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
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太皇太后还在看娘家送进来的书信,闻言冷嘲热讽了一声,“他倒是消息灵通。”
可就算心中不喜也还是挥了挥手宣他进来。
高吕荣是从御书房直接过来的,赵渊病重之后就把政事都交到了内阁的手里再由国师坐镇辅佐,明面上说辅佐实际却是监国。
前有赵渊可以弑兄夺位,一个道士监国也就不足为怪了,就是不知赵渊若是病死他高吕荣还能有几天好日子过。
等到国师进殿太皇太后已经是另一番面孔,甚至还笑盈盈的起身迎他。
“来人,赐座,哀家听说这几日边关动荡你夜夜都宿在偏殿,累坏了吧,哀家让人去端碗参汤来,陛下这一病你可就是哀家的主心骨了,可万不能为了国事再把自己的身子给累着。”
国师姓高名吕荣,高家是三朝首辅国之肱骨,高吕荣又是他们这辈中最年轻有为的,人人都道他会入朝为官走所有人都走的那条路,却没想到他会在名声鹤起之时丢下一切去了道馆清修成了一小小方士。
在所有人都笑话他丢了高家的脸面时他又辅佐着新帝登基,成了一人之下的当朝国师。
他已过不惑之年,可面容清朗瞧着像是三十出头的人,既不成亲也不还俗偏管着红尘俗事,脸上永远带着和煦的笑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多谢太皇太后垂爱,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算不得累。”说着就当太皇太后的面将参汤饮尽,始终保持着脸上的笑。
之后又相互的寒暄了几句,国师才单刀直入的说明了来意,“贫道派人接了沈姑娘入宫,那孩子是贫道亲自去瞧过的,样貌品性都不错,最重要的是与陛下八字相合,想来这次定能为陛下冲喜,以解太皇太后与满朝文武心中之急。”
太皇太后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没想到着了高吕荣的道,她以为高吕荣找到冲喜之人偷偷送进宫是为了防着他们。
才会故意支开高吕荣把沈如年先一步找来慈宁宫,好了解此事真假。
可没想到却被高吕荣将了一军,说是替她解燃眉之急,她又真把人喊来了慈宁宫,那其他想要赵渊死的人岂不是也会觉得是她和高吕荣私下联手选了沈如年进宫冲喜。
难怪这次的事情这么的顺利,原来都是他算计好的,太皇太后想清楚这一切只觉得牙齿生疼。
这狗道士心眼真是多。
可她现在出去解释不知道此事也不会有人信了,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扯了个假笑才不至于让自己的神情太过僵硬。
“哀家一听说这个好消息就派人去召了这姑娘来看,果真是水灵的很,好在苍天有眼皇天庇佑让国师找到八字相合之人不绝我朝命数,陛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贫道本是想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不想您已经知道了,既然那丫头在您这,那贫道这就把人领回去,陛下也能早日痊愈。”
旁边的宁嬷嬷适时的上前道:“国师明鉴,太皇太后准备了茶水点心请沈姑娘过来叙话,却不想这沈姑娘是个脾气大的,见了太皇太后不行礼不问安还口出妄言,太皇太后也是心善不曾怪罪沈姑娘,只是想让奴婢们教教沈姑娘宫中的规矩,也好她明白如何伺候陛下。”
“哀家只是想着虽然是急着冲喜但也不能委屈了姑娘家,而且这又是陛下的第一个枕边人,总不能让这小姑娘没名没分的就跟了陛下,还是要好好的操办一场,既是如此规矩总是要学些的。”
太皇太后算是想清楚了,既然都着了道还不如将计就计,干脆把沈如年给留下来。
高吕荣闻言目不斜视脸上的神色不变,端着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还是太皇太后考虑的周到,沈姑娘入宫冲喜确是应当有名分,只是这这名分该如何定?按宫外百姓家的正妻之礼?还是贵妃之位?”
