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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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话。”时晴出声阻止莫止,目光平直地盯着他病床后面白得纤尘不染的墙:“你要是不想我现在就走,就别刻意发出声音提醒我你在这儿。”
莫止眼珠轻微转动,迟疑几秒,最终选择乖乖闭嘴。
时晴兀自帮他揉了会头,用之前学到的按摩方式替他不停放松。他倒也挺会享受,闭着眼睛安然接受,不一会儿就睡了。
时晴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确定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赶紧轻手轻脚地停下来,坐到一边椅子上前,还帮他把被子掖好。
她来之后,唐佳佳给她发来几条信息,她一边不停盯着莫止看,一边慢悠悠地回她,告诉她一切都好。
她没来的时候,这男人被描绘得状况不断,她来之后,除了看他皱过几次眉,就再没发现他有什么其他症状了。
“估计跟护士串通好骗我的,我看他一点问题都没有,身体根本比我都要好。”
“有人骗你,也要你肯被骗,才会上当的嘛。”唐佳佳说话一针见血:“常威,还敢说你不会武功?”
时晴莫名其妙:“什么啊。”
唐佳佳:“别装傻白甜啦,你懂我的意思的。其实你就算能骗得了所有人,但你怎么可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呢?”
时晴抿了抿唇,说:“我谁都不想骗,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但我们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想做无谓的事。”
唐佳佳:“为什么不可能呢?”
时晴看了会唐佳佳回复来的那行话,却迟迟都没有解答。她只觉得聊天聊得索然无味,而这个房间太狭小,她也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头晕起来。
时晴再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莫止,确定他没有要醒的意思,拿好自己东西,蹑手蹑脚地准备走出去。
也不知道是她开门时的声音吵到了他,还是他原本就要醒了,时晴就听他一阵剧烈咳嗽,病床都被他连带着剧烈抖起来。
时晴再走不掉,只好又走回去看他,可还没等她跑到他病床边上,他往床边上一趴,已经开始吐起来了。
时晴慌张不已,拿过垃圾桶塞他面前后,赶紧把护士医生都喊进来。
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忽然钻进一堆男人女人,时晴只能靠边站,傻乎乎地看到他们围着莫止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期间他因为动作太大,让滞留针移位,手背肿了好大一块。医生帮他把针头□□的时候,带了不少血出来。
时晴再怎么胆大,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胆战心惊,整个人止不住地哆嗦起来。后来索性走到外面透透气,省得在里面听到他呼哧呼哧痛苦的低喘。
莫止这一次折腾到午夜才安静下来,时晴还怎么敢走,衣不解带地陪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就怕他又会出什么状况。
还好他这次实在是累了,阖眼睡了会,到了凌晨才又醒过来,轻轻咋摸着嘴,说了几个相同的字:“……饿。饿。”
时晴问过护士才知道他这一天就没好好吃过饭,中午好不容易喝了点流质,到了晚上全都吐了,现在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吐得出胆汁。
“那他能吃什么呀?”时晴问。
“太过油腻的肯定不行,一定要吃清淡的,而且是他喜欢的。不然他一闻见就不想吃,或是直接吐出来,那不是也白费了吗?”
时晴似懂非懂:“……我知道了。”
她没回病房,临时请了护工照看莫止,自己则从医院出来,打开地图软件找了一家最近的农贸市场。
时间太早,城市交通还没恢复。时晴特地骑了一辆共享单车,趁着早市买了一堆东西后,又就近去了莫止家里。
上门之前,她满心都是疑惑,他虽然还住在这里,但她能打开他的门吗……直到她顺利录入指纹,听到解锁时熟悉的咔哒声。
那股从昨晚起就一直萦绕在她心里的奇妙感觉,此刻又冒出头来。
她觉得十分不适,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换过鞋子走进厨房后,索性就用家务来让自己麻痹。跟过去那几年一样,人一忙起来就来不及想,不想就代表没有。
她先拿锅煮粥,等着烧开的同时处理刚刚买的排骨。护士虽然说饮食要清淡,但莫止那个人,她很清楚,平时根本无肉不欢,白粥这种东西是肯定不爱吃的。
她把肉洗净焯水,拿手顺着肉的肌理一缕缕撕下来,粥一烧滚就立刻放进去继续熬煮,出锅前撇了浮沫调味,再往上面打一枚无菌蛋。
小菜也是讲究荤素搭配,既有口味酸甜的泡菜,也有酥脆下饭的熏鱼,她还特地熬了海市人爱吃的酱,里面放了不少河虾螺蛳头豆子,鲜得让人恨不得吞舌头。
时晴将这些一一装进饭盒,要赶在早高峰之前送到医院。巧的是,她刚一把门打开,穿着制服的物业刚准备按门铃。
两个人疑惑对视,后来是物业指着放在一边的红玫瑰先开口:“莫先生的花我帮他拿上来了。他有什么事吗,昨天送花的就没找到他人。”
时晴索性侧身让过来,让他能把花放进家里:“对,他是有点事,这几天应该都回不来了,能不能麻烦你让送花的停几天?”
