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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叶戟还活着,关键是光明正大的昭示自己的存在出现了!
正常情况下,叶家曾经犯下叛国重罪,哪怕叶戟即使是活着,也只能躲躲藏藏,不可能光明正大露面,甚至绝对不能让朝廷发现他的存在。
当年,叶家所有男子都命丧战场,叶戟自是不能例外。
可偏偏,叶戟光明正大出现了,而且此次西北捷报里,他功不可没。
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握有当年先帝在世时给他的圣旨。
这些年来,他奉了先帝圣旨,一直在北域国潜伏、卧薪尝胆。在此次与北域国对战中,他窃得北域国布兵图,带领着曾经叶家旧部,一举重创了北域国军队,一洗当年叶家雪耻。
显而易见,在这样的情势下,叶家重新崛起已是毫无悬念了。
赵清漪看完那封密信,沉默半晌,傅怀瑾走到了她身边,目光同样落在那份密信上,但赵清漪并没有立刻将那封信递给傅怀瑾,而是将信压在了御桌上
她未加犹豫,只吩咐李四儿速请大臣们过来商议。
命令说出,李四儿尚未离开时,傅怀瑾却突然阻止了赵清漪,只压低声音开口:“娘娘,是否再慎重一些?”
只要赵清漪将这封信公布,叶戟归来势不可挡。
尤其在如今西北的形式,叶戟届时荣耀加身,军权在手,只怕朝廷根本无法压下他的势头。
而如今,叶戟尚未腾飞,只要……
傅怀瑾没有说出那句话,但赵清漪是明白的,她目光清淡对视上傅怀瑾的期盼的目光时,却是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可为了陈国,哀家不能这么做。”
“太后娘娘……”
傅怀瑾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赵清漪侧过身子,只冲着李四儿冷静吩咐:“去吧!”
李四儿应声离开了,傅怀瑾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即使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但上面叶戟的名字,仿佛针扎般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看向赵清漪,似乎是想从她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然而赵清漪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面无表情的。
傅怀瑾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那些他不想看到的惊喜、喜悦,可也没有看到丝毫的吃惊……
他心中沉重而疑虑,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试探,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今退朝不久,不少的官员并没有离开皇宫,李四儿遣出的宫人很快将他们请了回来。
那些被恭恭敬敬请回的官员面上,带着惊疑不定。
比起西北捷报,此次消息中更加让人注意的却是——叶戟还活着。
而且他手上还有当年先帝留给他足以洗刷叶家冤屈的遗旨……倘若这是真的,陈国上京的天,都要变了。
当然,那些大臣们在进入御书房时,也忍不住的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赵清漪。
要知道这位太后娘娘,当年可是叶戟的未婚妻,可在叶家出事后,她立刻与叶戟解除婚约,彻底划清与叶家的界限……
若是叶戟日后平安凯旋归来,只怕又有好戏看了!
赵清漪并没有让李四儿传召太多的大臣过来,除了手头上负责事务与西北前线有牵扯的几位臣子外,她只请了寿亲王一位,傅怀瑾是因为已在书房里,而孔希存,她暂时只想让对方继续在家养病。
去请寿亲王时,他已经出宫去了,所以到书房用的时间也最久,是最后一位到的。
偏生他人还未进屋,声音便是已经响了起来:“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戟不是早死在战场上了,怎么突然又活了,叶家叛国的事情,也是假的?”
赵清漪坐在凤椅上,闻言只是微微抬起眼睑,语气冷淡:“哀家也是刚收到的密信,所以召几位大人来商议这件事情。”
顿了顿,她又是缓缓道:“前线那边传来,说圣旨已经验过,的确是当年先帝亲笔所写、也盖了御玺,而叶戟……他本人在此次西北前线立下奇功。西北大捷,他功不可没,西北本就是叶家的大本营,如今他在西北军营中,声望极高。”
“这事儿……”
寿亲王皱着眉头,嘴上却是心直口快,“这事儿当年可真是瞎弄!那会儿都说叶家叛国,本王本就是不相信,叶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可偏生叶家人都死在战场上,留下的皆是老弱妇孺,死无对证。朝廷内外又一直喊着要严惩叶家人……如今叶家家破人亡了,叶戟若是回京看着家里如此了,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话说着,寿亲王倒是突然又想起了一桩事情,忍不住开口又问:“这叶家人当年被抄家后,本王记得先帝仁厚,加上章宪太后求情,好像留了一条命?如今是被流放了吗?还剩多少人在?”
