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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尽在·无名()
第24章
贺清之抱着唐晚泠顷刻间就下坠了十来丈,他能感受到风声呼啸,胸口是她的小阿泠紧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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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了她的心跳了,虽说有些急促,但搏动有力,让贺清之忍不住用力拥着怀中的少女。
突然阵阵水流声传入耳中,贺清之神情一凛,腾出右臂倾尽毕生功力掷出一物。银色的流光夹带着破风之势,像闪电一般划过苍穹,瞬间没入山壁之中。
贺清之立刻握住所掷匕首尾端特殊的长索,借惯性绕于手腕之中,随后牢牢握住长索,接着身体便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风声依旧,贺清之抱着唐晚泠悬于峭壁之上,不着实地。
唐晚泠牢牢抱住贺清之的腰腹,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他急促的心跳传入耳中,令她心绪越发不宁了。
“阿湛,你怎么样了。”唐晚泠仰起头,关切道。
贺清之同时垂下头问道。“你可有受伤。”
异口同声的关切之语让两人心中皆是一动,有一瞬间他们仿佛听见了彼此相连的心跳,连风声都无法扰乱这份频率。
良久。
唐晚泠低头一看,脚下是万丈深渊,瞧不着边际,心不免跳得有些乱了。
这让她下意识又抱紧了贺清之。
贺清之也感受到唐晚泠的恐惧,立刻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会有人来救我们”
“嗯,我没受伤,阿湛也不用担心。”唐晚泠一动不敢动,就怕给贺清之增加负累,他的身子一定很难受。
方才,她已经看到了染血的丝怕。
想起宫内他呕血不止,然后便……唐晚泠后怕不已,以至于抱住贺清之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此地是最安全的,他们搜查不到,便会离去,我们再坚持坚持,等待救援。”
唐晚泠轻哼了一声。
此刻,她并不知道,贺清之的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只看见他脸色苍白,那长索在他手腕勒出道道血痕。
她担忧至极,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头。
因为她不想贺清之分心,浪费心力来安抚自己,那样会令他更加心力交瘁。
贺清之背上的伤势是因为他一直以自己的后背作为借力点,靠着崖壁一路下滑,有此阻力方才缓冲下坠时会给唐晚泠带来恐惧与不适感。
此刻,他却感到背脊疼痛不已,连手臂都开始麻痹起来。
为了唐晚泠,贺清之强撑意识开口道:“是不是想问我,之前市集之中明明有我安排之人,为何单车离开盛京城?”
“阿湛是不想有无畏的牺牲,不想暴露落枫谷在盛京城的实力。”唐晚泠低声说道,此刻她好想说,放开她。
只要放开她,贺清之才不会有事。
她不要曾经的恩人因为救她而死。
她承不起他的恩情。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贺清之讶异了,他没想到不用自己解释,他的小阿泠就瞧出其中的缘由,唐晚泠的聪慧远胜于他所想的。
甚至,比他养在身边的朱桦与顾九都更了解自己。
但是,很快贺清之便想通了,所谓当局者迷,顾九与朱桦与他感情深厚,凡事皆会以他为先,故此并非不懂其中因由。
只是,孰轻孰重,他们的看法不同。
就在贺清之想要说什么时,崖壁突然开始不断崩塌碎石,大大小小的石块不间断地砸落,唐晚泠大惊失色。
忍不住低呼:“阿湛,你松开我,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贺清之心知,是搜查的杀手在山崖之上斩断那些可能让他们存活的藤蔓,而这些碎石是他们故意使然。
为的就是逼迫他们放弃自己,断绝他们的活路。
这是贺清之早已料到的。
假如他没有瘫痪,假如他不是方才经历过死而复生的过程,他一定不会愿意与她分开,因为他知道,留下唐晚泠一个人,她会惊慌失措,会绝望……
那怕,深入崖底是充满了未知和风险,他也愿意带着唐晚泠一起。
可,如今他的状况……他自问没有把握护她周全,他怎么能让唐晚泠跟自己一起坠入那崖底深渊。
这置诸死地而后生的一局,他只能独自承担。
所以,贺清之即便不舍,也必然要做出抉择。
就在一块成人手掌大小的碎石快速下坠,眼看着就要砸到唐晚泠时,贺清之覆眼的缎带竟被他以内力震碎。
深邃如夜空一般的眼眸就在唐晚泠的眼前。
“阿泠,看着我。”
空灵幽远的声音,仿佛自皮肤的每一处毛孔渗入,唐晚泠就算要拒绝,不想听,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她的意识之中都是贺清之的声音,是他的叮嘱,他的关切。
