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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家的小可爱漏订章节啦!
犹记得当时,她也是个被爸妈千娇百宠的小公主,要星星不给月亮。可偏赶着飞机失事,爸妈双双遇难,就那么突然地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从小公主陡然变成小可怜,她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整日里过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可这如塌了天的悲伤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料一则。
徒供旁人闲话尔。
甚至因那巨额的赔偿金,常有欺她年幼或者真有困难者上门求借。彼时她年纪小,分不清是真危急还是存歹意。只知道爸妈都不在了,没人能再把她宠成小公主。手上那笔赔偿金,就是学业与未来的最大依仗,怎么都不能撒手。
拒绝太多次后,拉满了仇恨值。
她也没少被骂冷血无情,是个克父克母的克星!
当时的她,就好像现在的多西珲一样,昂头挺胸看着无所畏惧,仿佛笑骂由人的样子。心里其实万分盼着有人来哪怕给她一点点的肯定,告诉她一切的不幸都只是不幸。非她所期,也非因她之故。
当时她没有等到,现在,就让她来做这个希望的火把,为迷茫小多西珲点亮人生吧!
茉雅奇暗笑,颇有些中二地想着。随即昂头,快步走到咬牙坚持的小少年面前郑重道:“是的,没错。所有不幸都是巧合,非你能力所及,也非你所期,更不会是因你而起。哪有什么灾星、不祥?不过世人愚昧,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信口胡诌罢了。可恨世人愚昧嘴又多,根本不是一己之力说得过的。不过没关系!”
茉雅奇伸手,就想给少年一个鼓励的拍肩。
然而身高有限,好在少年聪敏。
见她够不到自己的肩膀,忙微微屈膝。看得茉雅奇好生赞赏,抬手往他凑过来的肩膀上狠狠一拍:“表哥你啊,只管安心学文习武。待到一举成名天下知,世人自然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叫某些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呀,入了宝山也空手归,只能呜呼哀哉地后悔去!”
“然后啊,还怎么哭天抢地也求不回来。只能夜里无人的时候啊,抱着被子说要是当初我没狗眼看人低……”
瓜尔佳·多西珲:……
虽不知道这声表哥从何说起,但,温宪公主好暖,好温馨。就好比是冬日暖阳、暗夜烛光,顷刻温暖、照亮了他的人生,叫踽踽独行的他瞬间又有了继续前行的力量。
多西珲强忍住热泪,认真记下温宪的话,记下她眉眼弯弯,纯澈善良的模样。良久才重重点头,有些瓮声瓮气地回道:“奴才,奴才多谢公主……”
“哎!”茉雅奇摆手,赶紧一块帕子递上去:“既然表哥是未来嫂子的表哥,那四舍五入就是我茉雅奇的表哥了!都是自家亲戚,称什么奴才呢?亲戚相称就好!我,爱新觉罗·茉雅奇,封号温宪。亲长们都叫我茉雅奇,表哥也可以这么叫我。”
也许是小公主的目光太暖太真诚,也许是多西珲盼了太久太久的理解与支持。
生平第一次的,渴望战胜了理智。
多西珲就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重重点头,微笑着说了声好:“瓜尔佳·多西珲,袭云骑尉。玛法在的时候,喜欢叫我声珲哥儿,表妹若不弃,也可如此唤我。”
“哎!”茉雅奇笑,还真脆生生地唤了一声:“珲表哥,既然认了我这个妹子,就要砥砺前行,活成最开心快乐也最成功的样子啊。让某些鼠目寸光的人啊,哭哑了嗓子,也找不到后悔药!”
说这个话的时候,她那双鹿眼还往嘉敏郡主那儿瞟啊瞟的,简直叫人不多想都难。
气得嘉敏郡主哇地一声哭出来,直接夺门而出。
“这……”从茉雅奇踹门起就一直安安静静,半句话都没插上的乌拉那拉氏连带窘迫,满满歉意地福了福:“都是臣女思虑不周,连累公主了。不如臣女这就随公主进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太后与德妃娘娘说清楚。”
“免得嘉敏郡主恶人先告状,再叫公主吃了挂落……”
“哎呀姐姐!”茉雅奇笑,亲手搀起了她:“你可圣旨钦定,我将来嫡嫡亲的嫂子呢。这般拜我,岂不是折煞了小妹?”