寿亲王一连问出的多个问题,让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名官员开口犹豫回复:“下官记得好像没有被判流放……”
事情虽然不算久远,但当时因为处理的低调,兼之先帝和章宪太后仁慈,并未牵连太多叶家旁系,叶家本家人丁稀落,剩下的也都是老弱妇孺,还真没有太多人关注那些家眷的下场。所以,那名官员哪怕还记得些,却也具体回不上寿亲王的话。
寿亲王不耐烦的瞅了一眼那名说了跟没说似的官员,只下意识看向赵清漪,开口问道“那叶家人现在在哪儿,不会都死绝了吧!”
他这看向赵清漪的行为,其实是下意识所为,毕竟在场所有人,与叶家牵扯最深的就是她了,若是她都不知晓,只怕无人会知晓了。
赵清漪心中叹气,说话的语气依旧清清冷冷:“当年先帝与章宪太后仁慈,叶家女眷进了掖庭宫中。如今余多少人,哀家倒是不知,可能需要底下人去查一下。”
“就留在宫里?”
寿亲王闻言,倒是未曾多想,直接击掌大喜,“没出事那是最好了!不过掖庭宫那地方,还是及早将人提出来吧,当年查封叶家的那些东西,也归还给人家?”
寿亲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请示看向了赵清漪。
赵清漪当真有些不想搭理寿亲王,她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没有回答寿亲王的问题。
其实寿亲王这话问得也跟废话似的。
叶家当年叛国罪名既然已经洗清,而叶戟又在前线立下大功,叶家女眷若是继续在掖庭宫中做罪奴,说出去岂不是让人寒心,朝廷自然是要让叶家人回到以前,甚至加倍补偿才行。
不过,赵清漪只是看向在场所有的官员,开口问了一句:“诸位大人觉得该如何?”
有寿亲王的话在前头,而如今形势下,叶家崛起势不可挡,在场众人自然乐得卖乖,几人正要出列说话附议时,突然傅怀瑾站了出来,冲着赵清漪行过一礼后,声音沉静道:“太后娘娘,叶家之事到底太过突然,微臣觉得还是再仔细查一遍,慎重一些,免得其中还有什么问题。”
傅怀瑾说完这话,原本要出来替叶家说话的几名官员犹豫了。
叶戟浴血归来在即,明眼人都看得出叶戟若无意外,仕途自然扶摇而上,可傅怀瑾在朝中的份量早已稳如磐石,众人自然不愿意在傅怀瑾眼皮子底下去得罪他。所以,皆是选择了沉默。
惟有寿亲王快人快语,直接不以为然冲着傅怀瑾开口道:“傅大人这话却是太过谨慎了!不是说圣旨已经验过了,退一万步讲,叶戟此次在前线的立下的战功,也不可能是假的吧!叶家人本就蒙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受了这些年苦罪,既然冤屈已经洗清,总不能把人继续放在掖庭宫受苦受累吧!”
“可将人从掖庭宫里接出来,择一处宫殿暂时安置,但也没必要立刻就让叶家人归于原位,更何况,叶家府邸这些年早已荒芜,当年收缴于国库里的财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寻得回的,一切……倒不若等叶戟归来再做定论!”
傅怀瑾面上淡笑着,但所言所语,句句在理。
“本王觉得还是提早让叶家人回去比较好,没必要拖着。”
寿亲王说不出什么道理,只一味强调着自己的意思。
然后,傅怀瑾又是冲着赵清漪轻声开口道:“娘娘,当年叶家若是真的受冤,无外乎两种结果,但不管是被人构陷还是朝廷被蒙蔽,只要叶戟归来,朝上当年对此事说过话的官员,只怕都难逃其咎……”
傅怀瑾的话还未说完,但在场不少官员面上,都露出了几分难堪之色,当年朝上起码有大半的官员都是赞成给叶家定罪的,毕竟当年大势所趋,除了诸如寿亲王这样不忌讳在朝上胡言乱语的,哪怕没主动站出来要求给叶家定罪,也都是保持沉默,如今叶戟回归,无异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他们的脸上。
傅怀瑾这话,也当真是极毒,直接把朝上大半的官员直接推到了叶戟的对立面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将错就错?”寿亲王满脸不赞成,又是开口说道,“傅怀瑾,如今叶戟在西北军中威望深厚,一旦凯旋归来,这事情不是你想捂就能捂得住的!”
