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黑影,看了一眼绿琴奔走的方向,身影一闪,消失在夜空中。
冷宫殿内,暗室之中,少年俯身长案批复书信,案上放置了两摞高高的文件。
黑影悄无声息进来,向少年禀告方才发生的事。
“那个宫女怕是会坏事,属下是否应该……”黑影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声音阴测低哑。
“不必,留着她还有用。”少年知道浅樱故意将那个宫女引到冷宫,自是有一番作用。
“可是,若是被人发现这里的秘密,那主子就有麻烦。”黑影问到,似是不明白那个宫女有何作用。
“我自有分寸。”少年回到,接着话题一转:“凌币也该进宫,为何这时还没到?”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个邪肆荡漾的声音响起:“非非,我早到了。”接着一个红色身影从天而降。
大红敞纱,仅在小腹处系一根红色麻绳,上方蜜色胸膛饱满蓬勃,下方长腿更是若隐若现。向上看,长发用红丝带系起,纷飞的丝带抚在雌雄难辨的脸上,丝丝惊艳,寸寸销魂,看不出年纪。容貌似及冠年轻人,但那双放荡的桃花运,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荒凉。
凌币直接凑到官夜非面前,鼻子对着他的侧脸,一脸忧伤地说到:“哎,想我从淮江赶来,前前后后行了八日,跑死两匹马,损毁一艘官船,就为了早一点见到非非。可是……”说到这里,凌币西子捧心:“可是你连瞟都不瞟我一眼,让我如花的容颜凋零,你于心何忍?”
官夜非眼没离开长案,丢下一句话:“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唔……”凌币被箭射碎了心,退后几句哭诉:“你好狠的心!”
那名黑衣人对此见怪不怪,对着凌币行了一礼:“凌阁主。”
“嗯。”对着暗卫,凌币瞬间变得高尚无比,淡漠出尘,冷淡应了一句。随即想到萧方之间的话,问到:“冷宫为何让宫女进来了?”
萧方看了一眼官夜非,不知如何回答。
凌币从萧方眼里看出什么,转头一脸媚笑:“非非,莫不是看上了那个宫女?呀呀,那可不行,你才十一呢,没到年龄行不了房啊!要不下次我给你带一些春宫图,省的你被教坏,误了一生呐。”
官夜非将批好的文件放在一边,拿起另一份。
凌币自讨个没趣。瘪瘪嘴,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放到官夜非面前,收起轻浮的表情,正色道:“这次,几乎毁了一个堂的兄弟,许堂主也折损了。湘西鬼族真是名不虚传。”
官夜非拿笔的手一顿,脸色闪现一丝沉痛。须臾,示意萧方上前:“将它交给闽钺。”
萧方上前捧起那个瓷瓶,小心地退了出去。
“非非,十份踏香珈蓝已经用了六份,剩下的一份比一份难弄,那些个势力一个比一个强大。而且,如果将十份全部用完,翁主的病情还没有控制住,你又待如何?”凌币靠在长案上,潋滟的双眸带了少有的凝重。
官夜非霍地抬起头,犀利的目光中糅杂刺骨的仇恨,强烈的意念让凌币有些招架不住。
“不会到那时候,我,不、会、让、那、个、时、候、到、来!”一字一句咬出这些字,官夜非重新低下头,只是手握的毛笔被捏碎。
凌币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一刻,他都以为官夜非会撕碎他,而且是有能力撕碎他的。
翁主,是官夜非的软肋,是让官夜非被掣肘的筹码。
萧方将瓷瓶交给闽钺,隐身在屋顶上,关注冷宫内的动静。
大红纱幔迷蒙了他的视线,整个人都被纱幔裹了起来。
萧方嘴角抽了抽,目光里带了无奈。
红色纱幔裹起萧方,用力一带,然后一挂,将他挂在宫墙边的一棵树上。
凌币绝美的面容出现在树下,平日里淡漠的眼睛竟流露出一抹……慈祥:“萧方,那个宫女究竟是怎么回事?”声音绵软如香花,带着引诱的意味。
萧方倒挂着,从纱幔里露出一个头,听到这个语气,先是骨头酥了酥,然后寒气袭了悉,然后眉毛也抽了抽,哭丧着脸:“凌阁主,您发问,属下敢不回么?但您也不用将我挂起来啊!”还用如此骚包的红纱,都不知道阁里那些小姑娘为凌阁主神魂颠倒个什么,一点男人味也没有。
凌币一挑眉,闲闲剃了剃指甲,端的是风轻云淡:“这样说话,本阁主就可以仰视你。平日里低头看人看烦了,要调试调试。”
“……”萧方心里哭得更惨了。
绿琴狂奔往纤羽殿,奔到一半被晃动的火把晃了眼,有些慌张地躲到了角落。
宫内规矩甚严,深夜在宫内乱闯,被发现会直接定罪。
定了定急速跳动的魂魄,绿琴的脑子这才反应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怎么能往纤羽殿跑呢。还是明天找机会。
一溜烟溜回惠宁宫,绿琴准备回房,突然瞟了一眼主殿,脚步一转往主殿而去。
借着微弱的光亮,绿琴凑到窗前。这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破门而入,说不清是为什么。
就算浅樱身后有些什么势力,以她那懦弱的性格,还不是任自己揉圆搓扁。要忌惮的也是海嬷嬷。
但是,自从浅樱被关在柴房醒来后,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不对劲。对了,是再也没有让她有机会教训。不管完成多么刁难的任务,浅樱都能很好的完成,脸色还带着对她的恭敬,说的话也让她舒坦到心窝里。一旦她想找苗头刁难惩罚,浅樱都会适时转移话题让她不得不放弃刁难她的念头。再加上惜妃娘娘杖毙宫女的事,这些时日她焦头烂额,确实少关注惠宁宫里的事。
这是因为她心里有事而没有心力对浅樱多加刁难,还是浅樱凭自己的本事躲过的?
