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开口,冷如霜和婕嫔自是不敢不从。
婕嫔率先打起了圆场,一伸手摸上长睫,笑着说:“陛下,您不知道,妾身与皇后娘娘感情亲厚,皇后娘娘又是那不拘小节的。咱两人,打闹惯了,倒在殿前失仪,好在皇后娘娘仁心德崇,从不计较妾身的失仪。”话都这样说了,冷如霜若是还计较,就是心思狭窄,睚眦必报了。
官甫轩睨了一眼婕嫔,又看了一眼冷如霜,没有说话。后宫之事,他不必管太多,自是胜者为王。而冷如霜,他对她的品性还是有些赞赏的。再加上,她无法受孕……
冷如霜似笑非笑盯着婕嫔看似柔和实则有恃无恐的眼神,半晌悠悠道:“妹妹在宫中多年,都是规规矩矩的,而妹妹入宫之前便以才德兼备闻名帝都,本宫自然对妹妹多加包容。”
一听这话,婕嫔浑身的怒火都到了临界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是当朝丞相项思淼的嫡女,本是皇妃命格,却因入宫前毒瞎她爹冒犯她的小妾闹得沸沸扬扬。陛下曾想更换人选,迎娶她的胞妹。最后还是她爹施压,才没换了人,只是这婕妃,生生成了婕嫔。
冷如霜是太尉冷傲琮的女儿,刘若惜是御史大夫刘翰的女儿,她们的爹官品都没有她爹高,而她却低她们一等,每次见面都得行礼。
初入宫她不懂宫内生存法则,以为她还是丞相府捧在手心的嫡女,因此数次遭人算计惹怒陛下,一贬再贬,也让爹爹愁出了白发。好不容易凭着惠妃的事,夺得陛下宠爱,如今再有这个龙种,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她绝对要忍。忍到孩子出生,忍到孩子成为储君,她定要皇后及惜妃之流好看。
将青白的脸色硬生生配上感激尊崇的神情,婕嫔掩唇娇笑:“妹妹要多谢皇后娘娘照拂。”语气好不真诚。
冷如霜淡漠扯了一个笑,语气不急不缓:“但规矩不可废!妹妹是觉得自己比本宫这个皇后更有资格坐在陛下旁边,所以才端坐如今?本宫仁心,但不代表本宫可以容忍有人骑到本宫头上。”
婕嫔脸色陡然一变,慌忙朝官甫轩跪下,红唇哆哆嗦嗦:“陛下明察,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妾身这,这就……”身子娇娇柔柔如若被摧残的娇花,好不让人怜惜,话音颤颤抖抖,但就是不接下去。
私下里,她希望陛下看在肚里龙种份上护着她,至少能让她坐在原地,让她感受一下宠冠后宫的滋味。
不过她的想法终究落空,官甫轩正震怒于浅樱谋反之事,再三见到她这个样子只有烦躁,而且她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地位,妄想与一国之后并肩。
果然,官甫轩极其不耐烦对婕嫔发作,丝毫不留情:“够了婕嫔,不要恃宠而骄,少惹些幺蛾子。今日之过,罚俸三个月。”随后对冷如霜一摆手:“过来。”
冷如霜雍容步向官甫轩,凌傲的面容稍显倾斜对上婕嫔,随后转过头,暗自鄙夷:愚蠢!认不清危机,不知道什么叫做“棒杀”。
婕嫔被官甫轩斥责,浑身发软,心里一片灰暗,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求饶,遂安安静静退到下首矮榻上。
婕嫔和皇后娘娘龃龉,殿内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
浅樱静静注视一切,后宫女人都不是好惹的。婕嫔或许有些宅内心计,有些对付侧室小妾的手段,却没有审时度势的眼力,不够了解朝堂纷争,竟将全部筹码压在官甫轩身上。这种人,对上冷如霜那般的人物,只会成为炮灰。
“皇后你也消停些,朕知你爱子心切,待朕审问完你再行事。”还是有不满,但语气比对婕嫔好上不少。
“陛下教训的是,臣妾受教。”冷如霜敛了眉眼,虚心回到,一片高华。若不细看,不会发现她脸上对浅樱的担忧和对婕嫔的不满。
官甫轩自是看到冷如霜隐藏的表情,戒备的心稍稍放下。
冷如霜猜测得出官甫轩的反应,在心里冷笑:官甫轩担心她与傅念儿身后的势力勾结不是一天两天,平日里她不敢对浅樱表现亲厚,就是怕官甫轩拿捏浅樱来牵制她。只是现今婕嫔发难,她若不显示对浅樱的感情,表明浅樱的牵制作用,官甫轩只怕真的会借机拔掉傅家和浅樱来逼出那股不知道存不存在势力。
与婕嫔这个蠢女人斗嘴多时,只不过稍缓官甫轩的怒火以及借机表明态度罢了。
“绿琴,将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官甫轩阴沉着脸,将宣室殿重新带入低气压中。
“是,陛下。奴婢昨夜子丑时如厕,发现瑛灵公主深夜入冷宫,与海嬷嬷密谋。”绿琴将她昨夜听到的话复述一遍,完了像是害怕似的呢喃:“奴婢很害怕,人微言轻,不知如何禀告,又不敢隐瞒,最后想到奴婢曾调过胭脂,婕嫔娘娘很喜欢,对奴婢多加赞赏。奴婢就想着,能不能让婕嫔娘娘呈禀陛下。婕嫔娘娘听完很是担心,生怕皇后娘娘及陛下受到伤害,婕嫔娘娘……”
绿琴还欲再说,官甫轩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目光沉冷对着冷宫守卫道:“把你那天看到的情况说出来。”
“回陛下话,奴才那时不知为何昏睡过去,待醒来时便发现一名宫女从冷宫急急匆匆跑出来。奴才吓了一跳,欲将其逮捕,却不想这名宫女面色惶恐,口齿不清,大概是指有人溜进冷宫。奴才查看,才发现瑛灵公主深夜到海嬷嬷住处,奴才发现瑛灵公主是,公主一脸惶恐,神色慌张。奴才觉得事出蹊跷,已经将此事禀告中郎将。”那名守卫道出了自己所见,官甫轩脸色更沉。
“宣光禄卿。”
不多时,穿着冕服,三十余岁,满脸大汗的光禄卿来到宣室殿。
“臣确实接到下属的禀告,禀明瑛灵公主深夜入冷宫,形迹可疑。臣本打算稍后将此消息一齐交于陛下。”光禄卿掸掸脸上的汗,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原本他根本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一个三岁公主,思念教导嬷嬷深夜拜访也无可厚非。
“哼!”官甫轩冷哼:“莫嬷嬷你说,平日里海蓝青行迹如何?可有异常之处?”