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被她这么一调侃,顷刻俏脸绯红,都忘了原本顾忌了:“公,公主切莫调侃臣女了。臣女……”
“嘘!”茉雅奇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抵在她唇边:“都说了你是皇阿玛圣旨钦点的四福晋,是我未来的亲嫂子,绝绝对对的自家人。叫我声茉雅奇便可,否则的话……”
“我有理由认为姐姐是同我生分哦!”
“那怎么可能?”乌拉那拉氏笑:“茉雅奇这么玉雪可爱又聪明善良的姑娘,姐姐都恨不得抢回家中作伴。怎么舍得同你生分?只是,礼不可废。我怕随意太过,被抓到小辫子就不好了。”
比自家亲哥还小了两岁,堪堪十一虚岁的小姑娘。搁在现代,还鲜嫩嫩小学都没毕业的娃儿呢!这会儿乌拉那拉氏却已经被指给哥哥许久,就等着孝懿皇后孝期满后嫁入皇家,成为四福晋。
许是家中为使其胜任皇家妇的身份而教导了太多的规矩吧,嫩芽儿般的小姑娘竟然浑身都透出那么股子端方严肃的味道来。
规行矩步的,生怕行差踏错一点儿。
今儿应了嘉敏郡主所邀,试图从中斡旋保住表哥婚事与名声,怕是她这短暂生命中最为离经叛道之事了。
茉雅奇心中暗叹,就惦着尽力叫未来嫂子能人前端方、人后自在随意些。
好歹叫亲哥能放下冷静自持的假面,在她面前暴露话唠属性啊!
本来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午时了,几人又往致美斋吃大餐、管闲事儿。茉雅奇还拉着人乌拉那拉氏好一阵絮叨,各种给自家亲哥制造机会更了解未来福晋的。这不就不等她话题进行完,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么?
忍了又忍,九阿哥终于瞅着窗外渐渐西坠的金乌:“知道你们姐俩相见恨晚,恨不得秉烛夜谈。但咱们这会儿要是再不回宫,回头宫门下钥,可真就只能叨扰乌拉那拉大人府上了。”
茉雅奇:……
虽不愿,但真的时候不早。
她也只好着甘草买了好些致美斋出名的萝卜丝饼、绿豆糕之类,充作给宫中兄弟姐妹的小礼物。
再坚持把未来四嫂跟新认的表哥送到乌拉那拉府门口,跟他们挥手作别。
那依依不舍的小样儿,可把胤禛乐的:“就那么喜欢乌拉那拉氏?”
喜欢啊!
端方有度却命苦,史上零差评的孝敬宪皇后。若可以,茉雅奇肯定努力扑闪自己的小蝴蝶翅膀。叫她跟亲哥之间有个不同的开始,好和和美美的,拥有个跟历史上截然不同的未来啊。
不过这深层的小心思打死不能说,她也只好笑嘻嘻摇头,煞有介事地说:“说喜欢太浅,我这明显爱屋及乌!因为她是未来的嫂子,是跟哥哥共度一生的人,那必须打好关系啊。否则我要去哥哥家做客,嫂子再不允可怎生是好?”
侧耳倾听,还当她能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的胤禟、胤听到这儿齐齐一愣,继而大笑捶桌:“哈哈哈哈,茉雅奇/五姐姐,你这深谋远虑的也未免太不是地儿了吧?”
“往上数几辈子,咱们爱新觉罗家何曾出过妻管严?”
茉雅奇:……
要不是清楚地记得自己身在大清,她这会儿就得化身杠精:连咱们家高皇帝都当过佟佳氏的赘婿,还说什么别的呢?你难道见过哪个赘婿在妻家各种耀武扬威?亏得高皇帝逆袭够成功,否则代善、褚英的姓氏都保证不了!
有杠不能抬,她也只好蔫哒哒点头:“九哥十哥说得是。”
一直沉默的胤禛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鬏鬏:“妹妹无需讨好忌惮任何人,哥永远是你亲哥。但凡你所欲,但凡哥有,必不迟疑。待哥哥出宫建府的那一日,府上必定单独给妹妹置办个院子。只皇阿玛同意,你随时可以过来小住。”
“在哥哥的地盘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怠慢留难于你!”
