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宫的竹星阁,座落在一片茂盛的竹林里,周围假山、小溪,错落有致,是一个相当幽静的地方。
当阁楼的纱窗亲吻着早晨第一缕阳光时,阁内床上的小人儿在呼呼大睡;当阁楼的纱窗整个被阳光拥抱时,阁内床上的小人儿仍旧在呼呼大睡。阁楼外的龙林已经忍无可忍,推开房门,大步走上前,朝着床上还在梦游周公的小人儿就是一扯:
“水清,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啊?”水清睁开双眼,冰蓝的眸子里星光闪烁,眨眨长长翘翘的眱毛,看清是龙林,脸上立刻就挂上了他大人般的淡淡得笑容,“早,龙大人。”还早啊,日头都爬上三竿了,你大人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龙林甚是无奈。
“柳大人,该起了,今天是出发回都城的日子。”
“啊?哦。”水清终于清醒了,掀掉被子,跳下了床。
“水清,就起来啦,好早呵。”宁王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得贼贼的,乍眼看去,还真跟某种叫‘狐狸’的动物有些相似,“昨晚,睡得舒坦吗?对本王安排的这个阁楼满意吗?”
“谢谢宁王您的盛情款待。”水清脸上淡淡地笑着,一边应着,一边用一块蓝黑布条,把齐腰长的蓝黑头发,简简单单地在颈脖处扎了起来,只留了两摞发须,从耳间垂下来。宁王看着那片蓝黑瀑布,似乎那股好闻的清香又飘了过来,宁王敛下了笑容,深遂的眼眸透着冰冷的光:自己竟会对一个男人如此情不自禁。
自从那晚较量以后,宁王就安排水清住进了这个清新的竹星阁,说是要好好招待水清。而龙林对这个安排,非常的诧异,怕是宁王又出什么花招,叮嘱水清小心,而后者只是挂着他大人般淡淡得笑容,拍了拍龙林的肩,叫他放心。
宫门外,一支长长的队伍早已等候在侧,一排排帅旗被高高举起,迎风飘扬;一队队战马,列队站着,等候着各自的主人;中间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由两匹矫健的战马拉着,车前已坐着一黑壮的车夫。
水清他们走出宫门,被这情景吓了一跳,这排场,比皇上出巡还壮观。龙林心中,很是愤怒,这宁王简直是在公然挑衅。
宁王走上马车,转头招呼水清:
“水清,日头这么大,别晒坏了,跟本王一起坐车吧?”
“哦。”看着宁王期待的目光与娇羞的表情,,这家伙怎么了?该不是病了?水清有点鄂然,但仍旧挂着他大人般雷打不动的笑颜,应了下来。
龙林坐在马上,奇怪地看着他们,裴块头则龇牙咧嘴,佯装没看见。“唔…唔…唔…”号兵吹起了号角,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马蹄“蹬,蹬”响,脚步“趴,趴”响,这队人马可真是走得‘雄纠纠,气昂昂’,一路上畅行无阻。但此刻,车外一片热闹,车内却一片死寂,车里的两人出奇般地安静。宁王用手撑着头,凝视着窗外倒退着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水清则微微眯着眼,审视着对面正出神的人儿,满脸好奇,思绪却飞上九天:这狡猾的家伙以后就是自己的‘弟妹’了,呀,哦,错了,不是‘弟妹’,是‘妹夫’,妹夫?噢,也错了,水清用食指抬起自己的下巴,长长翘翘的睫毛眨了眨,以后应该叫他‘妹夫’呢,还是‘弟妹’好呢?真伤脑筋,被这两家伙搞得,诶,对了,水清一拍脑袋,应该叫‘弟夫’弟弟的丈夫,哈哈哈,‘弟夫’。这两人还真是一对,一个狡猾的像个狐狸,长得也像(谁长得像,宁王怒喝),一个凶得像个熊,呵呵呵,狐狸与熊相配,那不就是狐熊,呀,熊狐,水清脑中出现一个狐头熊身的怪物,呵呵呵。宁王惊奇地看着水清手舞足不蹈(这家伙正坐着呢,没法足蹈,大家谅解,谅解),这家伙?怎么了?水清还沉浸在他的睱想中,嘴角夸张地上扬着,长长翘翘的眱毛又眨眨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冰蓝的眸子冒着闪闪星光。
感觉到一只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水清才清醒过来,一手拍开了宁王的手,脸上也恢复了已往淡淡地笑的表情:
“干什么?”声音柔和,清澈。
宁王用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一样,没发烧:
“噢,我以为你生病了呢?”想着刚才水清那可笑的样,宁王不自觉地笑开了。
“哦,没有。”
……
两人又无话可说,车内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黑了,队伍进入了一座森林,在一块空旷地带,停了下来。裴块头跳下马,来到车窗外。
“王爷,要不要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呢?”
“好。”
“今晚在这休息,全队下马,安营扎帐。”裴块头下了命令。
篝火升起,帐篷扎好,这队疲惫不堪的人马也已沉沉入睡,四周都进入睡梦中,只有挂在树梢上的明月,还在微笑着,温柔地看着世间万物,脱下银衫,抛向大地。树间,有十几条黑影闪过,向篝火处飞驰而来。
到达目的地,这几条黑影迅速地从腰间拔出刀,寒光闪闪,冲向帐篷群中最大的帐篷,“珰,珰,珰”,“啊,啊”,帐内激战着。周围熟睡的人也被惊醒,各自提着刀、枪、剑冲出帐篷,冲进刀光剑影中。裴块头更是一马当先,左起右下,慘叫声起。几个黑影被锤倒在地。这边,一条铁链从水清手中飞出,鞭向围着他的几人,顷刻,面前的几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这些黑影哪是对手,片刻,十几条人影横卧在地。
“呸。”裴块头向地上啐了一口,耀武扬威,向水清挥了挥手上重达百斤的铁锤,满脸神气。
唉,还真是无聊,还以为会刺激一点,想不到这么不堪一击,是哪个笨蛋派这群笨蛋来送死,要暗杀,也派些有用的人来呀,“唉”水清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站在旁边的宁王转头望向水清,关心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水清,宁王总是很温柔,宁王对此,有时也很懊恼。
“没什么,哦。”水清突然想到什么,“我想到一首好曲子,我来吹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裴块头眼嘴都在笑,想不到还能听到水清吹的曲子,一定是人间美妙,美人美曲,真是好享受。呵呵呵,人间美曲,大家就好好欣赏吧,看到大家期待的眼神,水清心中一阵狂喜。
“本王也略懂音律,以后可要一同探讨喽。”宁王心中也是一阵狂喜,这下有机会与水清多待在一起了,啊?本王怎么想这个,不行,不能再让他迷惑住,宁王敛下了眉头。
“呼,呼,呼,呀,呀,呀……”水清吹起了曲子,闭着眼睛,很是享受,长长翘翘的眱毛也跟着曲子的节拍,跳动着。
寂静,寂静。“呜呀,呜呀”,“啊,啊,哇,哇”,一群乌鸦从呆若木鸡的人头上飞过,声声惨叫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连微笑的明月都吓得躲进了云端,不敢看这人间惨剧。宁王呆立着,深遂幽黑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棱角分明的红唇微微张开着,左嘴角淌下一条水流,然后,“卟嗵”一声,倒在地上,光荣地加入了倒地的人群当中。
水清,你的笛声比刀剑还厉害,我们没有死在敌人的马下,却死在你的笛声下。倒地众人的怨魂阵阵袭来,包围着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