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来的消息让张傲雪如坐针毡,不好的预感纷纷袭来。李毅已经四天没回来。她今早去宫外的探听消息,却无所获。宫门口的太监眼睛利的很,一眼就看出她是威远王妃。扯着公开鸭嗓子生生的阻止了她进去的可能。
刚从外边回来,还未坐定,秦飞扬行色匆匆的走进来,“嫂子,可曾进得宫去?”张傲雪摇头,“那宫门口的公公看得紧,怕是从明处咱们是进不去的。”
“难道我们要闯宫才能看见大哥吗?”
“闯是要闯的,只是不在白天。这几夜应该有云遮月,咱们倒可以走一遭。王爷在那儿多待一天就会危险一天。”
“嗯。嫂子,飞扬听你吩咐。”
人在难中不被井中落石已经幸运,难得有人雪中送炭,有这样的朋友在旁边给予支持,此生无憾。张傲雪豁然开朗,积郁在心中的愁云也渐渐消散。李毅是幸运的。有秦飞扬,还有自己。
“谢谢。”轻轻的两个字却重如千金,有希望,有托付,更多的是感激。秦飞扬笑笑,转身出去,张傲雪兀自在大厅里思忖着该怎么救李毅出来。
“王妃,门外有人求见。”管家走进来通禀。
“来者何人?”
“端木白。”
端木白。张傲雪微微笑了,扬声说,“快请。”
不多时在管家的引领下,那个妖孽的男子轻快的走进来。
“端木,怎么来了?”张傲雪起身相迎。
“我来京城办事,有空就来看看你。”其实他没说的是,前些日子就任武林盟主后,一直不放心她,不知道她回京城后李毅会不会苛责于她。所以借着巡视自家产业的机会来京城,只为看她好不好。
心暖暖的流过一丝情绪,那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蔓延开来,张傲雪红了眼眶。
“傲雪,怎么了?不高兴我来吗?”好端端的欲哭,端木白心疼的紧。
“没有,只是感觉这样的你很温暖。感觉更像哥哥。”再抬眼已是笑意迎迎。
可惜端木白不觉得她的感动对他来说是件多好的事,“你知道的,我可不想做你哥哥。”涩涩的开口,嘴里吐出的还是那股若有似无的酸气。自己终究不过是爱上一个女人的普通男人,现在的他少了那份傲然轻狂,多了一份淡定和责任。
张傲雪无所谓的笑了,人世间的感情岂是想要就可以得到,想抛就可以抛掉的。谁纠葛了谁,谁负了谁,这一生怕是没几个说的清楚。目前的她只想把李毅就出来。至于其他,就当她欠他的,也着实利用了他的好感。
“端木来京城要待上一阵子吗?”问的不经意,却是端木白最为喜欢的话语,她在留他。
“嗯,大概要数日归返。傲雪可是要留我在府中做客?”
“有何不可?”这话要换在以前打死她都不会说,可是为了救出李毅,她管不了那么多。端木白,我欠你一个人情。张傲雪暗自想着。
“真的?”看见她点头,端木白一阵欣喜,傲雪终于要给他机会了,接近他的机会,只是他没注意到傲雪淡然的表情下那抹苦笑。
“管家,马上收拾一间客房给端木少爷。”
“是。”
“休息一下吧,路上折腾的这些天你也累了。”张傲雪漠然的转身,端木看到她萧索的身影将她拦住,“傲雪,你有事瞒着我。”是肯定句。
“嗯。”以她的性格很少会把难题留给别人,可是今天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端木白挑眉,等她的下文。于是从李毅被困含元殿至今不能出宫的事说起,也隐约透出来她的担忧。
坐在对面的女人眼里的希望他不是没看见,但她怎么能利用他对她的心思,心忽的抽疼,端木白拧眉。
“端木,你怎么了?”这次她的眼里没有算计,是纯粹的的关心。罢了,为了她这刻的纯粹他很配合的被她利用着。
“没事。突然有些不舒服,不碍事。你接着说你的计划。”
“我想进宫。固然不能救出李毅,但也好过什么情形也不知道。”张傲雪说的坚决,伤的却是身边这个妖娆的男人。说到底她还是为了李毅。虽然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她是他深爱的女人,守护她也是一种卑微的幸福。
“好吧。我会帮你进宫去。”像是个很难的抉择一般,端木白说的沉重。
今夜果然成全了张傲雪。乌云满天遮住了月影。而宫墙上飞过几条黑影。
端木白揽着张傲雪的腰肢,飞跃上含元殿的房顶,仔细的挪开砖瓦,看着殿里的情形。地上的人影晃动,时不时传出男女的说话声。
“宜儿,你要记住,君王自古都是高处不胜寒的。你念手足情,可他会成了你最大的威胁。”是太后。张傲雪听的仔细,对那冷冰冰的声音非常敏感。
