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晗尘没能按时出宫,中途被自称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女官请去了。那位女官带着她去到一处极为清幽的宫殿,若无人指引,常人怕是很难找到这里来。
“云小姐,太后娘娘等你很久了。”一名面相和蔼的嬷嬷走出来迎接,满脸慈祥的笑容让她显得极为亲切。“笑梅,你去用膳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那就有劳宋嬷嬷,奴婢告退。”引浅晗尘前来的宫女略一行礼便退下了,前来相迎的嬷嬷执了她的手带她进殿,“云小姐,咱们进去吧!”
浅晗尘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抬头柔柔一笑,“如此便有劳了。”
太后所居的宫殿位于皇宫的西北方,因太后喜静,寝殿周围不得喧哗,是以这寿福宫长年安静,宫中之人若无重要的事也不被允许打扰到太后,此刻太后要接见她,不知到底存了份什么心思。
寿福宫里的布置都很雅致,并无她原本以为的精致奢华。也是,历经千帆的人很难再对那些金银玉器有多大的喜爱,世上唯有垂死之人才能真正放得下所有名利欲望。
“民女云潇参见太后娘娘。”浅晗尘低身行礼,既然决定进入这种环境,她也要开始习惯这种阶级尊卑社会里的习俗,即使她百般不愿。
“平身。”太后的声音中带着一份上位者的威严,略微压低的声线透露出一种隐隐的气势。浅晗尘从善如流的起身,抬眸,血红的双瞳直直的看向不远处雍容华贵的妇人,清澈的双眸里古井无波。
“呵,倒是个有胆识的丫头。”太后没想到殿下的女子敢于直接直视她,虽然戴着面纱,但她双眼平静,毫无惧色,不似一般闺阁女子。不可否认,她对这丫头第一印象不错,她很欣赏这女子有这样的胆量。
“云潇谢过太后娘娘夸奖。”
“听说,清儿要娶你为妃?”太后端过身旁宋嬷嬷递过来的清茗,拿起杯盖拂了拂茶水上浮着的茶末,似是问的不经意。
“王爷确有此打算。”浅晗尘回答的不卑不亢,反倒是让太后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清咳了一声,放下杯盏,重重的拍向桌案,“大胆云潇,你可知罪?”风韵犹存的身姿微微颤动,似是极为生气。
“云潇不知罪在何处,请太后娘娘示下。”浅晗尘脸色都没变一下,清澈见底的眼神直接扫向高位上的妇人,似是真的只是想要问个明白。
“你当日在城中胆大包天的为浔王妃休夫,后来还引清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娶你为妃这等妄语,甚至还住进了清王府,哪一条都能够将你定罪,你以为哀家住在深宫什么都不知道吗?”太后声色俱厉的怒言惊得殿中所有人都担忧的跪地请罪,生怕引起太后的惩罚。浅晗尘仍旧只是直直的站着,丝毫没有在意太后的怒意。
“皇上早已让浔王爷休妻,云潇只不过是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而已,至于为浔王妃休夫,不过是为情势所逼。至于清王爷说要娶云潇为妃,这并非是云潇能决定的,这事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云潇头上。至于住进清王府,”浅晗尘闭了闭眼,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师妹身体有恙住进师兄府中,也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你不顾女子礼仪,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等妄语,还不避嫌的住进清儿的府邸,即使你是清儿的师妹也不该如此不避忌,如此不知礼仪,不守妇德,你有何资格能做清儿的王妃?”
浅晗尘微微一笑,似乎这样的对话很是无趣,转而问起另外的问题。“太后以为,怎样的女子才敢为清王爷的王妃?”
“自然是要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家室相当,如此才能为我皇室所接纳。”
“如此看来,我还真是一个也沾不上边呢!”浅晗尘淡淡一笑,“太后,我知道您对清王爷寄托很大,希望他能娶一位德才兼备的王妃,最好还能为他带来一些支持势力。可是,太后又为何认为云潇做不到呢?甚至,云潇还能做到更多。云潇本就出身江湖,不懂皇室的尔虞我诈,但云潇能护得王爷周全,在您看来,王爷的安全不是最重要的吗?”
“清儿武艺高强,身边尽是能人巧匠,他的安危自有人保护,不需要你一介女子来保护。”太后对浅晗尘的话不屑一顾,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说辞。
“是吗?”浅晗尘轻轻的反问,似是极不在意,也不再多语。太后见她之前咄咄逼人的反驳,现在又沉默着不发一言,搞不清她的意图。“你为何沉默?”
“太后既然并不相信云潇的话,云潇多说也无益。”
太后被她的话噎到了,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她才像是倦极了般摆了摆手,“你跪安吧!”
浅晗尘屈身跪安,转身出了寿福殿,店外自有人引了她出宫。宋嬷嬷为太后递上茶水,不明白的问道:“娘娘,清王爷明明来信说让您好好关照云小姐,您为何···”
太后斜倚在靠背上,接过茶盏顿了顿,“清儿这些年从没对哪个女子上心过,这次专程从边关送信来让哀家关照,哀家总得弄清楚这女子是怎样的人吧!”
“那今日接见,太后觉得这云小姐怎么样?”
“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姑娘,只是性子太直,怕是受不了这内宫之中的倾轧。”太后摇头叹息,清儿看上这么个姑娘,只怕往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太后娘娘您放心吧,我瞧着这云小姐既然与清王爷心意相通,就必然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切,娘娘你多思无益,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宋嬷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轻声劝慰。
“也罢!随他们去吧,哀家看着就好。”太后拍拍身边宋嬷嬷的手,“御花园里秋菊开得正好,你陪哀家去看看吧!”两人相携而去,殿中的帷幔在风中轻舞飞扬,极为壮观。
浅晗尘从宫中回来之后并没有去醉仙楼,反倒是直接回了清王府,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无法理清其中的思路,需要静下来好好思考一番。今日锦瑟的言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她不表露两人认识的态度她也可以理解,毕竟一开始就挑明态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是临走前锦瑟刻意提起的礼物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点都不觉得锦瑟真的会送什么礼物给她!她直觉认为锦瑟说的礼物不是什么好事。
太后的态度也让人难以捉摸,如果她一开始就存了羞辱她的意思,后来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开,但若太后只是让她给一个解释,她又何必如此声色俱厉的质问。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太早表露情绪绝对不是一个智者所为。
浅晗尘取下面纱抚了抚额,宫廷之事果然繁杂深刻,处处都要小心谨慎,难为皇室之人竟能够如此精于谋算,想来权谋之术真是一门大学问。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叶伯就在门外询问:“浅姑娘,你在吗?”
打开门,叶伯递上一封信,“这是早上王爷命人送回来的信,我给你送来。刚才听门房说你从宫中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浅晗尘淡笑着摇了摇头,“叶伯,近段时间我就不住在王府了,若是有事你就派人到醉仙楼找我吧。”
“浅姑娘既然这样安排,我当然没有异议。”叶伯答应后复又问道:“从宫里回来你还没用过午膳吧,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原本以为慕颜清就快班师回朝了,结果他的来信上并没有提到他什么时候会回城,反倒是嘱咐她在伊歌城里万事小心。浅晗尘阅完信后心中的不安感越发的浓重,像是有块巨石压在她的心上,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