便是哥哥也不成,更不会。
但是后面一句因有老九老十虎视眈眈着,胤禛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只那眼角眉梢之间浓浓的呵护之意叫茉雅奇心尖一烫,随即眉开眼笑,随即伸手:“好好好,那咱们来个大人间的约定!”
胤禛:???
就很迷茫地伸出手去,任由自己的尾指被妹子的尾指勾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王八!”
因从小养在太后身边的缘故,康熙对这个女儿十分熟悉。也很喜欢她孝顺、早慧、灵透,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礼,颇有几分才气。便是茉雅奇此番落水,他这个当阿玛的也少过来探看。
听太医说她情况严重,怕是不大好的时候,还在乾清宫里偷偷抹过泪。
知悉她转危为安后,更悄悄往奉先殿上了柱香。
这会儿见她笑眯眯无限孺慕地给自己请安,康熙更是忍不住慈爱一笑:“你身子才将大好,讲那些虚礼作甚?谨记这次的教训,以后倍加小心。仔细自己的小身子骨,朕才真有可能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这,这么上道的么?
茉雅奇捂嘴,乐得像个偷到腥儿的猫。
好容易止住澎湃笑意后,便学着清宫剧里的小太监,啊呸!明明是小皇子。学着小皇子般,利落地打了个千儿:“喳,儿臣遵旨。打明儿起,儿臣必定三更灯火五更鸡,勤学苦练,争取拥有个健壮的小体格。”
“好叫皇阿玛再不必为儿忧心,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
茉雅奇有些讪讪地挠头:“不过儿臣在识文断字上还有几分天赋,练武却是从未接触过。响当当的一个门外汉,能不能请皇阿玛开恩,赐个好师傅给儿臣呢?要地位够高,够严肃,又一心为儿臣着想的。”
比如因您一句喜怒不定,生生把自己憋成小面瘫的四四,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呐!
练武抱大腿!
啊呸,是联络兄妹感情!练武与联络兄妹感情两不误,想想就特别美滋滋。
茉雅奇心想,万分盼望皇阿玛与她心有灵犀一把。
康熙只乐:“哎,你个捋着杆子往上爬的猴丫头!朕都没说答应,你这就自己给自己安排上了。人不大,要求倒不少。怪道同是七岁,小九小十就比你高出不少去,感情都被心眼坠住了!”
茉雅奇瞪大一双鹿眼,煞有介事地摇头:“皇阿玛此言差矣,皇玛嬷说了,人有先长后长,我这就是后长的那波儿的。所以不用急,俗话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
“但儿臣私下琢磨着,除了后长之外。也跟九哥、十弟勤练布库、射箭等有关。所以……就为了儿臣这个头能早点蹿上来,皇阿玛也得开恩给指个武师傅不是?”
康熙很想说不是,但对着闺女亮晶晶,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儿,他这个拒绝的话硬是没说出来。而是握手成拳,轻抵在下颌处,略有几分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叫朕答应却也不难,但……”
“你这丫头素来喜爱汉学,常捧着诗书不撒手,最讨厌把自己弄得一身汗臭。怎么几天不见,爱好上就有这么大的变化了?”
提起这个,仁宪也是一脸好奇。
被两巨头盯住的茉雅奇叹气:“因为诗书救不了茉雅奇啊!”
这小大人儿般的忧伤。
可把仁宪给逗的,好一番畅笑后,才把恼羞成怒的小不点搂在怀里安慰:“乖孙女儿不怕,以后啊,皇玛嬷安排多多的人随行保护你,再不叫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严父康熙则正色叮咛:“你自己也得仔细些,当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所以……
护卫自卫,等于她完全没有必要练武的意思么?
茉雅奇小脑袋瓜一低:是时候使出杀手锏了!
努力,加油。
横竖你现在虚岁才七岁的小豆丁一个,乖孩子的事儿怎么能叫撒谎呢?
咱是为了身体大计,不得不使的小策略!
