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
叮~小可爱遇到结界啦,全订可破烛光下,戴在她头上的王冠,令她的容貌淬了一份异样的美。没有哪个野心勃勃的男性会不去想着征服这样一位尊贵的美人。
某种程度上,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罗兰帝国。
道尔顿抽回燧/发/枪,抬手对着绘着圣灵救世的穹顶扣动扳机。在震动耳膜的枪声里,门外的士兵们蜂拥而入。
侍女们的尖叫中,道尔顿笑着吹散枪口呛人的青灰色余烟。
“我们的马车呢?”
他转身询问自己的副官。
马车就停在西侧王室马廊里,一共二十辆。
道尔顿提前收买了骑士统领,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比贵族们更早一步进入王宫。在枪口下,侍女们披着女王的衣服戴着遮住面孔的网纱帽,登上了不同的马车,朝不同方向出发。凯丽夫人在上车之前,眼圈泛红地回头看自己的主人。
女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同危险的军官坐进了同一辆马车。
“沿白河走。”
道尔顿对车夫下令。
…………………………
马车迅速地穿行过一条又一条阴冷狭窄的街道。罗兰帝都的建筑带着古典主义色彩,巨石垒起高墙,阳台形如碉堡,高耸的烟囱在夜幕下屹立如枪林。车夫执行了道尔顿的命令,尽可能地贴白河而行。
阿黛尔密切地关注着车外的动静。
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利抵达昼宫。这段路不会平静太久,其他同样参加了这场暴/动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出逃和道尔顿的背叛。她只能指望未来“三十年混乱”里道尔顿的地位并非凭空而来。
“停下,什么人?”
夜幕下,呼喝声变得格外清晰。
叛党为保万无一失,在重要的十字路口设置了路障,守卫在栅栏后警惕地将弓/弩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在尖锐的木栅前停了下来。
阿黛尔的呼吸停了一瞬间,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道尔顿。
车外。
“圣纳德骑士团。”车夫报出了道尔顿掌管的军队名称,并展示出了徽章,“我们要去协助其他大人。”
两名守卫走上前,一位举着火把,另一位从车夫手中接过徽章检查了一下。听到“圣纳德骑士团”这个名字,举着火把的那名守卫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像听到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
这并不奇怪。
新神教派推崇旧神教派不承认的圣灵“圣纳德”,并以祂的名义组建了属于新神派的骑士团。不过,在一些旧神教徒眼中,这支军队根本就不配被称为“骑士团”。
“车帘拉开,检查。”
举着火把的守卫拦下了想要放行的同伴,用弩尖敲了敲车窗,威胁意味浓重。
“罗兰的大人物们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蠢货都收吗?”车帘被拉开,玻璃车窗后露出了道尔顿那张旧教徒痛恨的脸。
火光照射下,他满面寒意。
守卫举着火把,透过车窗,道尔顿对面的车座空空如也,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车内,道尔顿的左手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捂在女王的唇上——阿黛尔正如猫一般蜷缩在道尔顿这边的车座上。因为位置狭小,不得不将大半身体横躺在道尔顿的腿上,他脱下自己的那件黑斗篷将她这得严严实实。
这样,从窗外看进来,的确只有一个人。
手心下是花瓣般柔软温热的唇,女人带着香水气息的身躯紧紧与他相贴。随着守卫检查时间的延长,打在他手背上的呼吸显得急促起来。
“我会向你的主人询问,是否需要推荐干事更迅速些的手下。”
道尔顿不耐烦地屈指敲击玻璃,发出啄木鸟叩击硬木般的声音。
守卫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道尔顿能够以平民的身份在贵族中立足,可不仅仅因为新神教派的支持,他本人是出了名的狠辣。难保他动怒后不会直接朝他们脸上来一枪。
守卫移动木栅,车夫挥动鞭子,驱马向前。
“等等。”
马蹄声从后面追了上来,守卫立刻停下了放行的举动。几名穿着铠甲的骑士在一名贵族的率领下赶到,贵族穿着斗篷,面容隐在兜帽之下。
黑暗中,阿黛尔的身躯骤然僵住,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马上认出了追上来的人是谁——
奥托·海因里希。
她亲自任命的国务大臣,从她八岁起担任她导师的人,她曾如父亲般尊敬爱戴的人。
“行头不错,大人。”
道尔顿打开车窗,手肘搁在铁框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刀刃一样的冷意在他的眼角隐约可见。
海因里希三十多岁,高瘦修长,一丝不苟向后梳的头发,灰色眼睛,浅色的双唇略显刻薄,不过他优雅的体态和举止总是能很好地掩盖这一点。海因里希骑着马,绕车走了一圈,居高临下地问:“将军不是进了王宫,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道尔顿清楚地感觉到,海因里希说话的时候,女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哦,女人……道尔顿漫不经心地想,女人的心肠最柔软,她们总是以可笑地天真想当然地交出自己的信任,等到背叛来临时,再肝肠寸断。他手上稍微加了点力,以免遭受痛苦背叛的女王发出致命的悲鸣。
没有悲鸣,也没有眼泪。
被背叛的痛苦阿黛尔早已经在上一世品尝过,那些痛苦与愤怒在短短一个月内夺走了她所有仅存的天真与良善。只剩恨意如蛇的毒液在她的血管中奔腾。
教她不择手段,教她如蛇如蝎。
阿黛尔闭上眼,申命的句子在她的舌尖无声滚动。
——我若磨我闪亮的刀,手掌审判之权,就必报复我的敌人,报应恨我的人。[1]
——我要使我的箭饮血饮醉,就是被杀被掳之人的血。我的刀要吃肉,乃是仇敌中首领之头的肉。[2]
“女王从密道逃走了,”道尔顿讥嘲地说,“最有可能的出口不是在你们的掌控中吗?我再不快点,你们会给我留点什么好处吗?”
