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62书院

精彩·尽在·无名()

唐时语觉得自己呼吸都不太畅快了,胸口像是藏了块火石,每一次呼吸,空气和火石摩擦,碰撞出剧烈的火花,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燃起熊熊大火,带着火星的呼吸从肺管挤出来,喉咙都有被灼烧的感觉。

她几个深深的吐息,勉强将火气压下,沉着脸,再一次问道:“去了哪儿?”

“青楼。”

“……”

“姑、姑娘,您别动怒,渊公子他、他也不小了……”芸香磕磕巴巴地劝慰着。

唐时语面沉似水,盯着地上的某一处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

“胆子不小,敢去那种地方了。”

连翘、芸香:“……”

她平复着情绪,冷声问:“他在里面多久了。”

“不、不知……约莫有、有两个时辰了?”

“…………呵。”

连翘和芸香齐刷刷缩了脖子。

唐时语垂着眼睫,面无波澜,但芸香和连翘都察觉到了她引而不发的怒火。

“姑娘……您注意身子,别动怒啊……”

动怒?

唐时语微怔。

她最近频繁地被他调动起情绪,原本如水般平静的心,一再地被飓风席卷,掀起波澜。

她看着手中的茶盅,苦笑着。

如若此刻还看不透自己的内心,那才当真是痴傻了。

“可要唤回渊公子?”芸香试探道。

唐时语觉得小腹又疼了起来,按了按头,欲从榻上起身。

连翘和芸香连忙上前搀扶。

她面色疲惫,“我倦了,你们退下吧。”

回到床榻上,盖上被子,翻过身,留给芸香一个失落的背影。

“……是。”

芸香拽着连翘往外面走,绕过屏风时,她停住,犹豫地看着床上隆起的身影,问道:“若是渊公子回来,您可要见他?”

“不见。”

芸香叹了口气,“……是。”

屋子又恢复了平静,唐时语辗转反侧,睡不着。

躺在床上的每一刻都格外难熬,她只能盯着床幔,在心里默背佛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进声响。

“渊公子,姑娘正在午睡,吩咐不许人打扰。”

“……嗯。”

随后再无动静。

唐时语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窗柩轻响,一个身影利落地翻了进来,落地悄无声息,但独属于他的淡淡药香味出卖了他。

唐时语的睫毛颤了颤,唇瓣抿紧,嘴角向下抿出倔强不悦的弧度。

“姐姐……你睡着了吗?”少年轻声试探着,又侧耳倾听着她呼吸的频率。

突然脸色变了变,触到床幔的手指微微蜷缩,又无力地垂下。

他身子矮了下去,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手指拨弄着腰间绣着小狗图案的荷包。

他静静靠在床边,一语不发。

一缕浅淡的脂粉香气飘忽忽地散进了轻薄的幔帐,压在她心底的那股火气再度被勾了上来。

她蹭地坐起身,把少年吓了一跳。

顾辞渊忙拍拍屁股站起身,隔着床幔,低声唤:“姐姐?”

“去哪了?”

少年被这冷漠的语气刺得心口疼,她从未对他如此冷言相对过。

心中的酸涩难忍,垂下头,心知是瞒不过了。

于是解释道:“今日上街,我听到有人说姐姐的坏话,本想……”他顿了顿。

——本想杀了他。

“本想小小地教训他一下,一路跟着他想找机会下手,谁知那人进了青楼,我便跟着进去了。”

——人太多了,没找到机会切下他的头,真是可惜。

唐时语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神情复杂。

少年乖巧地立在床榻旁,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整个人格外安分,他不安地揪着衣角,继续说道:“我怕他跑了,就一直盯着他,结果两个时辰他都没从房里出来。”

——自然是出不来的,他把匕首架在那女人颈上,逼她给那人偷偷下了药。

顾辞渊眸光闪了闪,突然笑了,好像想到了什么趣事,边笑边说道:“后来一个女子从那房里尖叫着跑了出来,说是那位公子不知怎得,突然没忍住,秽物弄了一床,屋子里臭得都不能待人了。”

——姐姐说过,不可惹祸,只得小惩大诫一番,嗤,便宜他了。

唐时语:“……”

顾辞渊低沉地笑着,胸腔发出好听的震动声,肩膀耸动着,“他跑出来的时候我瞧见了,衣衫不整,裤子也……那东西还源源不断往外冒,所过之处,众人避之不及。”

——太可惜了,若喷的是血该有多好。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喘匀,停顿了片刻,抹了抹眼角的泪,又扑哧笑了出来。

“场面壮观,世人惊叹。”

“是哪家的公子?”