贺清之边说,边将原本缠绕在手腕的长索系于唐晚泠的腰际,而那些石块仿佛被一道看不见的气罩隔档在外。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
“相信我,定会有人来救你脱困。”
唐晚泠混沌之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贺清之要弃她而去了。
她本能地呢喃道:“阿湛,不要……不要丢下我。”
唐晚泠不要贺清之为了给她生机,用他的生命托起自己的未来。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她抱住贺清之的手逐渐松开了,意识似乎被抽离了身体,恍恍惚惚之间,眼中的人影越来越模糊。
贺清之眼眸之内华光流转,留在唐晚泠意识深处的最后一句话。
“阿泠,等我回来。”
贺清之最后的功力将唐晚泠牢牢护住,免于被那些碎石所伤。
可他却不能坚持守护,后背的伤势令他的手臂也失去了力气,他双腿无用无处借力,终究是要兵行险着。
贺清之松开了原本抱紧唐晚泠的手,眼中是眷恋也是不舍。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贺清之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之时,唐晚泠的身影便逐渐地消失在他眼前。
鲜血飞洒在空中,而后逐渐下落,混合着雨和泪最终化为尘埃。
在意识消散之前,贺清之放出了怀中的响箭,此刻那些杀手该是离开了。
响箭在空中炸开了绚烂的火花,却被隆隆雷声刹那间掩盖了。
雨停了,霞光破云而出。
日落红霞晕染了天边,夕阳的余晖引入眼帘。
贺清之极目远眺,所见皆是一派清新怡然的山水之境,霞光透过浮动的云层,令水天一线的景色笼罩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芒中。
一阵微风拂过,水波冲刷着贺清之皮开肉绽的身躯。
贺清之动了动手,环顾四周,而后他选择依靠着水中一块巨大的礁石,避免自己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有了依靠,贺清之才有空去回顾早先的经历。
他从崖上坠落,先是听见断断续续的水流声。那该是崖壁之上的小瀑布,接着他落入了悬崖底部的水潭,冰凉的潭水刺激了他的神识。
冷与疼痛令他逐渐恢复了意识。
因是深潭是一处活水源头,故此他才可以顺水流而下。
此刻,贺清之身处的地方便是那连接深水潭的白水湖。
好在,他醒来的及时。
因为贺清之眼见徒然出现一道陡坡,坡道处的水流更为湍急,若是就此被冲下的话,那双腿瘫痪的他一定会再次被重创。
贺清之勉力以双臂撑起身体,牵动后背的伤势令他不免眉峰紧蹙。
这一局,他甚至没有让唐晚泠知晓前因后果,故此内心不免有一丝愧疚。
可他必须进入凌华村,这个与世隔绝存在于人们口中的世外桃源。
因为这里有对他至关重要的东西。
贺清之之所以让泓兆将车停于悬崖边,又和唐晚泠假做坠崖,除了隐藏自身实力之外,最主要的便是这样东西。
一样可以治愈贺清之心疾之症的药引。
而他明察暗访多年,得悉寻找多年的药引,奇花冰晶莲就在这悬崖绝壁之下。
上一世贺清之同样得知了冰晶莲的下落,可悬崖绝壁底下隐藏的村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自上而下方能进入。
不过,当时的贺清之并不知情,是上一世过了若干年后他才推测出这个方法。
何况,上一世他疲于应对朝政着重报仇,以至于凌华村最终出现内鬼,引山贼入村抢取冰晶莲,而后更遭灭顶之灾。
故此,贺清之错过了救命药引,又因天道反噬才英年早逝。
但这一世,贺清之想的便是,若能得到冰晶莲为药引,他的心疾之症就有机会治愈。
那之后,他只需小心应对,避免多次窥探天机而折寿。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活过三十岁。
所以,贺清之借入宫的机会,层层布局。
为唐晚泠取回奴契文书,挑动昭仁皇帝与龚丞相之间的本就不稳的关系,引平凉王枉死的幕后之人浮出水面,借龚丞相之手开始对付幕后之人。
加之他两世多次查探这悬崖绝壁与这谷底的地势环境,这才能够有惊无险自上而下,进入这与世隔绝的凌华村范围。
只是,连贺清之都没想到,这一局竟然意外引出了唐晚泠的身世。
贺清之隐隐觉得他的小阿泠未来会是危机四伏,或许她的身世还关乎国运。
因为茗翎公主与她的胞兄乃是龙凤胎,虽说非皇后所出,但皇室公主实在没有理由做出那等苟且之事。
倘若茗翎公主当真爱慕那名他国质子,也当禀明先帝。
而且,如今茗翎公主已嫁与褚爱国摄政王多年。假如她的小阿泠真是茗翎公主之女,她是为了掩盖年少之时的荒唐事,那又为何在两年前才对唐晚泠赶尽杀绝?
究竟唐晚泠的身世藏有什么内幕,贺清之一时间因为线索太少也推敲不出。
贺清之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放下心头之事。他静静地调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气力,眼下他应该思考如何上岸,如何进入凌华村的核心。
得到冰晶莲!