如此这般地劝慰了自己一波儿,茉雅奇丧丧点头:“孙女儿谢过皇玛嬷,也谨记皇阿玛教诲。可……乌库妈妈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若茉雅奇能像小蒙古格格一样,就不至于摘个荷叶就差点摘掉一条小命了。”
“这回就多亏有她,不然,唔……”
茉雅奇死死捂嘴,一双圆溜溜的鹿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康熙与仁宪。
简直不能更欲盖弥彰。
叫原本还没往别处多想的康熙与仁宪双双惊呆,前者大手一挥,屏退了宫内所有的太监宫女。着梁九功亲自守门,任何人等不能擅入。后者则笑眯眯摸上了茉雅奇捂嘴的手:“玛嬷的好乖乖,可不敢这么捂着自己哈!你这才痊愈没几天,别又把自己给憋坏了。”
茉雅奇迟疑,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
又被仁宪劝了几句,才终于松手,颇不好意思地笑笑。像个真小孩儿似的,对仁宪毫无防备模样。由着她喂糕点、花露,虽然还怕到有些瑟瑟,却也一字一板地说起落水细情。
“给皇玛嬷的荷叶,自然得选最肥厚、碧绿又鲜嫩的呀!孝敬皇玛嬷的事儿,怎么能假手于人呢?可那些宫女太监们又太过聒噪,动不动就跪一排苦劝。我不耐烦听这个,就一个人溜到了荷塘边,想亲手给皇玛嬷选些最好的荷叶。”
“结果身子不稳,就滑进水里了。好多好多的水呛进我鼻子、嘴里,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皇玛嬷、皇阿玛、额娘还有哥哥、妹妹、弟弟了。”
“亏了乌库妈妈,一边训我一边托了我一把。要不然,我也等不到四哥来!”
说到这儿,她才像将将反应过来似的,懊恼又失落地捂嘴,急得直掉眼泪珠子:“我,我答应过乌库妈妈,不告诉外人的!茉雅奇食言了,茉雅奇不是个好孩子……”
小眼泪珠子掉的又快又急,说不出的可怜。但是这会儿,无论是仁宪还是康熙,都没啥心情去安抚她了。
冗长的沉默后,康熙才微微蹲下,保持跟女儿平齐的高度。如鹰隼般的双目紧紧盯着尤自抽噎的女儿:“茉雅奇乖,皇阿玛跟皇玛嬷都是你的至亲。所以,你根本不算食言,亦无需愧疚。”
茉雅奇一愣,望向容长脸、丹凤眼。虽有那么几个麻子坑显得皮肤略粗糙,却因久居高位贵气与霸气满格。看着去威仪赫赫,贵气炳然的中年男子。
就想问:千古一帝也说谎,也骗小孩子么?
但事关小命,问是不可能问的。
非但不问,她还得做一副恍然大悟,顺利被劝服的模样,顺着皇帝老爹给的台阶痛快走下来!已经哭成花猫的茉雅奇小朋友抬袖,用那价值不菲的雪绸面料旗装袖子胡乱往脸上抹了两把。
惹康熙眉心一皱:“你啊,可真是没规矩!”
乖孙女这才将将痊愈,又被他这个当阿玛的给盘问到大哭。
仁宪这慈祥好玛嬷哪儿还受得了?
赶紧一把把人搂在怀里:“孩子还小呢,皇帝别过于苛责。”
打从孝庄病重那段起,康熙与嫡母之间相互慰藉、彼此依靠着,关系就和谐了不少。便没有晚年那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感觉,也颇有几分母慈子孝的意思了。
是以仁宪这么一说,康熙就忙恭敬拱手:“皇额娘教训得是,儿子记下了。”
仁宪笑着摆手:“无妨,你也是为了茉雅奇好。毕竟这会儿不比入关前,咱们茉雅奇小人儿再小,一举一动之间也代表着天家气派……”
这对儿模范皇家母子谈笑间,就略过了这点小插曲。重又调转目光,将注意力什么的集中在审茉雅奇上。
当然意思是这么个意思,由头却绝不会是这个由头。
康熙只感叹自己八岁登基,受皇玛嬷辅佐教导极多。自二十六年十二月,皇玛嬷辞世至今未及两年,他这个不孝孙却已经有了记不清她老人家的音容了。亏得茉雅奇福气无伦,竟然有幸得见。不如就叫她将太皇太后的形貌画下来,以供他寄托哀思。
是的,没错。
原身就是那么的有才!