“好像是姓曹,只听人叫他曹公子曹公子的。”

姓曹啊……

唐时语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曹姓的官宦,喜好寻花问柳、流连青楼,大抵是那一位了——户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曹熠。

此人前世时也曾骚扰过她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齐家的一纸婚书而变得安分。这位曹公子虽然风流滥情,但却是个孝敬父母的主,许是怕惹恼齐家给家族招祸,很识相地知难而退了。

“他为何会突然……嗯……”她欲言又止,疑惑地望着他。

少年笑够了,舒了口气,不在意道:“天知道,或许是吃坏了肚子吧。”

吃坏了肚子……还能去青楼消遣吗?

唐时语蹙眉思索,若是掀开床幔,便会看到少年的眼里满是狠戾。

他的手指摩摩挲着腰间锋利的匕首,唇角勾起凉薄的弧度。

他想起今晨去买药材时,在街上听到了曹熠和别人交谈。

“听说那唐家大姑娘去诗会了,长得怎么样啊,曹兄见到了吗?”

“啧啧,见到了,真乃绝色啊,身材也是一顶一的,比青楼里那些胭脂俗粉强多了。”

“哎曹兄,此言差矣,这侯府的姑娘怎能与那些红颜知己比,那可是端庄知礼的千金,可不如烟花柳巷的女子会来事。”那人猥琐地笑着。

曹熠眼中闪着兴趣盎然的光,舔了舔唇,“别说,我总觉得唐大姑娘骨子里就和别的世家姑娘不同,我都闻到了。”

友人感兴趣地凑近,“闻到什么?”

曹熠淫/笑着,“浪、荡。”

他想起少女一身素净的打扮,还有厚实的衣裙,别人不清楚,但他眼睛可是毒得很,那层层伪装下包裹着的玲珑有致的身体,他一眼就看透了。

“哟哦~那不是正和曹兄你的胃口,可要兄弟们帮忙?”

“不用,我与她有的是机会再见面,到时候……”

顾辞渊的眼眸彻底暗了下去。

“阿、阿渊……”唐时语扭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抿了抿唇,“你身上……脂粉气熏得我难受……”

其实没那么大味道的,但她很不喜,非常。

“那我去洗掉。”顾辞渊往后退了两步,就要出去。

“等等!”唐时语连忙叫住他,只是叫住了又不知该说什么,贝齿咬着下唇,犹豫不决。

顾辞渊耐心地等着。

“你……快去快回,我、我找你还有事情。”她不自在地将被子往胸口拉了拉。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以后,再与他共处一室时,总是很害羞。

他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只庆幸自己蒙混过关,松了口气,“……好。”

顾辞渊沐浴更衣完毕,再来到唐时语门前时,隔着门板,听到了里面交谈的声音。

他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脸色唰地沉了下去。站在门口听了会墙角,眉心微折,复又转身回了房。

连翘在门口看着,一头雾水。

等顾辞渊再度走到门前,没再犹豫,轻敲房门。

屋内谈话声中断,唐时语轻柔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事……”唐祈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勉强笑了笑,“罢了,到时再说吧。”

直到唐祈沅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顾辞渊还看着那个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突然一记轻打落在顾辞渊的脑后,他转回身,对着面无表情的唐时语,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笑什么。”

“阿语,你生气了?”

一阵风吹过,一旁的桃花树枝随风摇摆,几片桃花瓣扑簌簌落了下来,落到了她的肩上。

顾辞渊唇角挂着笑,手指轻轻将她身上的花瓣捻下,少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里泛着光,唐时语不知怎得,心突突跳了两下。

她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轻咳了声,“回去吧。”

一高一矮并肩走在长廊下,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暖风拂过脸颊,桃花香气萦绕在鼻尖,花香杂糅着春意,搅得人心神不宁。

“阿语,你不舒服吗?”