寿亲王虽然直言直语,但最后一句话,也让原本心思动摇的众人心神一震。
的确,叶戟都已经用这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回归了,但凡他凯旋,他的归来便势不可挡,
“微臣的意思,不是捂住这件事情,只是在叶戟最后尚无定论前,咱们不必做太多的事情。战事变幻莫测,当然我陈国定然能够赢得北域国,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叶戟最后是否能平安归来,归来后又是否还能继续领兵作战……也只端看他个人造化了!”
傅怀瑾丝毫不避讳的展示自己对于叶戟的恶意,但他这番话说完后,看着赵清漪的眼睛,却又补充了一句,“微臣之所以说这些,自然不为自己,当年叶家出事时,微臣只是一个小翰林,也没资格在朝上发表任何言论……如此,仅是为了朝廷、为了诸位同僚。”
他看向赵清漪的目光柔和,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却尽在不言中:也是为了她!
寿亲王在傅怀瑾说完那番话后,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官员,看到他们面上的神色后,又忍不住看向了赵清漪。
赵清漪依然面无表情,可在他看来,却仿佛已经同意了傅怀瑾的意思。
“太后娘娘……”
寿亲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虽然他一直努力支持着赵清漪,也知道叶戟归来,对于赵清漪或许不是那么好的一个事情,可叶家人当年太冤,当年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寿亲王尚觉得自己要为叶家说几句话,到了如今,他心中的正义感更让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
傅怀瑾实在过于歹毒,他嘴里说着看叶戟个人造化,可事实上呢!
今日这话一出,当年害叶家的真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叶戟,甚至是朝上当年对叶家落井下石过的人……也难免不会对叶戟下手!
叶戟只要一日不能正名,只怕背后随时都可能有人去捅他一刀,真正是腹背受敌了。
“太后娘娘,叶家世代忠良,保卫陈国,叶戟更是如今叶家唯一骨血……本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家受不白之冤。”寿亲王一字一句表明着自己的意思,而他的眼睛,也始终紧紧盯着赵清漪。
赵清漪微微挑眉,面上突然轻笑了一下,她将那封密信拿起,目光淡淡扫过底下看着自己的官员,开口温声道:“傅大人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叶家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叶家人回去,在宫中另择一处宫殿暂且安置,待叶戟归来时,再行安置便是了!”
寿亲王双手紧握成拳,用陌生的目光看向赵清漪,心中忍不住的失望。
然而,赵清漪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情雀跃:“但叶家当年之事,不论朝廷是过是错,总归要给叶家一个交代,否则,西北数万大军军心难安,更是难堵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哀家不管当年真相是非如何,但如今大敌当前,哀家希望大家一致对外,所有恩怨,等击退敌国后再议。”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寿亲王眼里带着希冀,语气殷切。
“西北众将士请愿让叶戟为西北大军统帅,如今的陈帅更是自愿上书让贤,显是铁了心要朝廷给叶戟正名交代,若是朝廷毫无反应,只怕军心难安。”赵清漪将那叠信的最末两页抽出,令李四儿传递给底下众人。
“这……他们根本就是大胆犯上,逼迫朝廷……”
一名官员在看过那几页请愿书后,眼里顿生愤懑,面上却满是无可奈何。
赵清漪用指腹轻轻揉着额头,语气又是淡淡道:“不愿是否大胆犯上,如今朝廷需要他们,陈国百姓需要他们,也需要叶戟。”
事情结果不可转圜,毕竟谁都不可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枉顾国家百姓的话,赵清漪显然疲惫至极,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吩咐翰林院拟旨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待赵清漪离开后,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叹气后,也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这其中,或许心情最好的便是寿亲王了,他瞅了一眼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的傅怀瑾,他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傅怀瑾这么难看的脸色,不知怎么的,寿亲王心情更好了。
他笑嘻嘻的走到了傅怀瑾身边,想要伸手去推一推他时:“傅大人,你说这人啊,可不能有坏心思呢……”
寿亲王话还未说完,傅怀瑾突然冷着脸直接甩袖离开了御书房。
傅怀瑾的心情的确是很糟糕,糟糕的让他守不住风度,也不想掩藏。
他走出御书房后,殿外大臣们已经散去,只有当值的宫人,还有几个来往的宫人,有宫人经过与他行礼,他也一反往日里谦逊有度的作风,只是冷着脸朝着外头走去。
在走出勤政殿大门时,迎面叶惜晴正带着两名宫人走进,她认出了傅怀瑾,下意识低头行礼,傅怀瑾记性很好,认出了叶惜晴是当初曾帮忙转交过东西的女官,若是往日里,他自然愿意给个笑脸,可今日,实在没这份心情,他只是一言不发从她身旁经过。
叶惜晴心中隐隐不安,却是生怕惹事,带着两名宫人匆匆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然而……在她走到自己屋子时,却发现燕环带着几名宫人站在她房中,皮笑肉不笑开口道:“恭喜叶小姐了!”
