靖国可不止慕颜清一人会带兵打仗,慕颜浔手里还握着五万兵力,我临岚和玄靖的交界处还有二十万人在驻守,你可曾想过要如何越过这二十五万人的防守将临岚的将士带到玄靖国与涤月国交战的战场上,怕是还没到涤月国,将士们已经被玄靖国的兵士们先赶上了战场。太子殿下此举是要拿我临岚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果真是没上过战场的金贵皇子,哼!”
两方朝臣闻得此言全都沉默的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对两位皇子的明争暗斗不发一言。太子殿下指责三皇子殿下抵不过慕颜清,三皇子却说太子殿下罔顾军士性命,哪一位都不是好说话的主。两位皇子如今是储君的有利竞争者,压错一方可能就万劫不复了,除了那些一早就站定方阵的年轻一派,老臣们都沉默的保持中立,毕竟这是最好的保全自身的方式。
“可是有一点三弟似乎是忘了,早前祈墨阳在战场上可是重伤了慕颜清,听说慕颜清在床上躺了五天才醒来,这样的情况不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吗?”楚镜溪丝毫没有在意楚镜轩的冷嘲热讽,仍旧一派谦恭之色的回答,像是全然不在意般。毕竟是当朝太子,楚镜溪总是能在满朝文武面前做出一副谦恭有礼的姿态,全然不像楚镜轩那般锋芒毕露。
“两位皇兄别争了,请听镜语一言。”终究是看不下下,楚镜语端着嫡长公主的架子着一身明蓝宫装慨然无畏的走进了议政的太极殿,躬身行礼:“镜语参加父皇。”
“镜语,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你一介女子该来的,快回皇后那去。”楚皇面色有些不悦,对这个时隔九年找回的女儿,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喜爱。镜语不像其他公主一样像他撒娇,甚至对于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也不甚擅长,整日只是冷着一张脸远远的呆着,偶尔还会拿着剑在庭院里戏耍,哪一样都不是她这个公主该做的,这样一个女儿,他真心喜欢不上来。况且,公主的作用无非是和亲,眼下临岚国和其他两国之间已经水火不容,用不着镜语公主去和亲,这样一来,就越发显得她这个公主没有作用。若非念着和皇后的多年夫妻情谊,皇后又一直牵挂着这个女儿,他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的。
楚镜语似乎早知道楚皇会有这样一番说辞,抬头直视着龙座上的楚皇,冷静的说道:“父皇,涤月国的求援你不能出兵支持。”
“哦?为什么?”楚皇似是对她的冷静很欣赏,想知道她一介女子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楚镜语避而不答,反而转身看向楚镜轩的方向:“三皇兄,敢问如今玄涤两国战况如何?”
楚镜轩虽有疑问,却也据实以告:“祈墨阳节节败退,就连祈墨远也被胡将军钳制的进退不得,可是慕颜清却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虽逼得祈墨阳退居晋城,战争却迟迟没有结束,也不知慕颜清打得什么主意。”
“那依三皇兄所言,慕颜清明明可以一举攻下涤月国,顺利侵占涤月国的领地,却迟迟没有发兵直接攻打,反而与祈墨阳在晋城胶着,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可以发兵却按兵不动···”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楚镜轩惊讶的叫出来:“他是在等!”再次前后思索了一遍,他终于沉声说了出来:“慕颜清在等着我们临岚国出兵。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要把祈墨阳逼得走投无路,让他向临岚国求援,而他慕颜清等的就是临岚国出兵支援,他一定在边关布置好了兵力,等着我们出现后一举打败。”越到后来楚镜轩的声音越是冷凝,慕颜清的心思真是深的可怕,如若这次他们真的出兵支援,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既然三皇兄已经想到了,镜语就告退了。”楚镜语转身步出大殿,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皇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似乎这个女儿比他想象中有用。殿中的其他人也都想着楚镜语的那一番话,他们可能真的小瞧了这个找回的嫡长公主。
楚镜语一离开太极殿,汀兰就迎了上来:“公主,你刚刚吓死我了。”
“我没事,回宫吧!”她在紫颜宫的那几年,跟着洛明轩和秋凤舞他们经常出入武林帮派,那些人都是实打实的用功夫说话,一个语言不和就会打起来,情况比这次更加危险,这种场面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她想到另外一些事情。
岚语宫里,洛明轩正守着桌上的枣泥糕等着她,见她回来展眉微笑,“来,尝尝这枣泥糕,这可是我亲自做的呢!”洛明轩一副耍宝的等待奖赏的样子,双眼星星闪闪的盯着楚镜语,似乎就等着她的夸赞。她走过去拿了一块,吃到嘴里却一副难受的样子,好不容易咽下后才嫌弃的说:“跟凤舞做的不能比,太难吃了。”
洛明轩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简单的劝道:“你将就着吃吧,凤舞可不能时时在你身边帮你做枣泥糕。”楚镜语抬头看着面容熟悉的男子,他是在提醒她,没有谁能够一直陪在谁身边,她要学会习惯。她伸手又拿了一块枣糕放进嘴里,笑容干净的对洛明轩说:“我刚刚说错了,这枣泥糕做的很好吃。”
他当然知道很好吃,那可是他花了半个月才向凤舞学来的,想着做给她吃也方便。帮她倒了杯茶放在一旁,洛明轩随意的问道:“刚刚去哪了?怎么不高兴?”