“并未。”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嘟囔着,“那为何心跳得这么快?”

“……我没有。”

他坚持道:“你有,我听到了,我耳力很好的,回去让我诊脉看看,不舒服怎么不告诉……”

她终于忍无可忍,“闭嘴!”

“……噢。”顾辞渊乖乖闭了嘴。

啧,真凶。

转眼到了清明这日。

卯时刚过,天光微亮。

薄雾笼罩着大地,晨间的一切温柔静谧,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起,天地间洒下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唐时语坐在妆奁前,任由芸香为自己上装打扮。

今日大概会见到许多故人,她要绷起神经,不可被人看出端倪才行。

平心而论,她对那些人已经没有特别强烈的恨与怨了,那些恨与怨,皆在日复一日的黑暗与痛苦中消磨殆尽。

前世被剜去双眼截取四肢后的每时每刻,她都在恨中度过,但渐渐的,她恨不动了,只祈求上苍让她快点死去。

在她心如死灰时,是恩人救了她。

她也怨过恩人,为何要救她?为何不让她快点结束痛苦?为何要让她每日苟延残喘?依旧存在的呼吸时刻都在提醒着她,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也不在了,侯府没了,连她自己将来也会死无全尸。

不想活。

但她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啊……

每日绝望地躺在床上,她抗拒好心人的救治。但他的力气很大,她没法反抗。

好心人或许看出了她的不愿,察觉到了她一心求死的渴望,也沉默了。

那一日他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当夜,她听到了门外一声压抑又绝望的低泣声,只有一声。

她当时问:“您是故人吗?”

那人没答,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坐在榻前,手掌覆在她脸侧,动作小心翼翼,随后一串串热泪掉落在她满是伤痕的脸上。

在她昏昏沉沉即将睡去时,隐约有个滚烫干燥的吻印在她的额间。

那时她觉得,这大概是世间最后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了,却不知是何人啊。

那之后,她便调整好了心态,决定勇敢地面对人生。起码要对得起多活的每一刻,更要对得起上天恩赐给她的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生以后,她依旧惧怕黑暗,在黑夜里,总忍不住摸向眼睛,可即便如此,她睡觉也不愿燃着烛灯。

终于,她渐渐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慢慢的从那段回忆中走了出来。

走出来,世界依旧是光明的,太阳会照常升起,她爱的人也都会长命百岁。

若是可以,她希望可以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辈子远离纷争。但,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祸要躲开,仇要报,只是她势微力薄,昌宁侯府也是空有荣耀、并无实权。

不太好办。

前世因为那些烂桃花,最好的朋友与她交恶,即便她再三解释,她无意任何一家公子,可京城中关于她的流言和误会还是愈演愈烈,她成了全京城世家姑娘口中的轻浮女子。

想想也是蛮可笑的,那些男子在她眼中一文不值,她根本都瞧不上,可总有人说她朝秦暮楚,在几个男人中间周旋,说她抢了她们的姻缘。

天地良心,她并未与那些公子单独说过话,那都是他们自己谣传的。

唐时语后来才知谣言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传出去的,只因为嫉妒,所以便要让她身败名裂。

唐时语抬手摸了摸眼睛,那里的器官是真实存在的,眼球左右转动,手指能感受到它在滑动。

真好啊……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泪水,她顺手就抹掉了。

芸香笑了,“咱们姑娘哪日不是日上三竿了才起床,何时起过这么早啊。”

唐时语皱了皱眉,闭着眼睛,小声嘟囔,“嘲笑我是不是……”

“奴婢哪敢啊。”说完又嘿嘿笑了起来。

“……”

是她的错,宠得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敢取笑她。

房中又安静了半晌。

“芸香,把我的泪痣遮一下。”

芸香一愣,看着姑娘右眼尾处浅褐色的泪痣,迟疑道:“姑娘,这泪痣美极了,奴婢将您化得漂亮些,宴会上定能好好出一出风头。”

也让大家都瞧瞧,昌宁侯府的大姑娘瑰姿艳逸、端丽冠绝。

唐时语微微摇头,坚持道:“遮。”