“回陛下,海蓝青做事到还认真,只是每日深夜便会如厕,奴才也觉得奇怪,但海蓝青说她有这个毛病多年,奴才也就将信将疑。”莫嬷嬷皱着橘子脸,一字一顿道。
此话一出,冷如霜蹙起了眉,婕嫔笑开了花,官甫轩反倒反常没有反应。
“海蓝青,深夜如厕那一段时间,你去哪里?又做了何事?”
海嬷嬷拖着伤重的腿,俯下身:“老奴是有这个毛病,深夜起身如厕。陛下若是不信,可询问惠宁宫宫女。”
“你们说!”官甫轩指着惠宁宫宫女,哑身问。
那些宫女互看一眼,终于断断续续回到:“奴才不知。”
“奴才没有听过。”
“奴才与海嬷嬷接触不多。”
“……”
竟是没人知道。
“绿萧,你说,你分明伺候于我,分明知道每日深夜我都得起身,怎么可以欺瞒陛下!”海嬷嬷脸色大变,手指着绿萧的脸。
绿萧没想到被海嬷嬷挑出来,慌忙撇清:“奴婢不知道啊,海蓝青你不要诬陷我,陛下面前,我怎敢说谎?”
“你……你……好!”海嬷嬷气得手都发抖,又指向其余宫女:“你,你,你,还有你,是不是都不知道?”
见众宫女退缩,海嬷嬷颓然放下手指,面上惨白。
婕嫔幸灾乐祸:“哟,一个人可以说谎,这可是十数人呢,该不会都说谎吧。更何况,怕是没有人敢在陛下面前说慌。海蓝青,你还是认罪了吧。”
冷如霜扶了一下发髻,蹙起的眉头平缓下去,眉眼间几不可查地闪过诧异,接过婕嫔的话:“就算海蓝青深夜外出,行迹不明,也不能说明她就有谋逆之罪,空口白话,没有证据,什么都白搭。”
浅樱这时陡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拦路的侍卫,扑向海嬷嬷,将海嬷嬷护在怀里,对侍卫叫到:“不准欺负嬷嬷!”就如同护食的小兽,对着危险张牙舞爪。
“哟哟,看看,这就是纯善的瑛灵公主,看那狠劲,倒是想扑上来咬死妾身一般。”婕嫔心里更高心,巴不得浅樱对官甫轩透露敌意,罪加一等。
“瑛灵,放开,成何体统!”官甫轩怒斥。
浅樱害怕地缩了回去,却还是颤抖着护在海嬷嬷身前:“樱樱没有要伤害父皇,嬷嬷也不是坏人。樱樱是被陷害的,樱樱很听话,很爱父皇和母后。”
本来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浅樱,陡然说出这么一长串话,婕嫔冷哼,再怎么狡辩,都没有作用,她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冷如霜心疼望向浅樱,被她的“很爱父皇和母后”触动,哪怕知道这不一定是真话,心里那根玄还是被触动,声音也放柔了:“放心,母后决不让樱樱受人诬陷。”
官甫轩盯着浅樱,第一次觉得浅樱跟映象中不太一样,现在她这副护食的模样,像极了心里那抹倩影。要是她是自己的……官甫轩惊觉自己的想法,先是一愣,接着就是痛恨: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该死的他居然还忘不了。心里更是烦躁,有被背叛的仇恨,还有爱而不得的伤痛。
审问的心情陡然被破坏,他都想直接将浅樱收监,省得他心烦。
婕嫔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叠白纸:“谁说没有证据,这可是妾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到的。要不是父亲大人忧国忧民,妾身还无法知道瑛灵公主有这么大能耐。”
说着将白纸交给官甫轩,一脸笃定。
官甫轩面色不佳,接过来一看,居然真的是白纸,一个字都没有。愤然将这些纸洒在婕嫔脸上:“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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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道怎么写,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