心里念头一闪而过,绿琴随即便否认。
就算浅樱有了什么改变,一定是海嬷嬷给她的提醒。以浅樱那样的表现和年龄,是不会有这样的心计。
绿琴听了一会,殿内没有动静。她想了一下,走到门口,推门进去。
那个小杂碎现在不在,她便在里面等,直接抓个现行,那时候一番威逼,定要让她承认今晚的去向。有了浅樱的供词,可以为婕嫔娘娘省事,她也可以有个能干的名头。
然而开门的咯吱声响起,便听到浅樱迷蒙的声音传来:“谁啊?”
“你居然在?”绿琴诧异。
“绿琴姐姐?”浅樱更诧异:“这么晚了绿琴姐姐来这里干什么?”
绿琴不答,将殿内烛火点上,见浅樱穿着破损而打了补丁的寝衣,打着哈欠,眼睛要睁不睁,分明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绿琴上前将浅樱拽了起来,恶狠狠道:“今晚你去哪了?”
浅樱被这一拽拽得清醒,见绿琴恶狠狠如厉鬼的表情,吓了一跳,颤巍巍开口:“我……我哪也没去……我……”
“你个小杂碎,敢骗我?”绿琴一怒,想拿出鞭子抽打,又陡然想到海嬷嬷,心里一寒,将怒火压了下去:“你以为你骗的过我?这殿里的一举一动,有哪些能逃过我的眼睛?说!”
一个字将浅樱吓得一弹,颤抖得更加厉害,泪水快溢出眼帘:“没有,绿琴姐姐我没有。”
“呵,”绿琴冷笑:“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啪”地抽出鞭子,一鞭甩到床上,将本就单薄老旧的被子打成两半:“我看你还敢不敢顶嘴。”
“哇……”浅樱一见这个阵仗,被吓得大哭起来:“嬷嬷,嬷嬷快来。”
绿琴一听浅樱提到海嬷嬷,怒气被吓得缩了回去,但她想到浅樱今夜说的话,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底气立马足了起来:“叫嬷嬷,你叫母妃都没用!”又是一鞭。
绿琴以为这一鞭定会打到浅樱,不想在即将要碰上浅樱的时候浅樱猛地扑下了床,哭着往门外跑去。
权威被挑衅,绿琴大吼一声:“杂碎。”鞭子跟着甩去:“你居然还敢跑?”
然而刚到门外,便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黄佩拦住:“绿琴姐姐息怒,有什么话好说。”
“让开!”绿琴谁的脸也不给,鞭子挥向黄佩。
黄佩脸一白,往旁挪了挪避开鞭子,脸上出现愠怒:“绿琴姐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天色已晚,是该歇息了。就算有什么事,也该明天再行解决。”
浅樱乘机躲到了黄佩的身后,害怕得抓住黄佩的衣服,在她腿上写了几个字。
“怎么,你也敢来教训我?”绿琴还想甩鞭子,却不知什么时候殿外灯火通明,仅有的那些太监宫女都出现在院子里。
帝国讲究孝道,君臣之道,也讲究“严”、“法”、“敦”、“敬夜”。敬夜,即夜间不可执法。而“敦”,即敦促。
公主,皇子自出生后都有一名教导嬷嬷督促品性修养,这些嬷嬷德高望重,一般是由嫔妃们自己挑选,经陛下审查之后封诰,提为三品掖长司,拥有敦促公主和皇子的权力和责任。
浅樱的教导嬷嬷是海嬷嬷,但海嬷嬷被调进冷宫,这教导嬷嬷的名号,说是落在绿琴身上也不为过。但绿琴没有被封诰,只是一个六品的大宫女罢了。
她在浅樱“犯错”之时惩罚,在有心人的掩护下,可狡辩为“敦促”,关键看上位者的说法。但无缘无故,便是谋逆,株连九族。
陛下可能不管,皇后可能不理,但“深夜鞭打公主”一旦传出去,那些个酸儒生定会口诛笔伐。
绿琴再蠢,也知道现在不能动手。
愤恨收回鞭子,朝着殿外站着的人吼到:“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回去,今天的事不准说出去。”
众人连连称是,退了回去。
浅樱笑了笑,不管怎么掩饰,今晚的事都会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会在一个适合的时候。
那时,看谁还敢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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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点呵呵,大家不要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