她不需要艳压群芳,也不需要文采卓然,今日只需安静地当个看客便好。

芸香见主子坚持,只得遵从。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妆容上好。

唐时语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被人搀到了桌前用膳。

“喂我……”她闭着眼,懒洋洋地发号施令。

很快,一勺被吹温的药粥递到她嘴边。

她像个没有灵魂的吃饭机器,嘴巴一张一合,咀嚼,吞咽。

再张再合,咀嚼,吞咽。

动作重复着,就这么闭着眼睛,慢悠悠地将早膳用了个七七八八,肚子饱了,困意也消得差不多了。

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随后朝着身侧看去,熟悉的面孔正对着她笑得明媚灿烂。

“你何时进来的?”

顾辞渊拿着手帕,单膝跪在她面前,细细为她擦着嘴角,神情专注,双目炯炯有神,“你要用膳时我便在门口了。”

唐时语第一万零一次叮嘱:“不要随便进女孩子的闺房。”

少年不在意地点点头,为自己辩解,“我问过连翘,她说你衣着整齐,我便进来了。”

“衣着整齐,只是没有妆容而已,与平日里也并无分别,我为何不能进?”

“阿语即便不上妆,也是最美的。”

唐时语猝不及防地迎上一记直球,不由得有些赧然,一时间竟忘记与他说教。

“……可我上了妆,你瞧不出吗?”

顾辞渊有一瞬间的怔忡,他的手顿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仔细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目光冷凝,很快眸中的冷光又被藏好。

她眼尾的泪痣不见了。

手无力垂下,帕子紧紧攥在手心,心中掀起滔天海浪,面上却十分平静,古井无波。

他慢慢笑了,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漆黑的眸子闪闪发光,像是藏着星星,小虎牙露在外面,叫人一看他的笑容心情便会瞬间转好。

他的视线温柔地拂过她的眼睛、鼻子、红唇,缓缓吐字,柔声道:“一样美,我竟瞧不出分毫,阿语美极了。”

少年郑重地说着每一个字,每一个字仿佛都是出自真心,绝无半分掺假。

唐时语受不住少年如此热烈的目光和直白的夸奖,她不自在地偏过头,耳根慢慢变红,心跳也渐渐加速。

今日这是怎么了,脸皮突然变薄了。

她手伸向桌上的茶杯,慌忙地敷衍着,“你别在我这耗着了,赶快去找我大哥吧。”

顾辞渊皱着眉,按在她的手背上,语气不悦,“凉了,别喝。”

唐时语的手被少年炙热的体温烫到,迅速从他掌心抽走,深吸口气,瞪着他,“不要误了时辰!”

这臭小子,越长大越不听话!

手悄悄背到身后,手背隐约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顾辞渊乖顺地站起身,身形瞬间拉长,像一只久睡方醒的野狼,从匍匐在地变成站立姿态,那一瞬间竟带来一种颇有压迫的危险感。

唐时语恍惚间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他居高临下地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微启的唇间吐出:

“嗯。”

转身出门,站在门口看了看天空,天色已经大亮,时辰不早了。

又侧头看了看房门,笑容彻底敛起。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唐时语从房间里出来。

甫一出院子,脚步顿住。

不远处,少年长身鹤立于桃花树下,身形颀长挺拔,如松如竹,玄衣玉冠,清隽俊雅。

唐时语一瞬不瞬看着他,那一刻竟觉得,少年与那些贵公子相比,也毫不逊色。

桃花飘落,如飞雪乱舞。

他站在一片粉雪中,姿态闲适优雅,察觉到她来,侧头望去,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笑意漫出唇角,澄澈的眼里泛着耀眼的光芒。

顾辞渊歪了歪头,手背在身后,合拢手掌,一片花瓣瞬时化为齑粉。摊开掌心,微风一吹,粉末随风而逝。

他抬步朝她走来,笑容灿烂,目光炙热。

“阿语姐姐,我们走吧。”

“姑、姑娘,您别动怒,渊公子他、他也不小了……”芸香磕磕巴巴地劝慰着。

唐时语面沉似水,盯着地上的某一处看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

“胆子不小,敢去那种地方了。”

连翘、芸香:“……”

她平复着情绪,冷声问:“他在里面多久了。”

“不、不知……约莫有、有两个时辰了?”