太皇太后脸色就黑了,让个乡野女子当皇后做贵妃?想都不要想,她当初进宫不过一个美人。
“皇后贵妃关乎国之根本兹事体大,还是应该商议再做决定。”
高吕荣摸了摸胡子,脸上笑盈盈的,“贫道也是这个意思,这事兹事体大还是得等陛下醒后定了名分才好册封测。贫道已算得了吉时,若是错过了吉时唯恐耽误了陛下的病情,这些虚礼就等陛下痊愈之后再补上也不迟。”
太皇太后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她想要用沈如年失礼以及学规矩为由把人留在慈宁宫,却都硬不过高吕荣的一句‘耽误陛下病情’。
沉默了许久,太皇太后才不甘心的道:“国师说的是,是哀家太过拘泥礼数了,这些都等陛下醒了再说吧。”
房门被打开,常福冲在最前面,一眼就看见了缩在墙边的沈如年,赶紧跑过来搀扶着她起来。
“是奴才没用让姑娘受苦了。”
沈如年刚睡醒还有迷糊,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就受苦了呢?
不过她早就习惯了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从来不反驳就乖乖的跟着常福出去,这个黑乎乎的房间虽然不冷但她一点都不喜欢。
出来的时候国师已经走了,宁嬷嬷带着一众宫女送沈如年出慈宁宫。
“太皇太后知道沈姑娘身边没有伺候的人,已经让奴婢挑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一会就送去乾清宫。”
长者赐不可辞,她占着长辈的名分和大义要赐人给沈如年,沈如年肯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常福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死老太婆还真是不死心,面上则是笑眯眯的拉着沈如年谢礼,然后带着沈如年回了乾清宫。
原本就已经是傍晚这么来回的折腾,等回到乾清宫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正巧宫女把赵渊的药给端了上来,“常公公陛下该用药了。”
赵渊的病是常福不离手的伺候,尤其是汤药之类的更是不敢让别人碰,但这会他却有了个想法。
沈姑娘他觉得是个好的又是将来的主子,不如给他们两培养感情的机会,就把汤药端到了沈如年的面前。
“奴才笨手笨脚的做事不如沈姑娘妥帖,不过沈姑娘给陛下喂药吧?”
沈如年正饿的大脑放空,常福知道太皇太后有心为难沈如年就赶紧跑去寻国师来解围,他这一整日都脚不沾地的在外面跑,就把沈如年的晚膳给忘了。
她一直在想这个时辰若是在家里余妈妈应该喊她吃饭了,昨日说要给她送行买了鱼,平日一个月都吃不上一回鱼呢,只可惜还是没能吃上。
脑子里还在回味鱼肉的鲜美突然听见喊她的名字就顿了一下,睁着漆黑圆润的大眼睛很是无辜。
常福突然觉得自己出了一个馊主意,这沈姑娘看着可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这样的人能给陛下喂药吗?
他也是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要试一试,宫人们随时都会把药煎了又倒,倒了又重新煎,就是因为赵渊醒的时候少,大多都是昏迷的,昏迷的时候又如何能喝的入药汤呢。
喝不进药太医只能想了法子,煎了整桶的药汤做药浴,给陛下反复的擦拭身体,希望能有微薄的用处。
常福还在懊恼时沈如年已经听话的接过了药碗,乖乖的往屏风后面去。
等他回过神来追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穿着红袄子的小姑娘已经蹲在御床前的踏板上,有模有样的勺着汤药往陛下的嘴边送。
她比恒哥小两岁,恒哥小的时候身子弱时常会生病,余妈妈又要下地干活,很多时候就是她在照顾恒哥。
起初确实是汤药咽不下去,全都顺着赵渊的好看的唇角往下流,沈如年轻轻擦了流出来的药汤,也不焦急耐心的一遍遍尝试。
“陛下乖乖喝药药,喝了药药吃糖糖,病病全都飞跑了……”这是她生病不肯喝药的时候余妈妈哄她的话,她不自觉的就学着说了出来。
话语粗俗不堪入耳,简直就是哄小孩子的话,常福听了一耳朵只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红了。
还好陛下昏睡着听不见,这可是杀伐狠绝的帝王啊,他若是听见,手起刀落这小丫头的脑瓜子都不够砍的。
“沈姑娘也不必太过勉强,陛下发病的时候不管谁喂都不管用,您也尽力了,奴才让人伺候您休息……”
话还未说完,常福的眼睛就瞪圆了,他亲眼看着方才还在往外流的药汤居然真的一点点的往赵渊的口中吞咽下去。
沈如年不贪心,还是一小勺一小勺的在喂,喂之前还会轻轻的吹一吹非常的有耐心,直到小小的药碗见了底又低声鼓励的说了句,“陛下真厉害!”
