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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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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和笔很快就被拿上来了,不止如今,竟然还和小柱子一道儿抬来了一张几案,这是打算比到底的架势了。

这年代,本来识字的姑娘就少,敢说自己会书法的姑娘就更少了,眼看着这架势摆得足,村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常清静微讶,旋即又皱眉:“桃桃。”

相处这么多天,他的的确确不知道宁桃竟然写得一手敢和人比书法的“好字”。

宁桃将笔墨推到了王锦辉面前:“你先来。”

王锦辉愣了半秒,恍然大悟。

肯定是宁桃她紧张,又下不来台,这才让他先写呢。

王锦辉好脾气地说,“桃桃,要不我们不比了?“

宁桃憋着气:“不行不行。你先来。”

王锦辉神情有点儿复杂,他哪里好意思和一个认得几个字的小姑娘比书法,没办法,只能挽起袖子,铺纸研墨,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等王锦辉写就了,村人纷纷围上去一看。

“呀!写得好!”

“好字!”

王锦辉写的是时下读书人常要学的行楷,这一手行楷写得端正秀丽,宁桃一看就知道自己稳赢了。

王锦辉不像她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社会,想临摹古往今来哪个大家的字帖就临摹哪个大家的字帖,宁桃的老师可以说是这古往今来的无数书法大家,王锦辉他生长在王家庵里,长这么大,不过是镇子里念书,认知有限,这字写得实在有点儿中规中矩。

苏甜甜眨眨眼,“锦辉哥哥你这字写得可真好!”

王锦辉落在苏甜甜脸上的目光闪烁了两秒,红了脸。

王二嫂笑吟吟的:“桃桃,你现在反悔,求求你锦辉哥哥,说不定还来得及。”

眼看着王锦辉也被苏甜甜迷得七荤八素的模样,宁桃更加郁卒,心里憋着一股气,接过了笔。

笔一上手,少女的神态就变了,眼镜下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又认真。

宁桃略一思索,提笔。

常清静面上微露迟疑,真情实意地为宁桃略感忧心。

小道士拧着眉。

他不知道桃桃今日为何非要和王锦辉比这书法,或许是年少心气儿高,不满众人夸赞苏甜甜,心生嫉妒之意。

他心中不赞同,正欲出言制止,目光落在这纸上却微微一顿,竟然再也移不开眼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字,藏锋险峻,瘦细挺劲,气态高逸凌厉,一笔一划恍若屈铁断金,能听到那铮铮割金断玉之声,如傲骨凛凛的瘦梅,只叫人移不开眼。

宁桃写的是瘦金体,当然是繁体的。

而那诗写得却是: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王锦辉怔怔地念道:“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桃桃,这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竟会作诗吗?”王锦辉肃然起敬地看着她。

宁桃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这是我在书上看来的,在我们家乡,我们那儿的姑娘都要上学。”

宁桃说:“从小,我们老师,也就是私塾的夫子,就要我们背书。”

王锦辉严肃起来,眉眼端正了不少。

可能是她字写得好,又懂诗文,让他不由微微侧目,一想到之前自己竟然托大了,王锦辉便不由得脸红。

或许是没想到宁桃竟然真的写得这么一手好字,苏甜甜和常清静俱都睁大了眼。

苏甜甜张大了嘴,呆滞地看着她,“这字也太好看了!”

少女手上的星星手链一晃一晃的,亮晶晶。

常清静则是彻底怔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猫儿一样,脑袋里恍若有春雷般,懵懵懂懂地炸开,紧盯着这两句诗,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这半年以来,宁桃一路跟着他走过了很多地方,一路风餐露宿,从来就没一句怨言。

宁桃她……很奇怪,鼻梁上架的那一副“眼镜”很奇怪,“书包”里的那些书很奇怪,那些书她就算再累也不愿意丢,每天都要看一看,偶尔拿纸笔对着这些书写写画画。

但她看到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却又很惊奇。

看到雨后的虹,会高兴到眉飞色舞,看着晚上的银河,也会看入了神,甚至田埂的大水牛,她也能蹲着看上整整一刻钟,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对她来说好像处处都是惊喜。

说得难听点儿,就是,没见过世面。

但是,和他这一路除妖捉鬼,也不是没去过什么达官贵人的宅邸,却从来没见过她惊讶。

如果宁桃能听见常清静的疑惑,一定会不好意思地吐槽。她去苏州北京旅游的时候,看过苏州园林和故宫,这些宅邸虽然豪华,但肯定没皇家园林豪华啦!