且不论叶家人这会儿悲喜交加的心情,赵清漪却是难得带着小幼帝萧荀在园中走着。
萧荀长得很快,如今已经能够摇摇晃晃扶着大人的手走上几步,也能认人,咿咿呀呀叫人了,就是刚长出几颗乳牙的嘴儿总是止不住流口水。
赵清漪往日里政事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他,但对于萧荀的起居十分关注,哪怕自己没时间,也会遣燕环去过问几句,而且养个孩子的感觉,却也不差,尤其这个孩子可能是她下辈子的依靠,她看待对方的眼神自是慈祥可亲。
乳母逮着机会连连与赵清漪说着小皇帝的事情,讨好卖乖,又有萧荀不时童言童行,气氛倒也祥和。
偏生……就是有人没事儿破坏气氛,听得外头宫人说丹阳公主寻来了,赵清漪心中十分不耐烦。
那一日,钟太妃因为大闹御书房,已经被她令人软禁在自己殿内,可丹阳公主一直表现的十分理智,倒是让她没个由头罚她,而且丹阳公主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找来了平王妃。
平王妃与寿亲王同辈,只是因为平亲王逝世的早,这些年寡居在王府中,并不常出来走动,但到底是皇族里的长辈,赵清漪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她将怀中的萧荀递给了乳母,理了理衣裳,吩咐宫人将二人请到了侧殿处。
赵清漪到侧殿时,平王妃与丹阳公主已经在等候了,二人见到她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丹阳公主不敢抬头去看赵清漪,只是在坐定后,冲着平王妃使了一个眼神。
平王妃面露难色,但还是勉强笑着冲赵清漪开口道:“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可是安康?”
“劳皇婶挂念了,哀家身体挺好的。”
赵清漪将底下二人的机锋看在眼里,不急不缓饮了一口茶,对于二人过来的目的,已然心知肚明。
平王还是皇子时,就不怎么被看重,加上身体虚弱,成年后在朝上也没领到差事,以至于平王府一直都如其名,平平淡淡。平王去了后,朝廷倒也没有亏待平王妃母子,让世子顺利继了王位,只是当年平王都没有受到朝上看重,平王世子自然不可能领到什么好差事,不过当年章宪太后在世时,赵清漪倒隐约听说平王府有在走丹阳公主与其母妃这边的路子,也靠着她们母女在章宪太后那边卖过好、得了些便宜。
所以平王妃今日过来替丹阳公主说话,倒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平王妃瞧见赵清漪眼神清澈了然,一把年纪了,老脸倒是忍不住红了一下,她抿了抿嘴,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瞒太后娘娘,其实臣妾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事想求太后娘娘。当年,惠太妃对平王府有大恩,如今惠太妃逝世,丹阳公主是她唯一的骨血,臣妾听闻公主在钟家过得并不如意,所以想求太后娘娘能够让公主如愿……如愿过上自在日子。”
“自在日子?”
赵清漪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笑一下,她对视上丹阳公主满眼期盼的目光,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被宠坏了的公主,她突然起了几分坏心眼,只是温声开口道,“公主可是听说叶戟还活着,而且在西北前线立下大功了,所以才会心思异动?”