才刚刚垂髫之龄,在绘画上就已经有了几分不俗的技巧,是以康熙才能有此一问。
茉雅奇重重点头之间,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旁观了原主短暂一生之余,也继承了她所有的才华。
而且当她还是莫雅的时候,也谨记着父母要她好好活下去,长成优秀自己的遗书。努力学习之余,还琴棋书画地拼命学,花样充实自己。跟小姑娘原有的技能一整合,效果绝对一加一大于二。
不然的话……
康熙这一问后,紧接着她都得面临一劫!
仁宪一声吩咐下去,很快笔墨纸砚齐备。茉雅奇郑重站在案前,挥毫泼墨间,旁观原主记忆时所见的孝庄形貌就跃然纸上。
为增加可信程度,她还特心机地,给孝庄画上了装殓时的服装与妆容。
看得康熙豁然起身,带得身下的椅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最是讲究规矩礼仪的他却毫无所觉,只死死注视着女儿那笔触虽稚嫩无甚神韵,却格外形象的画。
仁宪更是直接抹了泪,又双叒叕地把茉雅奇搂在怀里。一迭声地喃喃着:长生天保佑,多谢太皇太后垂怜。妾等必定遵循您老人家懿旨,给茉雅奇选武师傅。叫她好生练武,勤学骑射。至少在这体格上,半点不输蒙古格格……
可茉雅奇绞尽脑汁,可算想了这么个靠谱些的主意,怎么可能被随便哄哄就偃旗息鼓?
那必须不能够啊!
心里头默默跟皇玛嬷道了声歉,随即鼻子一吸,小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皇玛嬷,孙女儿无状了是不?可……人家真的好奇嘛!打从茉雅奇有记忆的那天起,就鲜少出过这四角皇宫,再没见过紫禁城外的一草一木。”
“不,不都说皇阿玛是天子,富有四海么。那作为天子的女儿,我往自家地面上走走有什么问题?”
那大大的鹿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眼神中满满的渴望。
叫仁宪分分钟投降,什么坚持都没了:“去去去,以后你皇阿玛谒陵、避暑、秋狝什么的,但凡能带人的,皇玛嬷都带着你一起跟着好不好?保准儿叫咱们茉雅奇江南塞北的哪儿哪儿都看看,成为全大清阅历最丰富的格格!”
“嗯!”茉雅奇重重点头,泪中带笑,猛地把自己的小身板扎进仁宪怀里:“皇玛嬷最好了,茉雅奇最爱皇玛嬷,天下第一爱!您简直就是整个大清,哦不,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玛嬷。”
“孙女儿前世都不知道烧了几百辈子的高香,才能投生到额娘的肚子里,被抱到您膝下……”
好一阵内容浮夸,语气真诚的彩虹屁后。
茉雅奇又话锋一转:“可是谒陵、秋狝什么的都要好久好久哦。皇玛嬷真不能现在就网开一面,赐茉雅奇出去透透风么?我保证很快很快就回来!有多快啊?见见洋人是不是红眉毛绿眼睛,问问他们八音盒到底怎么做的就成!”
“行!”宠孙女无下限的仁宪点头:“不就是几个洋人么?玛嬷这就着人传令,安排南堂那边找几个懂八音盒原理的洋人进宫!”
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
茉雅奇小嘴儿一撅,就很有些不情不愿地看着仁宪。盼着她再一个退步下来,没准儿自己就可以鱼龙白服,去民间潇洒逛一圈儿。
然而这一次,仁宪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只两个选择给她:要,或者不要在宫中接见洋人!
茉雅奇扶额,蔫哒哒地点头:“没有鱼,虾也好,当然要啊。我还惦记着弄清楚八音盒的原理,开家铺子。做出许许多多的来,卖遍大清,让那玩意儿身价大跌呢!看四姐姐还好意思拿个大路货当宝贝不?”