走多远也没喊累,有时候又莫名的娇气。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常清静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桃桃,比他想象中的那个她,要优秀很多。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对于很多事都有自己的见解,这些见解犀利而独到,就连常清静都自愧不如,常常如醍醐灌顶,蓦然惊醒。

用“瘦金体”来碾压处于封建社会,信息封闭的王锦辉,宁桃有些脸红,仿佛听到了自己节操破碎的声音,但的的确确又颇为享受大家那惊讶的目光。

这下总不会有人说她是呆巴子了吧!

王锦辉盯着这幅字看了很久,心头巨震,默不吭声地搁下了笔,羞红了脸,“是我输了。”

王二嫂他们虽然不认得字,但也觉得宁桃这个写得格外好看,又听王锦辉竟然主动承认自己输了,纷纷面露惊讶。

“桃桃,你这一手字是从哪儿学来的啊?跟谁学的?”

“你锦辉哥哥竟然主动认输了?”

就连小秀才都说自己不如她这不可能吧。

小虎子呆了,那眼神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桃桃,你你你你竟然念过书?”

这个时代,会跳舞会唱歌的姑娘很多,但懂诗文善书法的姑娘却不多。

宁桃昂首挺胸,自豪地说:“那当然啊!在我们国家,我们是被作为国家接班人培养的,长大后要靠我们来建设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我们不仅要学诗文,还要学算术呢,还有别的国家的语言。啊,还有物理,化学!物理、化学和算术是用来推演世间万物规则的。还有政治,我们要学国家那些国策……”

“我们要上整整16年学呢!上完这16年还能继续往下念,反正我想继续念书的,我想读研。”

她才考上了重点高中,她想考985,考名牌大学,考清华北大!一想到这儿,桃桃心脏就忍不住砰砰跳。

学国策?学策论?!

王锦辉已然惊呆了。

村人更惊讶,虽然听不懂那些什么物理化学是啥,但听到要和那些外交使臣一样要学别的国家的语言,顿时叫了起来。

“我的乖乖,桃桃你是被作为那啥国家接班人培养的?”

村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没想到桃桃这圆脸的小不点儿,竟然是要有不输男儿的大出息,大志向的。

男生捧着手机打游戏,她和朋友去门口奶茶店买奶茶。

大家都差不多的邋遢,鞋面,袖口,手肘脏脏的,有些铅笔印子。

空气里是小商贩的手推车上散发出的,烤冷面,煎饼果子,臭豆腐,武大郎烧饼,炸小串里脊肉的味道。

夏天的夕阳其实有些刺眼的,这些人间的烟火气在夕阳的照耀下,香得能一直传到马路对岸。

她想回家。

回去的路上,脚下好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圆滚滚的,宁桃愣了一下,低头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浑身上下就好像有一股电流直蹿上天灵盖,宁桃张大了嘴,想叫,尖叫声又像是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往后踉跄了一步,小腿上被荆棘划开了几道斑驳的血痕。

这……这……

宁桃头皮发麻。

她刚刚踢到的是根骨头!而且这骨头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生物书上画得那种人的腿骨!

这念头一经浮现,立刻叫宁桃悚然一惊。

怀揣着莫名的念头,宁桃赶紧跪在地上,拨开了面前的草丛,很快,一具看上去偏小一点儿的白骨暴露在了自己面前。

这半年来,跟着常清静斩妖除魔,已经有了不少经验,她好歹不至于像刚进万妖窟那一次一样,吓得直哭出来。

这……这是个小女孩的尸骨。

宁桃愣神间,眼前好像出现了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头破血流的小女孩,小女孩站在血泊中,冲她阴沉地微笑。