“既然如此,还请道尔顿先生下车,我们需要搜查。”
海因里希皱着眉,道尔顿的理由无懈可击,但他直觉哪里不对。
“行吧,繁琐的贵族。”道尔顿懒洋洋地说。
一名骑士翻车下马去拉车门。
就在骑士手碰到车门的瞬间,道尔顿抽出了枪。
枪声震耳欲聋,海因里希的战马哀鸣着倒在地上。海因里希足够敏捷,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从马背上滚到地面,否则现在脑袋开花的就不是马而是他了。其他骑士的战马被枪声惊吓,嘶鸣着无目的地冲出。
“第三个检查哨。”
道尔顿对车夫下令。
在混乱之中,车夫借机挥鞭,马车飞驰而出。
这一路上,车夫严格执行了道尔顿的命令,尽量贴近白河行走,此时设立在河畔的第三个检查哨已经距离他们不远。马车逼近检查哨的时候,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条轻便的驳船迅速地从白河的建筑阴影里划出。
这里原本是道尔顿给自己准备的退路,一旦叛乱不利,又或者贵族们想要顺带解决他,他就从这边撤走。眼下发挥了比预想中更关键的作用。
道尔顿抱着女王,从马车上跳下来。
阿黛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队骑兵正迅速逼近,为首的正是她亲爱的导师先生。
后背撞上坚硬的船板,阿黛尔顾不上抱怨,立刻翻身贴到船底舱里。她刚这么做,就听到“梭梭”的利箭从头上飞了过去。道尔顿贴着船舷的另一边,阿黛尔听见他十分不得体地咒骂了一连串。
骂得好。
勇敢的桨手们奋力划船,它在水面穿过一切扭曲古怪的黑影,迅速朝着河对岸而去。等到追兵抵达时,驳船已经靠岸了。道尔顿的部分手下就驻扎在这里,两边的火把将河面印得粼粼如金。
手肘被道尔顿有力地拉住,阿黛尔从驳船中跳上岸,她回头。
海因里希举枪,瞄准了河对岸刚刚踏上土地的女王。
在他将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曾经的学生忽然转头,两人的目光隔着河碰撞在一起。火把的光里,银色卷发的女王面容格外清晰——他亲眼见证那张脸如玫瑰花苞绽放般,逐渐褪去童稚变得艳丽无双。
海因里希扣动扳机的手指顿了一下。
“海因里希先生。”
熟悉的声音响起,海因里希抬头看到凯丽夫人站在面前看他。她语气疏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将一个信筒交给递给他。
“这是陛下给您的。”
青铜信筒冷冰冰的,海因里希紧紧地攥着它,那一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阿黛尔曾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只除了一门课。他曾经希望她能够像一名“海因里希”那样狡诈,狠毒。
这原本是他们认为最简单的一门课。
结果却成了最失败的。
目睹过无数污秽,阿黛尔越发公正严明。
这种特性在她成为女王后格外突出。她不吝啬报答有恩于己的人,但也不会让他们无止境地获得权势。然而,后者才是海因里希家族想要的——他们不想要一位公正的君主,只想要将帝国掌控在自己手中。
青铜信筒上的冰冷顺着手心传遍全身,海因里希分辨不清刚刚女王的怒气是为了将他调离道尔顿的监视,还是……还是……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
“她一直每门课都优秀得惊人,”海因里希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地响起,他取出另一封信交给凯丽夫人,“把这个给她。”
没等凯丽夫人再说什么,海因里希已经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
“您似乎格外反对我答应约翰八世的求婚。”
阿黛尔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她还维持着平静的神情,但放在椅侧的手攥得紧紧的,静脉在半透明的肌肤下格外清晰,关节苍白得可怕。
道尔顿看着她。
也许很多时候,憔悴会让美人的魅力大打折扣,但这绝对不包括阿黛尔。阳光透过房间的玫瑰窗,落在女王的身上,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如黄金粉末般飞舞,她眉宇间的疲惫都化为金匠刻刀下神女的悲伤。
哪怕是在兵变之夜,道尔顿都未曾见过她流露这样的神色。
或许是有的,但那是被掩盖在黑暗与斗篷之下了。
道尔顿意识到,海因里希的确曾经对她十分重要。
他也听说过阿黛尔和海因里希之间的一些事,阿黛尔曾经被她的父亲逐出宫廷,在好几年的放逐时间里,陪伴在她身边的只有那位双头蛇家族的年轻继承人。很多人私底下猜测,女王对海因里希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将他视为兄长,还是父亲,还是更进一步的……恋人?