喝了药病就会好了,病好了她就可以讨陛下欢心然后回家了,她可真聪明,沈如年美滋滋的想。
常福:……
原本常福激动的的眼眶都红了,泪花都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要滚下来,就被沈如年一个真厉害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常公公,喝完了。”
沈如年像是邀功一般,把手里空了的药碗递到常福的眼前,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甜软可爱。
常福平复了一下心情,学着她方才的口吻也夸了她一句,“沈姑娘可真棒。”
沈如年的眼睛亮闪闪的,每回余妈妈这么夸她的时候紧跟着就会奖励她糖块,花生糖白糖糕都是过年的时候市集上买的,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块呢。
可这位常公公却没眼力见的很,夸完就没了,把她手里的药碗给端走然后喊来了宫女伺候她更衣梳洗,直接就把晚饭这件事给跳了过去。
沈如年扁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才捂着肚子眼巴巴的看着常福。
“常公公,我饿了。”不是说好了给陛下行完礼就能吃饭了吗?她不仅乖乖的行礼还喂了药,为什么还不能吃饭?
常福一拍脑门难怪他总觉得有什么事给忘了,现在被她一提才想起来,原来是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在临近就寝之前沈如年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这一天的第一顿饭,随后心满意足的要去休息了。
她今儿可是累了一天呢,就算马车上还有下午黑乎乎的屋子里都睡过,可这和踏实的躺在床上睡一觉还是不一样的。
沈如年被宫女带去屏风后头换了衣裳,然后睁着一双杏眼很天真可爱的问常福,“常公公我的屋子在哪里啊?”
乾清宫这么大,没准她可以拥有自己的卧房,她从小就很羡慕恒哥能有自己的卧房,不像她只能和余妈妈挤一个屋子。
常福笑盈盈也冲沈如年笑,“沈姑娘当然是和陛下一块睡,您瞧被褥都给您铺好了。”
沈如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好看的像神仙似的陛下身边重新铺了一床锦被和枕头,被褥挨着被褥枕头靠着枕头。
此刻沈如年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下午做的荒唐梦居然成真了。
冲喜在本朝历代中都不多见,以往也只是民间不成文的迷信,宫中冲喜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很多礼制都无史可考。
但肯定与民间冲喜便是娶正妻不同,今后她是妃还是嫔只能等陛下醒来亲自册封,就连太皇太后都做不了主,到底能不能得宠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虽然并无册封但也是给陛下侍寝的主子,尤其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承宠的女子,该给她的尊贵和体面还是要有的。
平时穿的常服就从已经做好的成衣里面挑,直把沈如年挑花了眼,然后又安排了造办处制衣局的嬷嬷来为她量体裁衣。
衣服都很漂亮华贵,可沈如年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自己的红袄子,常福只能吓唬她要把她的小包袱给丢掉,沈如年才不得不闭着眼在那一排衣裳里随便的挑了几件。
好在她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皙,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好看。
做完衣裳其余的时间就是跟着嬷嬷学规矩,这个吴嬷嬷很是严格,尤其是她野性难驯就更加大了力度,学的不好还要罚。
罚站打手板这样的惩罚沈如年都不放在心上,最要命的是学的不好就要罚她不许吃饭。
“姑娘记着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候眼睛切不可东张西望。”
“姑娘不可专门盯着一个碟子里的菜肴吃,奴婢为您布菜您不必自己动手。”
“姑娘已经吃了第二碗了,再多吃就该不雅了。”
原本吃饭是沈如年最高兴的事情,可吴嬷嬷不停地在旁边念叨,硬生生的把她的食欲都给憋了回去。
吃饭是多么热闹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东张西望不能说话呢?不把每一道菜都尝过去岂不是浪费御厨辛苦做出来的美食了。