皇帝李宜侧对着太后,对母亲的劝说犹疑着。李毅是他的亲人,可是母亲一直都想尽办法的要除掉他。是因为那个秘密吗?那个秘密像一根刺,插在母后的心里十几年。痛的她时时刻刻想拔除。
那时候父皇还在。母亲已经贵为国母,自己却还未被封为太子。年幼的他从不想那是什么原因,只是母亲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看着父亲。终于有一天他听到了母后的心腹侍女绿儿同母亲的对话。
“娘娘,奴婢已经把邵轻舞的爹娘都抓起来了。只是皇上那边······”绿儿迟疑的说。
“皇上才把她接进宫多久,等皇上腻了,说不定邵轻舞是谁他都不记得了。”母后说的邵轻舞他见过,那是个清灵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看到她会让人沉静,父皇看那女子的眼神和看母后的不一样。以前父皇来母亲的住所很少,自她进宫后父皇就更不怎么来母亲这里了。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候,没有其他。母亲的眼神一天天的黯淡下去,脸庞却日益刚硬起来。
“可是娘娘,听说这个邵轻舞已经······”绿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皇后她知道的事。
“说。”
“听说她进宫前就已经怀有龙嗣。”
什么?怀有龙嗣。怪不得,怪不得皇上立了她做皇后,却一直不肯立她的宜儿为储君。脸上的冰冷瞬时化开,唇间嗜血的笑森冷的吓人。李宜从没看到过母后这般骇人。刚睡醒睁开的眼睛赶紧合上。
“绿儿。”
“奴婢请皇后娘娘吩咐。”
“宫里少了个妃嫔都很寻常,何况一个还没册封的女人。”
绿儿何等聪明,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奴婢这就去办。”应了皇后的话,绿儿就要做好东窗事发后赴死的准备。绿儿出去后,她颓然坐下,忽的像想起什么似地来到床边,伸手抚摸儿子的脸,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在对儿子说“宜儿,母后会把那个女人赶走,这皇帝的宝座本就该是你的。不用怕。孩子,好好睡吧。”此时的她又是那个慈爱的母亲。
果然邵轻舞是死了的。就在绿儿走出母后寝殿的第二天。他记得父皇还病了一阵子。之后这件事就被慢慢的淡忘。母后脸上的冷硬也一点点变得柔和。
可是这样的日子并没过多久,一年后,三皇叔带着新婚妻子来觐见父皇的时候,他一向沉稳的父皇发狂似的冲向了他新进门的弟媳。口中喊的正是一年前消失女子的名字,轻舞。
冷静的母后也晃动着身躯,紧紧拽住他的小手,凉意传遍全身,也感染了他。
后来这场风波总算平静下来。这个新婶婶名叫柳别尘。虽然长的酷似邵轻舞,可是性子却不同。因为那件事情,三皇叔很少再进宫,他们兄弟变得冷漠疏离。也是那次的事后,绿儿被母后打的遍体鳞伤。
之后,母后派了很多人去查柳别尘的底细。回报说她是皇叔在围猎时所救的女子,后来嫁给了皇叔。那天母亲眼里的冰冷又出现了。她知道那个柳别尘就是没有死掉的邵轻舞。皇叔的世子,就是他那从未谋面的异母弟弟。而今母后再想除掉她憎恨的对象恐怕已是徒然。
虽然邵轻舞的再次出现并没影响他储君的地位,可是母后这些年一直都没放下心中的忌惮。李毅领兵平吐蕃乱她下令不给将士供给,幸亏吐蕃之围很快解了。要不然他在守住皇位的同时也会失了半壁江山。如今母后她又要······想到这儿,李宜转头很轻的问:“母后,如今我已得到了皇位,你对当年的事还放不下吗?”
十几年,当事人全都离去,就连身体还健康的绿儿她也寻了个由头赐死,但这至亲的儿子确实知晓一切的那个人。要不是她飞除掉李毅不可,他今天仍会选择沉默吧。
“放不下。李毅那个孽种一日不除,你的皇位就不保靠。知道绿儿死前做过什么吗?她把这个秘密写在锦帛上,藏入一把剑中。而这把剑就是当日你父皇赐给三王爷的那把盈月剑。临死前那个贱婢居然给本宫留下了这个结。这么多年我派了很多人去拿盈月剑,都无功而返。既然找不到剑,那我只好让李毅永远都只是你的堂兄弟。只有死人才不会发生变故。”太后的狠绝让他倒吸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