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
【唐士深】
01
结婚是一件繁琐的事。
规矩多,多到我头疼。
还有一堆让我瞠目结舌的“习俗”。
我和林以凝是未婚先孕,婚前有性关系，我奶奶就私下和我说，那这样按照传统就必须舍去“接亲”这一环节。
我问为什么。
一家子长辈直言不讳,什么都敢当场说：“按照我们这边规矩,接亲是要接清白的黄花闺女过门，你和她婚前就在一起,而且没办婚礼她就过来家里住,坏了规矩，还怎么接亲？”
长辈们这话就像当场给我耳光子一样。
让我觉得难堪。
但我还不死心,“可人家女方家怎么能同意省了接亲环节？”
我奶奶：“那就要你自己去和人家解释了，谁让你不懂规矩先动了人家闺女？”
一屋子长辈齐刷刷看着我。
我被奶奶说得哑口无言。
02
是。
是我错。
是我忍不住诱惑。
和林以凝婚前发生性关系！
03
他妈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习俗！
04
我忍着没在长辈面前发脾气。
忍到和父母走出老宅。
今天是我和父母来老宅同唐家长辈们商讨良辰吉日的。
没想到会被摆一道。
我不高兴和隐忍全摆在脸上。
我爸妈自然看得到。
我被唐家长辈们当众羞辱，我爸妈心情也不是很好。
但都必须要忍啊。
我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你是我们家独生子，我们当然是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但你爸不是你奶奶家里的独生子啊……”
我们这片区政府计划过几年要拆迁。
拆迁户。
拆迁赔款和现有的土地面积及家庭人口有关。
我奶奶那辈能生，除了我爸，我还有五个叔叔。
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的要从爷爷奶奶手里争更多的土地。
“但这不是你们分家前爷爷奶奶就给你们规划好的吗？”我很疑惑。
我妈叹气,“那个年代，维权意识不强，你爷爷奶奶当初就口头分配土地面积，没有白纸黑字，要闹个不愉快,谁都能不认账。”
我再次哑然，回头去看我爸。
我爸只朝我摇头。
我抿住唇，“不是都是亲兄弟吗？”
我妈：“亲兄弟，明算账。”
05
这次在村里办，什么都要听唐家人的话。
斗不过父母对家族看中的思想，我退一步，我说下次在a市酒店办，林以凝家就在a市，那会我们就不请村里那些亲戚了，我们到时候把接亲这环节补上。
我爸妈听了，马上又反对，“婚礼你还想办两次？”
我摸着脑袋，“不是这样吗？村里一场，然后再酒店一场，请的人是不一样的啊。”
我爸敲我脑袋：“你个入赘的，还想要这么多排面？”
我捂住被打的头，往后退开，瞪眼：“怎么了入赘就不能办了吗？不都是我和她的婚礼，入不入赘都是我和她结婚啊！”
我妈扬手也要打我：“你傻啊你！”
我妈的巴掌被我躲开了。
06
我被封建思想的父母灌输了一大堆封建知识。
入赘的婚姻仪式通常比较简单，不事铺张。
未婚先孕，更没必要大操大办。
女方是自愿跟你走，又不是你求着人家跟你走。
你是优势。
07
父母的思想我和林以凝是不能理解的。
和我想的一样，我把不能接亲的事和林以凝说，林以凝瞬间就把脸拉下来了。
我知道会有这种结果。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和林以凝开口。
08
父母长辈私下开口闭口就是“未婚先孕”“不是黄花闺女”，他们没明说讨厌林以凝，但字字句句就是在诛林以凝的心。
我那么喜欢林以凝，我怎么能拿这种话去伤害她。
09
我宁愿她责怪我，也不愿意让她知道我的所有长辈都轻蔑她。
会伤她自尊。
所以当林以凝提酒店办的时候，我支支吾吾，矢口否认。
她当场又气了。
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花了好些天好些功夫才把人哄开心。
我看林以凝对婚礼那么执着。
我知道女孩子都有一场自己梦寐以求的婚礼，穿上婚纱，和心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所以我又去求父母，求他们答应酒店再办一场婚礼。
我父亲问我：“你就这么喜欢她？”
我不假思索的点头。
哎，她啊，就是仗着自己有点小姿色，把我迷得神魂颠倒。
不管是在平时交谈上，还是在床上。
她的每一点，都彰显她的个性。
洒脱，开朗。
我喜欢得不行，心甘情愿被她迷惑。
我是掉进她这个坑里了。
父母说，我们不答应，你还要给我们下跪求我们吗？
我当场真要下跪求了。
求父母给我和林以凝一场像样的婚礼。
10
是我的诚心打动了父母。
林以凝知道我们可以在a市办婚礼后，也才豁然开朗。
11
不过那时候的我不知道。
这只是一段婚姻的开始。
以后还有更多的琐碎在等着我们。
12
