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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慕颜清又开始了正常上朝的日子,由于与临岚国的和亲事宜正在进行,两国边境正处于多年难得一见的短暂和平中。他在朝中执掌的是六部中的兵部,兵部虽有兵部尚书在掌管,他仍是每日都会到兵部处理公文。

浅晗尘在府里跟着叶伯处理府内的大小事务,她唯一庆幸的就是慕颜清没有纳侧妃,不然更有的她忙。莲香在大婚后几日就向他们请辞了,那一晚她到底和慕颜浔说了什么,之后又是为什么会和月星汐打起来,谁也不知道,无论浅晗尘怎么问,莲香仍旧保持沉默。后来想到莲华怀着四个多月的身孕,浅晗尘也不放心,自然早早放了她回去。秋凤舞和南宫吟也在几日前启程回了紫颜宫,清王府里气氛也渐渐沉寂下来。

一日,锦岚拿着封信找到她,“王妃,叶伯说门外有人说把这封信交给你。”浅晗尘接过来打开一看,她淡淡一笑,“这次是李白的《峨眉山月歌》。”把宣纸扔到一旁,她继续誊写医书。锦岚犹疑的问,“王妃,这信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就是首诗而已。他爱送就让他继续送,你们收着就是。”

此后,浅晗尘隔三差五的总能收到那个神秘男人送来的书信,有时是首寓意深远的唐诗,有时也会是篇意境唯美的宋词,最夸张的是有一次,送来的信上竟然写的是国歌,她依旧面不改色的把这些信收起来,嘱咐锦岚把她们誊写到一本书册上,她准备把这书册当做淮羽诗书这一块的启蒙教材,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诗人。

除夕这一夜,宫里传旨命皇室成员及三品以上官员携命妇入宫参加晚宴,浅晗尘彼时正在查看雁回楼这一年的账簿,闻言愣了一会,原来已经除夕了啊!

锦岚伺候着浅晗尘梳妆,大红的王妃正装以及金光灿烂的钗环步摇让她一阵头疼,挑了件素淡的浅蓝宫装,浅晗尘带着雪影入宫赴宴。

皇宫的除夕晚宴素来讲究,畅春园的正殿是慕皇及一干男子所在,王妃及命妇都会在偏厅陪伴皇后及各宫娘娘,等到真正宴席开始时,女眷们才会到正殿与自家夫君一同入席。

浅晗尘到达偏厅的时候,殿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官员贵妇,皇后和各宫贵妃还没到,只有陈昭仪和邓淑仪勉强在主持着大局。见她进来,命妇们都起身行礼,“妾身拜见清王妃。”浅晗尘目不斜视的越过命妇,来到两位娘娘面前,低头屈身,“云潇见过两位娘娘。”

陈昭仪友善的笑了笑,“王妃快别客气了,先坐吧。”浅晗尘这才抬头转身看向行礼的众人,清冷的声音淡漠无痕,“众位夫人免礼。”随后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清冷的面庞沉静庄重,惑人的眸子里古井无波。

随后的半个时辰里,其他王妃也都陆续到了,漓王妃是个温柔似水的人,见到她友好的笑了笑,与敦厚儒雅的慕颜漓很是相配。慕颜浔因为尚无正妃,今日出席的是他那位姓柳的侧妃,这种场面让她出席,一定程度下也抬了她侧妃的身份。楚镜月虽未与慕颜渊成婚,但也以准渊王妃的身份来赴宴,此时正坐在距她不远的地方。

慕颜湘一进偏厅就看见了她,摆摆手让行礼的命妇们起身,她客套的说了句“众位夫人随意”后径直朝她走来,“五嫂来的真早。”

“第一次参加这种晚宴,总不能迟到让人笑话,倒是你,怎么现在才来?”慕颜湘住在贤妃娘娘的凌秋殿,距离这畅春园才几步远,她却拖到现在才来。

慕颜湘撇撇嘴,凑到她身边,“这除夕晚宴每年都是一个样,来不来都一样。要不是母妃催着我来,我才懒得出席。”

浅晗尘闻言笑了笑,贤妃娘娘毕竟是识礼的,慕颜湘若是不参与这除夕晚宴,必然是会被他人诟病。“怎么不见贤妃娘娘同你一起来?”

“母妃每年都会先去皇后宫里请安,然后与皇后及各位娘娘一起来。”

话音未落,殿外便有内侍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驾到。”殿内所有女眷起身,徐徐拜服:“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

皇后在浈王妃和溯王妃的陪同下落座,笑的极为温婉,虚抬了下手,“平身。”各宫娘娘们依次就座,皇后说了一番客套的话之后,场面渐趋融洽。命妇女眷们邻座之间互相攀谈,慕颜湘也搭着楚镜月在聊些什么。

宫女们送进来些水果茶水,浅晗尘倒了杯茶准备喝,送至唇边时敏锐的察觉这茶水有异,水雾之上飘着股淡淡的清香,她抬眼望向皇后,彼时皇后正和姜德妃说些什么,压根没有看她,浅晗尘转了神思,淡笑着放下了茶盏。

这厢慕颜湘正和楚镜月相谈甚欢,她回头对浅晗尘说:“五嫂,镜月说她在临岚国有好些姐妹,还有位对她极好的嫡姐,我好羡慕啊!”