“哦,这样啊,莫先生还真是大忙人,总看他不在家。”那人说:“不过送花这事,他不用担心了,送花那小哥说今天是最后一束,他要想续的话就给他打电话。”
“最后一束?”时晴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你了。”
去医院路上,时晴还在忍不住回想刚刚的事……原来已经三年了。莫止给她订花那天,正好是她决心摆脱跟他所有关系的那天。
他带着玫瑰回来的时候,虽然已经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并不会说话,时晴知道他很尴尬,亦很紧张。
那时候她一心要走,风雨前的短暂静谧里,只觉得漫长又难熬。觉得他跟那些没用的玫瑰一样,不日就会凋谢,最终被遗忘到身后。
可一晃三年过去,时晴却发现自己对那一天如同刚刚过去,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小小片段,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完全,不可思议。
时晴回到病房,莫止还在迷迷糊糊睡着。她盯着他手背上的针眼看了好一会儿,才去把带过来的吃的一一放出来。
东西刚刚弄好,床上传来莫止翻身的动静,她看过去,正好对上莫止布满血丝的眼睛。
“狗鼻子吧,我才刚把吃的拿出来,你就醒了。”时晴面无表情,四下找着小桌板:“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整整折腾一晚,现在状态比刚出车祸时还要差,这时累得连话都不想说,懒洋洋哼了声就算是回应。
时晴把粥舀出来,漂在上面的鸡蛋正好是溏心的,勺子在上面轻轻碰一碰,立马果冻似的来回弹几下。
像变戏法似的,莫止面前放上了清粥、各种小菜,时晴还给他买了一杯豆浆,热乎乎的白烟袅袅娜娜地升起来。
“专门为我做的?”莫止问。
时晴淡淡白他一眼,说:“我买的。”
莫止说:“那你挑的这家店油烟味还真重,把你都熏出味道来了。”
“……”这男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毒,时晴不自然地抬手闻了闻自己,边凶神恶煞地问:“你到底吃不吃?”
她一耍无赖,莫止就有点束手无策了,他慢悠悠地去抓起勺子,有气无力地说:“……吃,毕竟是你专门买来的。”
时晴扁扁嘴,找到昨晚一直坐的椅子坐下来。他昨晚状况百出,她也没比他好到哪里,不仅一夜都没睡,一大早还跑出去做这做那。
现在往椅子上一瘫,那种难言的疲劳迅速袭来,她连打了几个深深的哈欠,眼里几点泪花挤出来,眼睛被衬得亮晶晶的。
方才起就一直拿着勺子的莫止看着她,始终没动面前的吃的。她看了觉得纳闷,是觉得不合胃口?他很轻很慢地摇了摇头。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要我喂你!”打蛇随棍上也不过如此。
莫止还是方才那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可没有。”可是抓着勺子的一只手一看就是绵软无力,舀了好一会儿粥都没往嘴里送。
时晴看他把鸡蛋都戳破了,橙黄的蛋黄淌出来,白粥里立刻染上异色,要是再这么搅下去,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
她目光再次停在他手背上滞留针留下的针孔,和青白色脸上的挂彩……
时晴长叹口气,从椅子上起来,坐到他身边,把碗跟勺子都从他那边抢过来,舀了一勺子粥递到他嘴边:“算你走运,我今天心情不错,不会嫌你麻烦。”
莫止眉心微蹙,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时晴说:“你别误会,我不是平白无故对你好的。上次我生病,你对我诸多照顾,这次换你受伤,我正好还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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