表哥的女儿偷了结婚戒指，林以凝闺蜜被安排到门外的桌位，表嫂那晚在新房里给林以凝难堪。
这些我都知道。
我都想站出来维护林以凝。
但我妈和我奶奶拦住了我。
我妈和奶奶说：
孩子偷戒指，是孩子不懂事，大喜日子不能骂孩子，有损德行，以后对自己的孩子不好。
林以凝那些闺蜜来的时候带了外卖和饮料，成何体统，大喜日子，能吃那些东西？
你表嫂作为长者都主动带孩子去给你媳妇道歉了，你还想要什么？
我被反数落了一通。
我兄弟顾瑾知道我的窘迫，连声安慰我，“没办法，这就是婚姻，以后你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这些都是世俗眼光。”
是凡人，就逃不过世俗的眼光。
我问顾瑾：“你和殷兰结婚后也是这样吗？”
顾瑾看着我，看着看着，没说话。
13
顾瑾里提示就像一根针，扎了下我的心。
虽没把针留下来。
但在我心里留下的一个疙瘩。
14
我和林以凝的婚后生活。
真的……
有太多太多的琐事。
15
林以凝孕酮水平不高，子宫内膜条件差，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条件不足，林以凝先兆流产了。
住院保胎。
市二院的妇产科水平高，我起先是让顾瑾帮忙找关系，给看看能不能安排单人间。
但医院明确规定保胎孕妇不能住单间。
后来我又让顾瑾帮我打通关系，给找个靠谱点的医生。
我希望林以凝和孩子都没事。
但如果说要我二选一。
我会义无反顾选林以凝。
16
可能是我比较急，急着把林以凝的状况治好。
林以凝不能下床，她担心我伺候她伺候得辛苦，我也担心她躺太久辛苦。
所以我差点听信了医托的话。
还好林以凝及时敲打我，敲醒我的糊涂。
17
在很多方面我是欣赏林以凝的睿智。
但在生活细节上，就像顾瑾话里的意思，生活在一起，负距离，矛盾就会多。
生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林以凝住院期间，林家那边俩老过来，私下的闲言碎语我不是没听到。
只是我爱林以凝，爱就要包容她和她的家庭。
孩子早产。
因为宫口开了，先被推进产房使试产，没成，赶紧转手术室剖宫产。
我一直记得林以凝被推出来时苍白的脸色。
麻药副作用，体温低，全身发抖。
被推到病房，我又让顾瑾找了关系，插队要了个单人间。
护士来按压宫底，每次按压，都有血块从肚子里跑出来。
有一次护士还压出了残留的胎膜。
护士说压宫底的时候不能大声叫，不然气进入，涨肚子，肚子积气，影响子宫收缩恢复。
林以凝听话，不敢叫。
我就看着她紧咬着嘴唇，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脸色煞白。
过后我牵着她的手，安慰她，并问她，“这样的痛，是要怎么形容？”
她说：“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我失笑：“每天要按好几次宫底，那不就等于你要走好几趟？”
“是啊。”林以凝虚着音说，“有时候想，就这么痛过去吧，什么也不要管了，下辈子不做女人，但每次想到你和宝宝都在等我快点康复，我就不舍，不舍得离开你们。”
林以凝这有点小倔强的女人是不常对我说甜言蜜语的。
我俩相处模式就是你毒舌我我怼你。
被林以凝这番拉着手告白。
要不是旁边还有长辈在，我差点就哭了。
感动哭的。
18
孩子出生后要在一周内想好名字办理出生证。
林以凝说让孩子跟我姓。
我有些惊讶。
“我不是入赘的吗？”我说。
林以凝：“都什么年代了，我爸妈也就嘴上说说而已，何况你家都没真的按照入赘的形式办婚礼。”
我顿了顿。
林以凝：“名字其实我已经想了一个，叫唐余承。”
余生余年的余，承欢膝下的承。
19
林以凝给我们这段婚姻给予了极高的期待和肯定。
但很多事情就像有定律一样。
期待的事情越高，失落就会越大。
我是喜欢林以凝的。
但那份喜欢。
在婚后的琐事事情里，似乎要被磨淡磨平。
林以凝还没找到工作，在家带孩子。
我在忙我的厂子。
林以凝开始凑每天的柴米油盐，开始对我的言行举止指指点点。
其中有一点我觉得想不通林以凝为什么会这样想。
林以凝在某次吃饭时顺口碎嘴了一句：“你怎么每次不是帮这个人就是帮那个人的忙啊，我都没见他们回你个礼。”
彼时我们在吃饭，我停下吃饭的动作。
抬头，有些错愕看着林以凝。
林以凝的话传到我耳里，我理解的意思是：因为我帮忙的人没给我们回礼，所以我的忙是白帮的，像傻逼舔狗一样？
当场我就不高兴了：“帮个忙而已，怎么就被你说成这样？”
但我回的话没得到回应。
孩子在哭，不老实吃饭，林以凝在哄孩子吃饭。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我的回应林以凝有没有听进去。
20
我们的婚姻是被生活琐碎压倒的。
婚姻经得起大风大浪，但最终被细节打败。
爱情，往往始于心动，终于心淡。
我和林以凝开始无端的小吵小闹。