“叶戟……”
丹阳公主愣住了,她被赵清漪嘴里说出的消息给震惊了,而平王妃也愣住了,这叶戟,当年不是死在战场上了。
赵清漪十分善解人意解释道:“哀家也是刚知晓叶戟当年并没有死在战场上,原是受了先帝的密令,令他潜伏北域国多年,如今战事一起,他也回来了!刚刚前几日,还率领西北大军大胜北域国,哀家刚和朝臣们商议拟旨封赏他呢!早知他当年没死……”
赵清漪语意未尽,令人难以琢磨。
平王妃向来谨小慎微,自是不敢多想,但丹阳公主却是想了,她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早知他当年没死……赵清漪求权得权,若是当年没有和叶戟退婚,也未尝会有今日的地位,她如今虽然是寡妇,可她是全陈国最尊贵的女人,还垂帘听政、权柄在握,她有什么好悔的!
反倒是她,她当年但凡坚持一下,也不可能落到如今嫁给一个残废,想和离都和离不掉的地步。而曾经兴旺的钟家,如今只会拖着她堕入地狱!
丹阳公主紧紧咬着牙关,最后一字一句开口:“求太后娘娘成全丹阳,许丹阳与驸马和离。”
赵清漪微微挑眉,依然温温柔柔笑着,语气却是没有半分商量余地:“丹阳公主,哀家上回已经说过了,钟冕大人与钟驸马到底是为国为民,这旨意哀家不能下,你若执意要和离,等驸马回来与他商议便是,若你们夫妻二人商议妥了,哀家绝不阻拦!”
“太后娘娘!”
丹阳公主几乎是气红了眼,她自然不能等到钟敏之回来再提和离,她现在越快与钟家、与钟敏之划清界限,对她便是越有利,更何况,等钟敏之回来,由她来提和离,她的名声便是彻底毁了!
“行了,哀家累了,想歇息了,若无旁事,你们告退吧!”
赵清漪收起脸上的笑容,不怒自威。
丹阳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平王妃却是怕了,连连拉着丹阳公主的衣袖阻止。
等着赵清漪离开后,丹阳公主一把甩开了平王妃的手,冷声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公主,你听我说,太后娘娘显然是铁了心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你又何必……”平王妃的话还未说完,丹阳公主便是冷着脸瞪了过去。
平王妃略有几分讪讪,可到底还是记挂着当年惠太妃恩情,她轻叹一声,开口道:“公主,我素来是个隐形人,虽是太后娘娘的长辈,但说话不管用,您得找太后娘娘亲近人来劝说才有用啊!”
“亲近人?”
丹阳公主微微蹙眉,继而摇头道,“得了吧,若是让寿王叔他们知晓我要和离的事情,只怕还未等我说完就把我打出寿亲王府了!”
“那个……我听说太后娘娘很是信重傅首辅,傅首辅惯来是个好说话的,您要不去训他求求情!”
平王妃虽然不常活跃在京中,可对于京中之事,倒是知晓不少。
而丹阳公主闻言,面上倒是浮起了几丝深思,眼里更是隐隐浮现了几丝光芒。
说来,傅怀瑾这几年平步青云的运势,倒是让丹阳公主深觉自己看走了眼,当年,她倒不是没有注意到傅怀瑾,可对方出身实在太低,哪怕有她皇兄器重,升迁极快,可那会儿丹阳公主也不觉得对方能比得过出身世家的钟敏之。
所以,在她出嫁前,真没把傅怀瑾看在眼里过,可谁知道,就在她出嫁之后,傅怀瑾竟然直接官至一品,几乎能与钟冕平起平坐,而等着先帝驾崩后,傅怀瑾凭借先帝遗诏,直接任做顾命大臣与首辅,还兼任新帝太傅,几乎成了朝中第一人……
不过,丹阳公主倒不是真的不知羞耻之人,她到底已为人妇,哪怕惋惜自己看走了眼,也没有动过别的心思。直到钟家出事、钟敏之残废,而平王妃又提到了傅怀瑾……
丹阳公主眼中流光溢彩,心思微动。
那一日傅怀瑾负气离宫之时,赵清漪略有所耳闻。
她以为傅怀瑾经了这事儿,只怕得好长一段时间冷着了,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日,她又如期收到了傅怀瑾送入宫中的吃食。
而傅怀瑾面色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仿佛昨日的冷脸不过是她的臆想,倒真让赵清漪觉得对方……实在是好涵养。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有从西北前线传来的消息,总是能够让赵清漪感受到对方并不悦的情绪。不过,赵清漪对于叶戟的事情也尴尬的很,所以也甚少会主动去提,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傅怀瑾对西北前线不上心,却对西南前线十分上心,而西南军当真是应了傅怀瑾的期许,所向披靡,不过短短数日,竟是长驱直入,攻入了南芜国,且将南芜国皇族全数擒获。
捷报传入京城时,京中气候已然转暖,略有闷热,赵清漪已经换下春装,着了轻便夏装。
她虽然长在西南闷热之地,却是个畏热的体质,以前用冰多了,还有人担忧她的身体,会控制着她用冰,如今皇宫里她最大,哪怕燕环有心劝说,也挡不住赵清漪的强势,早早的,勤政殿内便用上了冰。
赵清漪接到捷报时,正令宫人们给在书房内议事的其它朝臣们上冰碗。
而这份捷报,无疑让在场所有的朝臣都喜不胜收。
原以为攻下南芜国,让南芜国割地赔款已是大获全胜,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将南芜国国都都攻下了,这……可是陈国数年来、数代君王都未曾如愿之事。
“太后娘娘大喜,太后娘娘千岁!”