仁宪被她这气哼哼的小样儿逗笑,忍不住伸手戳她的小额头:“你这坏丫头,可真真够促狭的!被你惦记上,也是真够倒霉。”
比如四格格、比如九阿哥!
对此,茉雅奇只叉腰:“哼!谁叫他们一个个的,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要招惹我呢?不知道我不但自己顶顶厉害,还有个更厉害又护短的皇玛嬷么!输了是他们技不如人,赢了就妥妥的以大欺小。”
“一个孔圣人书房——左右都是输的局面,偏他们一个个傻不愣登的非要上赶着以卵击石!”
可惜一样的郭络罗氏,郭贵人明显就没有姐姐宜妃识时务。
又蠢又爱跳!
也难为她这样的,居然养出了固伦恪靖公主那样的女中豪杰。啧啧,真真没场说理去。
仁宪:……
虽然没大没小点儿,但事实上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儿?
当然事实归事实,行事上,仁宪还是不免提醒茉雅奇稍微低调些。好歹别走了大褶,让自己名声有瑕云云。皇玛嬷一片慈爱之心,茉雅奇自然不会拒绝。当下拍着小心口保证,绝对小心在意,争取不叫任何人捉了小尾巴去!
免得自己遭殃不要紧,还连累皇玛嬷担心又为难。
娇憨可爱,处处不忘孝顺皇玛嬷乖娃儿萌得仁宪心都化了。登时把人搂在怀里,好一阵亲香,祖孙俩叫个其乐融融哟!扎扎实实地陪了仁宪一天,翌日清早茉雅奇连鞭子都没练就跑去了太后那儿。甫一请完安,就忍不住问起何时传洋人入宫。
逗得仁宪直乐:“你这个小皮猴,可真真是个急性子!连鞭法都没练、早膳都没用就急着过来了?可真是,难道皇玛嬷还会诓骗你不成?”
被茉雅奇似笑非笑地一瞥,仁宪就想起昨儿自己随意许诺,最后却又反口的囧事了。
忙尴尬轻咳了两声,利落转移话题:“来,你这还正长身体的时候呢,可不能不好好用膳。坐下陪皇玛嬷用膳,回头就叫人传旨成不?”
说这个话的时候,仁宪是绝没想到孙女的兴趣会从八音盒引申到欧洲、美洲甚至整个世界。从宣两个洋大人觐见到要见所有京中有名有姓的传教士,再对他们的风土人情特别感兴趣。
为验证他们所说真假,她还拿出自己那三千两赏银。非磨着仁宪帮忙,在京城周边置办个庄子、再找些个靠谱的下人。打算种些个玉米、土豆,看这两样是否真的无需仔细照料便可高产还不挑地。
好好的格格见了洋人两回就要张罗着种地,仁宪能乐意才奇了怪了!
偏小家伙个儿不大,道理却不小:“皇玛嬷安心,孙女又不会去耕作、更不会以这个当由头闹腾着出宫玩儿。我啊,就想着万一他们没说慌呢?”
“您看皇阿玛每天为了江山社稷忙忙忙,才三十几岁的人,眉心褶皱都深得能夹死苍蝇。也是为江山社稷操碎了心。我当女儿的也做不了别的,就试试看能不能种出一两种良种呗!还有那个叫金鸡纳霜,可以治疗疟疾之类间歇热的药。若有用,若推广起来,大清不就少了好些因此而丧生的百姓?”
“百姓吃饱了、人口增长的多了,那不就繁荣了么!繁荣了,皇阿玛就不用发愁了吧?”
“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皇阿玛就是为大清江山操多了心,才显老。孙女儿想他老的慢一点,跟母妃站一起的时候,差距就小一点儿。不然回头一家三口走街上,再被误会是阿玛领着俩闺女怎么好!”
“这……噗,哈哈哈哈,你呀你!”
再想不到她能说出这么番话的仁宪大乐,继而满满感动。自己出钱给孙女置办了个大大的庄子,又配齐了得力的人手。还着人一字不差地,悉数转达给了康熙。叫康熙满心安慰,深觉这女儿是个好样儿的,一点儿也没白宠。
连带着她那个继习武之外的第二个不怎么闺秀的小爱好,都被接受良好,并被大力支持。康熙甚至明言让她仔细点儿玉米、土豆的种植。若真能获得佳音,他回头就封她做和硕公主!