“…………呵。”

连翘和芸香齐刷刷缩了脖子。

唐时语垂着眼睫,面无波澜,但芸香和连翘都察觉到了她引而不发的怒火。

“姑娘……您注意身子,别动怒啊……”

动怒?

唐时语微怔。

她最近频繁地被他调动起情绪,原本如水般平静的心,一再地被飓风席卷,掀起波澜。

她看着手中的茶盅,苦笑着。

如若此刻还看不透自己的内心,那才当真是痴傻了。

“可要唤回渊公子?”芸香试探道。

唐时语觉得小腹又疼了起来,按了按头,欲从榻上起身。

连翘和芸香连忙上前搀扶。

她面色疲惫,“我倦了,你们退下吧。”

回到床榻上,盖上被子,翻过身,留给芸香一个失落的背影。

“……是。”

芸香拽着连翘往外面走,绕过屏风时,她停住,犹豫地看着床上隆起的身影,问道:“若是渊公子回来,您可要见他?”

“不见。”

芸香叹了口气,“……是。”

屋子又恢复了平静,唐时语辗转反侧,睡不着。

躺在床上的每一刻都格外难熬,她只能盯着床幔,在心里默背佛经。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进声响。

“渊公子,姑娘正在午睡,吩咐不许人打扰。”

“……嗯。”

随后再无动静。

唐时语翻身朝里,闭上了眼睛。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窗柩轻响,一个身影利落地翻了进来,落地悄无声息,但独属于他的淡淡药香味出卖了他。

唐时语的睫毛颤了颤,唇瓣抿紧,嘴角向下抿出倔强不悦的弧度。

“姐姐……你睡着了吗?”少年轻声试探着,又侧耳倾听着她呼吸的频率。

突然脸色变了变,触到床幔的手指微微蜷缩,又无力地垂下。

他身子矮了下去,靠着床榻坐在地上,手指拨弄着腰间绣着小狗图案的荷包。

他静静靠在床边,一语不发。

一缕浅淡的脂粉香气飘忽忽地散进了轻薄的幔帐,压在她心底的那股火气再度被勾了上来。

她蹭地坐起身,把少年吓了一跳。

顾辞渊忙拍拍屁股站起身,隔着床幔,低声唤:“姐姐?”

“去哪了?”

少年被这冷漠的语气刺得心口疼,她从未对他如此冷言相对过。

心中的酸涩难忍,垂下头,心知是瞒不过了。

于是解释道:“今日上街,我听到有人说姐姐的坏话,本想……”他顿了顿。

——本想杀了他。

“本想小小地教训他一下,一路跟着他想找机会下手,谁知那人进了青楼,我便跟着进去了。”

——人太多了,没找到机会切下他的头,真是可惜。

唐时语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神情复杂。

少年乖巧地立在床榻旁,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整个人格外安分,他不安地揪着衣角,继续说道:“我怕他跑了,就一直盯着他,结果两个时辰他都没从房里出来。”

——自然是出不来的,他把匕首架在那女人颈上,逼她给那人偷偷下了药。

顾辞渊眸光闪了闪,突然笑了,好像想到了什么趣事,边笑边说道:“后来一个女子从那房里尖叫着跑了出来,说是那位公子不知怎得,突然没忍住,秽物弄了一床,屋子里臭得都不能待人了。”

——姐姐说过,不可惹祸,只得小惩大诫一番,嗤,便宜他了。

唐时语:“……”

顾辞渊低沉地笑着,胸腔发出好听的震动声,肩膀耸动着,“他跑出来的时候我瞧见了,衣衫不整,裤子也……那东西还源源不断往外冒,所过之处,众人避之不及。”

——太可惜了,若喷的是血该有多好。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喘匀,停顿了片刻,抹了抹眼角的泪,又扑哧笑了出来。

“场面壮观,世人惊叹。”

“是哪家的公子?”

“好像是姓曹,只听人叫他曹公子曹公子的。”

姓曹啊……

唐时语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曹姓的官宦,喜好寻花问柳、流连青楼,大抵是那一位了——户部左侍郎家的二公子,曹熠。

w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