早有眼色的大臣们跪下恭贺,而比之在场旁人的雄图大志之情,赵清漪更有一种畅快与辛酸,这么多年了,她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为当年的镇南王府报了仇了。
“好,传令下去,哀家要好好犒赏西南大军的诸位将士,传曾帅与诸位将士进京封赏。”赵清漪满脸笑容,冲着一侧拟旨的翰林吩咐。
然而在这个时候,信使却又呈上另一封信,开口禀告:“太后娘娘,这是……曾帅令奴才转交给娘娘的另一封信,说此次娘娘若是传他们进京封赏,要求带上另一位有功之臣,说娘娘看过这封信,便知。”
“另一位?”
赵清漪微微一愣,她满腹疑虑接过了信使递上的信,正拆开时,寿亲王倒是开口道:“曾麒那家伙,多带一个人,还要和娘娘禀告吗,带上便是了……”
寿亲王的话,赵清漪只听了一半,心思全然被那封信吸引走了,她目光复杂的盯在信封上出现的睿亲王二字,神色凝重。
诸位朝臣,自是察觉了赵清漪的异样。
傅怀瑾搁下手中冰碗,小声提醒:“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赵清漪放下了手中的信,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信递交给了傅怀瑾,傅怀瑾一目十行扫过那封信后,神色……同样出现凝重之色。
余下在场朝臣见此,皆是上前拿过那封信,匆匆略过。
“这,这睿亲王……”众人看完那封信,面上神色青白交加,变幻莫测。
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该如何评价。
西南前线,竟然隐藏了这么一桩隐秘的事情……不,该说是阴谋。
这异军突起的曾麒,竟然是睿亲王的人。
而在西南第一次战败之时,睿亲王早已秘密离开皇陵,赶往西南前线。
西南战事,皆是睿亲王隐于人后,指挥作战,直至西南军攻入南芜国,生擒南芜国皇族,这位深藏莫测的睿亲王殿下方才逐渐露面。
今日这封信,便是曾麒按着睿亲王指令发出来的。
信中,自是要求朝廷迎回这位睿亲王殿下。
按理而言,哪怕睿亲王在西南前线的确是有大功,可他私逃出皇陵、无诏插手西南军营里的事务,可说是居心叵测,完全可以定罪……
可如今的形势,朝中哪里敢对这位睿亲王殿下定罪!
陈国如今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中,而他脚踏南芜国皇宫,控制住了整个南芜国与西南境内,但凡朝廷不能给个满意的答复,他完全可以直接在那边自称为帝。
幸而……这位睿亲王殿下显然不想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所以只想光明正大回到京里。
这么一想,仿佛这个结果对于众人而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寿亲王看着那封信,嘴巴几乎高兴的要笑裂了,他强自忍着愉悦的心情,目光斜晲傅怀瑾,嘴里故作嗔怪:“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等他回京,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显然,话里话外之间,寿亲王已经将睿亲王归京之事当做是既定事实了。
而事实上,这封信也根本不是让朝廷去做选择,因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朝廷不可能让睿亲王称帝,也无余力去平这个乱,所以这封信从始至终只是告知,只是让他们准备。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合一,晚上单位开会,更新晚了,么么哒。感谢继续订阅的小天使们,是富贵让我们相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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