虽没大动干戈，一转头就和好，但闹着闹着，心会烦。
离婚的最终爆发点是我被合伙人坑去ktv的那件事。
林以凝当时就像个冷静的旁观者，拍下我所有的丑态。
然后像个离婚律师一样，等我清醒后，拿着照片，说离婚。
我无力辩驳。
她说离婚时眼里连波澜都没有动。
我看着家里乱七八糟的环境，孩子在婴儿房里爬，玩具丢得到处都是。
林以凝是娇娇女出生。
不懂做家务。
婚后更是变得邋遢起来，因为整日在家没工作，连自己的容貌都不注意修理。
21
我们可能都需要分开好好冷静一下了。
她说离婚。
我解释了照片里那些我没有做出格事情。
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解释。
她坚持说要离婚。
22
好吧。
那就离婚。
23
她什么也没要。
财产、孩子。
也是，家里没几个钱，有的积蓄都花在我厂子上了。
孩子还小，闹腾，她估计带烦了，不想带。
我们和平离婚。
没像其他人离婚那样搞得轰轰烈烈老死不相往来。
24
我们都知道彼此对对方还有情。
离婚后我们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络。
也就至于简单的联络。
她会来看看孩子，给孩子带吃的用的。
她离开我后，又回到了她的富贵生活圈。
穿着打扮光鲜亮丽，在家里的支持下找了份好工作，没有孩子的牵绊，她开始专心学新知识，放心到处旅行游玩。
她又回到了那个潇洒自在的林以凝世界。
25
她想做自由的燕，不想拘泥在唐家的檐。
26
我不知道她离婚后有没有在找其他人过性生活。
毕竟是正当年级的时候。
我只知道我没有。
朋友唏嘘，问我不会清心寡欲了一整年吧？
我说：是。
朋友：“你该不会……不举？”
我笑笑，没接话。
和林以凝离婚后，我过上了林以凝生完孩子后的生活。
每天忙着柴米油盐，忙着照顾孩子。
还要忙着治理厂子。
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个人用。
事情多了，做事就有很多不上心的地方。
就比如厂子排污问题，我们被告了。
接到法院通知的时候，我急着去找律师。
好巧不巧，找到了林以凝。
27
和林以凝再次亲密接触。
她替我打赢了官司。
我发现她又变了。
变得更让人着迷了。
知性，洒脱。
28
前夫前妻碰撞。
彼此还存着情谊。
喝了酒，借着醉意，壮胆。
我们上床了。
太久没做。
林以凝赤裸着上半身，勾着我的脖子，问我：“你技术生疏了啊。”
这是在说我不行啊。
我怎么能忍，压着她，吻住她的唇，狠狠的要她。
29
和她分开后，我真的没找人做。
不是不举。
是。
怕有病。
随便找个人，我不敢。
而且我有心结。
曾经有一次我信了那些朋友的邪，跟着朋友要去找乐子。
但当那些小姐逼近我时，我脑海里会挑出林以凝被按压宫底时候的样子。
苍白着脸，奄奄一息的。
说在鬼门关走一圈的林以凝。
林以凝就像给我下了蛊一样。
30
我知道此生非林以凝不可了。
31
即便林以疑心重，还没复婚前又开始质疑我和这个那个人有什么关系，质疑我是不是又热心肠帮这个人帮那个人了。
即便林以凝会管这个管那个。
即便林以凝家庭不如从前。
但如今事业有成的我，和事业有成的她。
我们知道彼此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孩子也长大了，父母也都接来a市了。
生活质量提高了，便不会一味的为柴米油盐烦恼。
破镜重圆。
不会那么轻易的吵架轻易的离婚。
32
我们重新领证。
重新搬到一起住。
住在我买的新房子里。
林以凝以前说想要有一套高层的房子，从窗外可以把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的那种房子。
林以凝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我满足她的要求。
在新开发楼层买了30楼高的套房。
朋友知道我们复婚后，说我：你和她复婚，以后会不会再离婚啊？毕竟……
我二话不说拉黑了这位朋友。
33
不会离婚了。
生活敛去了她的任性。
我也变得不再热心肠。
失去了再拥有。
我们比常人更懂得珍惜彼此。
34
复婚后我们的婚礼没有大操大办。
我知道我欠林以凝一个像样的婚礼。
林以凝说不用了，没关系了，不在意了，随便就好。
我嘴上不说。
但我心里却给自己下了个小目标。
等帮林家还完债务，等林以凝生下孩子。
我会把酒店的浪漫婚礼补上。
35
复婚那日，父母要我们在神明前跪拜。
我带着林以凝跪在团蒲上。
我闭上眼，心上默念。
愿岁月静好，你我不再经历风浪，你我携手，相伴到终。
—唐士深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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