此言一出,前朝后宫一片哗然,都对茉雅奇的受宠有了进一步认识。有那出身不错,家里又有适龄阿哥的,都暗戳戳地打起了小算盘。琢磨着要怎么操作,才能给家里迎来这尊大佛。
因大清驸马并不会像前朝般远离政治权利中心,相反还更容易因这层姻亲关系更被重视。所以相比前朝的冷板凳,大清的驸马爷绝对是香饽饽来的,一班二班的那都抢不上!
尤其茉雅奇这种被太后抚养长大,深得帝宠,额娘又位列四妃,还有两个同母兄弟。
其中之一更做了孝懿皇后养子,有半嫡之尊,还深得太子信重的。
简直所有有志于成为驸马之人梦寐以求的公主类型!
最要紧的是万岁爷至孝,太后娘娘又疼五格格入骨。将来必定不舍得她远嫁,他们这努力未必是无用功啊。
所以,殷勤、讨好,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争取能达成所愿。
八岁的格格,虽不大,可也不小了。
现在栓婚,及笄后下降,不正好水到渠成?
对此,香饽饽本饽的茉雅奇本人毫无所觉,只照常练武、了解西洋知识甚至学西洋语。从早到晚,半点都不懈怠,小日子过得紧张而又充实。
直到七月已酉,上驻博洛和屯,有疾回銮。诏太子与大阿哥接驾,又遣人在茉雅奇处取了不少金鸡纳霜。
再度成为众矢之的的茉雅奇才不得不接受了这紧张又忙碌的小日子,以随皇玛嬷为皇阿玛念经祈福为名,闭门谢客。拒绝除了额娘、四哥之外的任何人探访。结结实实地在宁寿宫缩了好几天,一直到八月乙丑,上还京。
她才跟着太后一起,在诸多兄弟姐妹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下,第一批次进了乾清宫。
原本,茉雅奇还当自己会见到个胡子拉碴、苍白憔悴,被病痛折磨到要死要活的半废帝王。结果……
对方只是瘦了些,看着憔悴了些。
精神却很不错,不说都看不出来是大病初愈的那种。
提起这茬儿,仁宪就忍不住双手合十,连呼长生天保佑。
康熙却只微笑摆手:“皇额娘此言差矣,这回朕能顺利渡过此劫,靠的可不是长生天,而是朕的好女儿!若不是她爱好广泛,又心存仁善。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大善之心,哪能从个小小的八音盒中联系到国计民生?”
“多亏了咱们茉雅奇啊!”
“我?”茉雅奇眨眼,懵懵懂懂地伸出小胖手指指了指自己。得到康熙肯定点头后,又憨憨一笑:“嘿嘿,我个豆丁大的小人儿知道什么呢?主要是额娘生的好,更主要是皇玛嬷教得好呀!”
能改的,一定!
等宫女通报的时候,茉雅奇还这么坚定握拳。见到面如金纸的皇贵妃娘娘时,她这笃定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咻地一下子,就去了七七八八。
眼泪刷地一下子滑落眼眶:“皇贵母妃,您怎么了啊?最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昨天还好好的喝了药,怎么好端端……”
咳咳咳。
惊天动地的一阵猛咳后,皇贵妃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重又对茉雅奇扬起熟悉的笑容:“皇贵母妃今儿没来得及上妆而已,都把咱们茉雅奇给丑哭了么?”
茉雅奇嘴角微抽:“皇贵母妃,我都七岁了。”
“好吧!”皇贵妃摊手:“咱们茉雅奇不是三岁小孩儿,是七岁的大孩子了!那,皇贵母妃可不可以拜托你点事儿?”
“不可以!”
茉雅奇摇头,拒绝的干脆利落:“茉雅奇还小,完不成皇贵母妃,哦不,现在该叫皇额娘了。茉雅奇还小,完不成皇额娘的重托。您还是好生喝药,争取早点好起来,然后亲力亲为。”
“皇额娘也想啊!”将将上任的佟佳皇后喟然一叹:“可惜上天啊,最是不公却也最是公平。它从不肯把所有的好,都悉数给了某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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