要是说这些她都忍了,她被余妈妈养的很好,从来不挑食荤的素的她都爱吃,而且她不喜欢浪费粮食。
米面蔬菜很多都是余妈妈自己种的,每顿饭她和恒哥都会吃的饱饱的从来不浪费食物。
可在这里不仅吃什么菜要由她们说了算,就连吃几碗饭都要盯着她。
那个碗还没她家里的碗半个大,两碗下去才刚开胃就不许她吃了,简直是晴天霹雳。
“吴嬷嬷,我还没有吃饱……”
“姑娘是贵人,言行举止都要注意,若是饿了一会还有点心。”然后就看也不看她直接大手一挥,把饭桌全都撤了下去。
沈如年只能眼泪花花的继续揉着扁扁的小肚子,她觉得余妈妈是在她骗她,这进宫以后哪里是享福的,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如在家里的好。
常福不仅是陛下的贴身内侍还是乾清宫总管,管着许多事务,沈如年也不是个爱告状的人,就只好继续饿着。
期间沈家派人送了好几回帖子想要见沈如年,都被常福给拦了,明日就是吉日了,他不想突生变数影响到冲喜。
就算真的要见那也等明日之后再见。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几日就像度日如年那般的难熬,而对沈如年来说却与平时无异。
到了吉时当天,常福亲自伺候着昏迷不醒的陛下焚香沐浴更衣。
沈如年也被嬷嬷一大早就拎起来换上了红艳的衣裙,今日不是大婚也不是册封,沈如年自然还不能穿吉服。
常福怕小姑娘会难过还私下安慰她,“姑娘别急,等陛下醒了一定不会亏待姑娘的,到时候赏赐和册封肯定都会补上的。”
什么赏赐册封的沈如年一个都听不懂,但陛下会醒她听明白了,眼睛瞬间亮闪闪的点头说好。
心里忍不住的在想,等陛下醒了她是不是就能吃饱饭了?
晚上要圆房,吴嬷嬷就特意的摒退了宫人拿了本精美的册子拉着沈如年看。
“姑娘晚上要侍寝,‘侍寝’是什么意思姑娘可是明白?”
沈如年乖乖的摇了摇头。
“就是和陛下睡一张床上,伺候陛下。”
沈如年猛地又点了点头,这个她明白啊,她进宫这几日都是和陛下一块睡的,至于伺候她就自然而然的给忽略了。
这段时间教规矩下来吴嬷嬷对这个沈姑娘实在是犯愁,教什么都不会罚了也还是不会,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原本以为今日会十分的不顺利,没想到一说她就懂了,瞬间就放心下来。
看来这家人就是打好了算盘送她进宫伺候人的,瞧瞧别的都不懂,唯独这个一说就通了。
打心里的就有些瞧不上她,不过谁让她命好八字硬还生了张如此漂亮的小脸蛋,天生就是伺候人的。
想着就目不斜视的把手里的册子塞进了沈如年的手中,“姑娘既然都明白那奴婢就不多说了,册子您先翻一翻,等到了吉时奴婢再来伺候姑娘梳洗。”
说完便留下沈如年对着画册拧眉沉思,她不认识字啊。
虽然画册里面没有多少的字基本都是图,可沈如年还是看不太懂,为什么前面两人看着像是在说话,突然就抱在一起躺到了床上。
她很努力的去辨别上面的字在说什么,但只能依稀的看懂图上的女孩子在喊,“好哥哥。”
好哥哥……?
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如年实在是看不懂,只能睁着大眼睛四处的看,想找了个人解释给她听,就看见了桌案上摆着的小点心。
平时有宫女和嬷嬷看着她,吃完饭要过一两个时辰才许吃一块点心,现在殿内没有留人,她就把书一丢端着点心躲到屏风后偷吃去了。
好在此刻也没人有空来管她在做什么,国师正在乾清宫应付太皇太后。
“哀家也不是不清楚国师的难处,可这为陛下冲喜到底是有些仓促,而且沈姑娘又瞧着是个天真的,陛下若能醒来自然是举国同庆,若是醒不过来你我岂不都成了整个北赵国的罪人。”
赵渊冲喜的事传出去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笑话他本就时日无多,别一个冲喜就把自己的命都搭在了上头,众人也都拭目以待等着看热闹。
太皇太后见高吕荣不接话又继续道:“而且听说沈大人想见自家女儿也是求见无门,知道的是为了陛下冲喜,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大人被抢了女儿,传出去岂不是影响了陛下的威名。”
高吕荣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冲着他来的。
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缓缓起身,“太皇太后不必担忧,本座算得吉时绝不会有误,若是真的伤了陛下的龙体,本座愿以命相抵绝不会牵连太皇太后和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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