刚刚那一箭怎么没能直接钉进那家伙的颅骨里?
道尔顿难以克制自己的对海因里希的憎恶,里面既有原本就存在的,对贵族的厌恶,也有新增加的成分——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嫉恨。
“您反对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阿黛尔抬起脸,看他,或许是因为疲惫,她的声音低微得几乎教人听不清楚。
道尔顿没有立刻回答。
原因很多,比如约翰八世是彻头彻底的旧神教信徒,比如雅格王国对罗兰帝国的野心,比如……比如听到她将有可能嫁给另一个人时,瞬间腾烧起来的怒火,正是那火指使他毫不犹豫将那封信撕碎。
“道尔顿,说说看。”
“您总不愿意嫁给一头散发恶臭的猪吧?”道尔顿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对雅格国王的厌恶,“宁愿相信恶魔的承诺,都好过他的合约。我敢打赌,在国会那群蠢货想着怎么让他心满意足的时候,他想着怎么将您、将罗兰拆吞入腹。”
阿黛尔没有说话,看了他一会,一丝短暂的笑容从她脸上掠过。
道尔顿捕捉到了它,不由得觉得心情也奇特地好了起来。
“说得不错。”她的声音重新变回正常的平稳,“不过,正如海因里希所说,如果我拒绝了他的求婚,那么罗兰要迎来的可不是一位糟糕透顶的国王,而是一支舰队了。您有什么办法应对它吗?”
“莫尔佣兵刚刚抵达港口,还没离开。”道尔顿说,“如果将十门火/炮归还他们,并支付一定报酬,他们会帮助我们抗击敌人。”
“胜率如何?”阿黛尔问,“我虽然不懂军事,但我希望您能够如实以告,要知道善意的谎言有时可比残忍的真相来得要命。”
道尔顿迟疑了一下:“有获胜的几率,但不能与对方进行海战,必须让他们登陆。”
“那我们的港口有什么呢?”阿黛尔问,然后又很快自己做出回答,“羊毛,红酒,布匹……这是现在罗兰最繁荣的地方,如今旱灾未过,如果港口受到战火摧毁,那我们要拿什么来维持军队,来维持政府的运转?而且,道尔顿,作为新神教信徒,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港口对我们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需要盟友。”道尔顿说,一丝阴郁从他脸上划过,“您还有另一个选择。”
女王看着他。
话说出口的时候,道尔顿几乎马上就有些后悔了。他很快压下了那一丝悔意,避开了女王的目光。
“与雅格王国为敌的不止罗兰,我们的邻国鲁特帝国在两年前确立新教为国教,约翰六世一直试图攻打它。”道尔顿迅速地说,“鲁特帝国的皇帝比约翰六世来得年轻,今年才二十四岁,并且还未结婚……与鲁特帝国结盟能够让我们获得一个强大的盟友,约翰六世的舰队将在抵达海峡前,就不得不折返回去保卫自己的国家。”
“听起来还不错。”阿黛尔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他长得怎么样?”
“……很英俊。”
“比你英俊?”
“……没有。”
道尔顿咬牙回答,回答完之后,房间的气氛变得凝滞起来。
“鲁特帝国的大使什么时候到的?”
“三天前。”
“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阿黛尔的目光落在道尔顿的脸上,道尔顿感觉她像是想要寻找什么,“又或者,你今天邀请我打猎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你想说服我嫁给鲁特帝国的皇帝?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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