浅晗尘勾唇,“你虽然没有姐姐,但有这么多位嫂子在身边,你也该满足了。”

“也对,”少女心思简单,想开了就又和楚镜月谈天说地的聊开了。浅晗尘依旧没动面前的那杯茶水,只是微弯了唇角在一旁静坐。

各宫娘娘是按品级就座的,而一众王妃则是按顺序,是以浅晗尘对面坐的正是那位未曾谋面的溯王妃。她见浅晗尘一直静坐着不发一言,想着她该是初次见到这种场合不太适应,她端起茶盏对着浅晗尘遥遥举杯,柔柔一笑,举杯喝下。

浅晗尘端起杯子看了眼皇后,她正双目迥然的看着大厅里的场景,视线转到慕颜湘和楚镜月身上时,她微微皱眉。浅晗尘转头看了眼慕颜湘夸张的笑姿,这才发现这杯水她是非喝不可了。皇后此时盯着所有女眷的言行举止,若有出格,她必然会出言教导,甚至还会牵扯出许多事。此时溯王妃敬她,她若不喝,则是藐视兄嫂;她若喝了,这杯明显加了什么东西的茶水肯定会让她在接下来的晚宴中出状况。微微思量,她举杯朝着溯王妃示意,仰头一口喝下。

是映菡!喝下的瞬间,浅晗尘就知道杯中加了什么。皇后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竟然在她的茶水里下映菡!映菡有严重的致幻作用,它能让人神智皆失,陷入幻觉,早前幻鸣楼抓走凤舞时用的就是这种药。可以想象,皇后在接下来的晚宴中一定会有什么别的计划。

浅晗尘闭眼平复心情,暗中运功让血液流动的慢下来,这是天长老告诉她的,历任族长封存在体内的那股内力一旦与本体相融合,她就可以运功控制体内的血液流动,甚至可以让血液停止流动,出现假死状态。一旦血液流动变得缓慢,药效的发挥自然就会延迟。

半盏茶以后,浅晗尘睁眼把慕颜湘拉到身旁,“湘儿,一会儿去正殿之后你马上去找你五哥,告诉他我有要事对他说。晚宴以后让你五哥带我去找长老,我怕忘了。”慕颜湘听着这些奇怪的话,又看向她苍白下来的脸色,点头不安的问:“五嫂你没事吧?”

“没事。”浅晗尘勾唇笑笑,“你身上有蔻丹吗?”她知道自己的脸色很难看,血液流动缓慢以后她的身体会慢慢变冷,连肤色也变得苍白。蔻丹是女儿家用来为指甲染色的颜料,她打算涂些在唇上,总归不能让人看出什么来。

“有啊。”慕颜湘拿出一些交给浅晗尘,“你不是向来不用这个吗?”

“偶尔也会有些好奇。”浅晗尘不再多言,淡笑着看着一众女眷。

汪公公进殿去到皇后身边,皇后这才笑着带领命妇们去外间的正殿,慕颜湘也小跑着离开了,浅晗尘落在人群之后,在唇上点了些蔻丹,她起身带着雪影往外殿走。

说起来是与民同乐,但这宫廷里的晚宴仍旧是等级森严。在这里,一品以下官员是没资格入正殿的,只能在侧殿里用餐。浅晗尘最后到达正殿的时候,慕颜清正负手站在一株梅枝下,冷眼看着一众皇子攀谈。慕颜湘被九皇子慕颜渊拦住,身边站着含羞带笑的楚镜月。

浅晗尘不知道映菡多久之后才会发挥效力,也不知道药效会持续多长,她能做的就是延缓药物发挥效力的时间,尽早的离开晚宴。在宫女的带领下,她坐到了为她和慕颜清准备的席次上。

慕颜湘终于去到了慕颜清身边,他听她说了句话后抬头看了浅晗尘一眼,随后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今日慕颜清穿着暗红色玄龙蟒袍,俊美的容颜上微微带了丝担心,浅晗尘看向身边的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突然很想见你。”

慕颜清闻言勾唇,拂开她贴到脸上的发丝,问道:“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浅晗尘笑的有些无力,映菡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她甚至很难看清眼前的男人,分不清这热闹的场面里都有谁。她靠在慕颜清怀里,闭眼说道:“离开宴还有一会儿,我有些困,先睡会儿。”

慕颜清有些诧异,她从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类话,今日是怎么了?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女子眉梢的倦意丝毫不掩,想来该是真的累了吧!慕颜清低头一笑,更紧的将浅晗尘揽入怀中。

浅晗尘其实并不是真的睡着,她只是闭眼让自己不去看那些晃荡的人影,暗地里让自己的血液流的更慢而已,她怕自己撑不到宴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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