其实面前这个根本不能说是小女孩,她脑袋上破了个大洞,下体拖着一团模糊的血肉。

宁桃眼前一花,刚刚那穿着大红袄子的小姑娘好像又只是她的错觉。

面前依然是水天一色的芦苇荡。

这下宁桃不敢再耽搁了,不管是不是吵架了,踉踉跄跄地撞出了草丛,想往家跑。

跑到一半,却好像察觉到后背突然附上了一层阴寒之意,这寒意顺着尾椎,丝丝缕缕地伸入了肌理,一直钻进了脑子里。

宁桃一个踉跄,眼前一黑,立刻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在了田埂上。

之所以是走着,而不是躺着,是因为她的身体好像已经失去了控制的能力,在自己行走,或者在被别人操控着行走。

这感觉很奇怪,有点儿像上帝视角旁观一样,她看着自己走走停停。

宁桃心里咯噔了一声,惶急了一瞬。

这是夺舍?还是怎么回事?!是那个红袄子的姑娘干的?

不管怎么说,宁桃又立刻稳定了心神,企图和这个占据了她身体的这位沟通一下。

对方控制了她的身体,肯定是想用的她的身体做点儿什么事。

犹豫了一下,宁桃在脑子里试探着喊了一声:“你……你好!!”

对方没有搭理她。

宁桃坚持不懈:“你……你好!!”

对方依然没搭理她,而宁桃却清楚地看见自己面无表情地走在田埂上。

这不是漫无目的的乱走,每一次向前,左转,右转,这是有目的,有方向的。

完了,她会不会就这样被占据身体一直到老死。宁桃沉重地想。

这时候,她、她只能厚着脸皮期待常清静作为蜀山的小道士肯定能看出来她的异常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姑娘反射弧实在太长,过了好半天,一道女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这位姑娘,借你的身体用一下。”

这道嗓音清脆中透着点儿疲惫,犹疑和不安。

夺舍的“女鬼同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很快,我保证。”

作为大脑中的一缕意识,宁桃睁大了并不存在的眼。

这这这……沟通成功了?!!

“我叫宁桃。“宁桃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地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就这一句话,宁桃心里翻来覆去地斟酌了好半天,毕竟自己的身体现在掌握在人家手里呢,要是一不高兴,不把身体还给她了,她向哪儿哭去。

好在对方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如实道:“我……我叫……月瑛。”

宁桃厚着脸皮夸赞:“月瑛你名字真好听!”

“月……月姑娘……你要借我身体做什么?”

“前几天有恶妖来了,恶妖在追我……我……不能……”

恶妖?哪来的恶妖?王大鹏他们几个真的是恶妖杀的?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察觉不对,宁桃还想再问,这位月瑛姑娘并不回答了,只是一直往前,一直走到了个眼熟的地方在停了下来。

宁桃惊讶地瞪圆了眼,心里咯噔咯噔地亮起了红灯。

那……那不是之前塌方的地方吗!就是在这儿挖出了一具老人的尸骨,可是已经分辨不出这尸骨生前是谁了

等等……王月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这就是村里之前说过的那个和王桂林跑了的姑娘?

老人尸骨,王月瑛,王桂林。

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隐隐约约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这位女鬼姑娘在这泥地上跪了下来,扒拉了两下。

宁桃试探性地问:“月姑娘,你认得王桂林?“

“认得。”

看着这位月瑛姑娘好像在找什么,宁桃忍不住提醒。

“月姑娘,王桂林的尸骨如今正在县衙里。”

对方顿了顿,又结结巴巴地道了声谢。

然后宁桃就看着这位女鬼姑娘,用自己的身体朝着这堆黄土磕了三个响头,又将这块地细细地清理了一下,垒了几块石头,

宁桃心里又惊讶又疑惑,隐隐觉得这位女鬼姑娘的来历并不简单,说不定知道点儿那几件命案的内幕,便默默留意着,千方百计地努力而笨拙地和对方攀谈,但这位王月瑛姑娘生前好像是个沉默木讷的人,宛如锯嘴葫芦一般不肯多言。

沉默就沉默吧。

宁桃无奈之下,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至少月瑛姑娘没有恶意。

做完这一切,王月瑛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宁桃只觉得身子蓦然一空,宛如从高空降落一般,直到双脚踩上了厚实的泥地,这才回过神来。

这……这就好了?