“没有啊,怎么会不高兴呢?”楚镜语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回答着洛明轩的话,神态自然的没有任何异常。可是洛明轩知道,她是不高兴的,叹了口气,“佳楠,”他还是习惯叫她以前的名字,“四位师妹当中,你是最不会说谎的,每次你一说谎,都会被大家看出来。”洛明轩伸手阻止了楚镜语还在往嘴里塞枣糕的动作,“到底发生什么了?”
楚镜语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水轻轻嗓子,这才开口说话:“真的没有什么,不过是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回紫颜宫。”虽然她刚才在大殿之上说了那样一番话,但她知道,临岚国和玄靖国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而照以往楚镜轩和慕颜清的几番交战来看,楚镜轩是赢不了的,再加上慕颜清雄心壮志,想要一统三国,只怕等待她的不仅仅是战败,更有可能是灭国之祸。她虽然与临岚国皇室不亲近,但身为临岚国公主,她不想眼看着临岚国灭国,她只想远远的避开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来这临岚国。
慕颜清是谁她不知道,只是皇后经常在她面前提起过,每当说起楚镜轩和慕颜清交战的败况,容皇后提起慕颜清总是恨得咬牙切齿。也许是容皇后真的想要弥补她这个女儿,是以事事都把她带在身边,整日里跟她絮叨战场之事,甚至远在涤月国的玄涤之战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会知道慕颜清一直拖着战争局势也是从皇后那儿了解到的。虽然楚镜语觉得,身为一国之母,容皇后的手实在伸得太长了。
如今的临岚国其实并不平静,表面上太子和众位皇子兄友弟恭,感情和睦,实际上他们的争储之战暗流涌动。楚皇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也在物色最佳的皇位继承人,太子虽然被册立多年,但冷硬强势的楚镜轩也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是以楚皇一直都在暗地比较,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不能最后拿定主意。
皇后容凝萱虽然膝下无子,但她深受楚皇尊敬,夫妻感情二十年如一日,并且容皇后母族势力强大,她的支持也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楚皇的决定。容皇后膝下有两女,一个就是新近找回来的长公主楚镜语,另一个是一直长在皇后身边的六公主楚镜月,两位公主都到婚嫁的年龄,毫无意外,驸马花落谁家也显示了皇后的决定。在楚镜语看来,临岚国的一切就是一场混乱,她一点也不想理会,今天若不是看楚皇同那一大群朝臣商讨了半天也没个对策,她是不会去说那样一番话的。于她而言,与其同那些人勾心斗角的谋划,倒不如回紫颜宫和南宫吟吵吵嘴,打打架,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她们了。
洛明轩见她还是一副小孩心性,拍了拍楚镜语的额头:“你现在是临岚国的长公主,万事可不能如此随性,你若想回去看看,去和皇后商量一下,若是她同意,我们就回宫。”
一个时辰之后,洛明轩果然带着楚镜语走在了回紫颜宫的路上,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终此一生,她与临岚国终将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