王月瑛她只是借自己的身体祭拜一下王桂林?

“王姑娘?”宁桃原地走动了两步,纳闷地问。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回应,好像,王月瑛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

是什么让王大鹏王桂林,他们相继而亡,那草丛里的小女孩应该就是王月瑛的尸骨了,王月瑛和王桂林是什么关系,不惜借她的身体也要亲自来祭拜一趟?

找不到头绪,宁桃只能先回家。

出去的时候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灰溜溜的。

宁桃一回去的时候,果然在院子里看到常清静,苏甜甜和小虎子。

三个人看着她,神情都有点儿畏惧。

一方面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常清静,另一方面,宁桃一想到那被丢进了下水沟里的覆盆子就鼻酸。

梗着脖子硬扛着,顶着三人的视线,一声不吭地走进了堂屋,回到了自己房间,爬上床。

这样搞得反倒像是她是不识好歹的恶人了!桃桃恶狠狠地想,将被子一蒙,倒头就睡。

这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宁桃哪里睡得着。

但就这可恶的自尊心一直强撑着她不出门。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是常清静低低地问:“桃桃?”

宁桃抿着嘴,憋着气不回答。

常清静无法,少年又只能放下了手,转到院子门口的石阶上坐着了。

他一连来了三四回,屋里的桃桃都不发一言。

常清静僵硬在原地,脸色隐隐有点儿发青。他性格高傲,虽然觉得抱歉,却也微感困扰,觉得宁桃实在有点儿小题大做。

身为蜀山小师叔,他性格一板一眼,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再加上执剑弟子这一重身份,在一众蜀山弟子看来,常清静无疑于那种专门打小报告的讨厌的班干部。

就连扣子他都是扣到最上面一个的那种古董,死气沉沉,灰不溜秋。虽说长得好看,但在都是爷们儿的蜀山剑派看来,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故而他在蜀山的人缘实在算不上多好,否则也不至于没个朋友。

总而言之,常清静紧皱着眉,不懂桃桃为何这么不高兴。但他性格高傲固执,干脆就站在门口等着不走了,两扇鸦羽般的眼睫垂落,落了些夕阳的光辉。

而宁桃一会儿想着王月瑛的事儿,一会儿想着常清静的事儿,闭着闭着眼,糊里糊涂地,终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王月瑛和王桂林,这一觉,她竟然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两位。

梦里,她就是王月瑛。

怪不得王月瑛即便做了鬼也这么沉默,原来她生前就木楞沉默。

梦里,王月瑛正坐在门槛上梳头。

小姑娘穿着件大红的袄子,生着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容貌很清秀,但眼神不像同龄的女孩儿一样灵动,反倒透着股呆气和死气。

王月瑛生前的家里不大,甚至有些破旧,但拾掇得还算整齐,门口的石阶有些破损,长了不少草,坑坑洼洼的一片,门槛上的漆剥落了,一进门是堂屋,正面靠墙的位子上摆了张高高阔阔的桌子,桌子上供着尊菩萨像,披着红,香炉下面堆了层厚厚的香灰。

墙角下面放着几口厚重的箱子,红布绿布蒙着,花里胡哨,五颜六色的。

有人进了门,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身边儿跟了个瘦小的男人。

宁桃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王大鹏和王又辉。

王友辉有点儿局促地跨过了门槛,目光黏在了王月瑛身上,又移开了,忐忑不安地去问王大鹏。

“鹏哥儿?真行啊?”

王大鹏倒是熟门熟路地进了屋,“五个铜板,当然行了,要不行我能带你到这儿来?”

“那她娘呢?”

王大鹏嗤笑了一声,“她娘才不管她女儿,诶,说起来,下次不如试试母女两个一起来啊。“

王又辉有些纠结,看着面前这小姑娘。

虽然长得不算好,但胜在稚嫩弱小,看得王又辉有些心动。

王月瑛这家他也是知道的,王月瑛她娘韩招娣是从三里外的韩家庄过来的,说是嫁来的其实倒像是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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