可当下,贺清之只能以双手之力爬上岸,只是水流湍急,他下半身又无法控制,实为艰难无比。
好在这白水湖中有不少礁石可以借力,水中爬行还可借水流之势缓解他半身无法动弹的弱势。
贺清之匍匐于水中,依靠五指与臂膀发力,拖动腰腹以下没有知觉的身躯,一点点向岸边移动。
就在贺清之即将到达岸边时,湍急的水流还是给他带来巨大的危机。礁石毕竟是会活动之物,经过贺清之抓握的力量变化更容易被水流影响。
礁石被冲走的一瞬间,贺清之迫不得已翻手一掌打向白水湖面,水花四溢之时他的身体也借力而起,就在他顺势下落,第二掌尚未发出,便瞥见生长在陡坡岩壁夹缝中的小树。
铤而走险的贺清之为避免直接被冲下陡坡,立刻双手紧握那株约莫成人手臂粗细的小树,身体也悬在陡坡奔流而下的瀑布边上。
正因如此,贺清之意外发现,在这陡坡边的小瀑布中,竟然有一奇特的溶洞,因水流掩盖而变得极为隐秘。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溶洞,贺清之脑中顿时闪过冰晶莲的形貌。
莫非这隐蔽的溶洞与凌华村的奇花有关联?
假如贺清之此刻没有瘫痪,那要进这溶洞是轻而易举,但眼下于他来说,就只有一次机会。
而且,一旦失败便会坠入陡坡之下的湖水。白水湖不似上游的深潭,这高度与冲击力,他行动不便,必定会重伤。
贺清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运气于掌而后抬手之时,抓握小树的左手也发力摇晃自己的身躯,一气呵成的动作,令水分之时,身体也随之而动。
接近洞口了,贺清之双掌再次发力,以手带足落下,接着身子一滚便进入了溶洞之内。
贺清之靠在溶洞内的石壁胸口起伏不定,闷痛令他的喘息越发沉重起来。
自怀中摸出白玉药瓶,放于鼻尖之下,好半响贺清之才感到心房的骤然紧缩导致的疼痛逐渐缓和了。
贺清之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打量起溶洞内部,上方有垂落的钟乳石,不远处烟雾缭绕,更有细微的流水之声。
看情形,这溶洞之内应有温泉。
贺清之双手撑地,以臀部为支点,向洞内又移动了一段距离。极目所见,溶洞蜿蜒曲折,分支众多。
真可算是一处奇观了!
就这样的溶洞,贺清之顿觉方才他进入的洞口应当是个意外,这个溶洞四通八达该有其他容易步行的出入口才对。
贺清之本想调息片刻,再行详细查探。
却没想到杀机临面,破风声顿时就到了眼前。
银光一闪,尖锐的长剑指在他的额间,空气中竟然还带着阵阵淡雅的莲香。
这让贺清之很难不再一次想到冰晶莲。
既然如此有冰晶莲的线索,那眼前之人必定是凌华村的山民,那到是他进入凌华村,获取冰晶莲非常好的突破口。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族禁地!”少女娇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警惕,杀气毫不收敛道。
贺清之先低咳数声,唇角便有鲜血流下,他一手按住左胸,一手支撑地面,身躯已然是摇摇欲坠,就要坐不住了。
“你受伤了?”少女“唰”一声收了手中的长剑,立刻蹲下身扶住了贺清之。
紧接着将贺清之移动到溶洞内的石壁旁,令他的身体有一个依靠。
贺清之抬眼,借着洞内微弱的光芒,依稀见一蓝衫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不同于大辕国女子的发髻,一头秀发只是随意编成两股发辫。
“姑娘又是何人,此溶洞又是何地?”贺清之不答反问,他见这少女收剑的姿态,轻易就放下对自己的戒心,便知其涉世不深。
何况,凌华村中不许外人进入,否则他也不用费尽心机坠崖而入。
听少女的言辞,似乎这凌华村还是什么族群,而这溶洞是他们的族人重要之地。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少女边说,边执起眼前男子的手腕,指尖轻按脉门,“你伤得好重。”
贺清之没有阻止,坦然地让少女把脉探查。
“在下名璟瑄,今日在林中路遇仇家,不慎跌入悬崖,醒来之时顺流而下,意外发现此处溶洞,便想躲避死劫。”
贺清之已经许久不用自己放弃多年的名字,赵璟瑄。
如今,他是一步步打算袒露真实身份,启动新的一局。
这一世,他要助平凉王登基,揪出幕后黑手,让昭仁皇帝为曾经犯下的过错负责。
“什么人竟要杀你一个瘫痪之人?”少女一惊,声音不免提高了些,但说完便面露愧疚道,视线忍不住落在男子的双腿之上,“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姑娘不必介怀。”
“原来你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少女松了一口气,接着走到贺清之另一边,坐在一块岩石上才继续说道,“那你这个样子,要如何回家?”
贺清之依着岩壁微微喘息,好半天才回答:“我已放出响箭,家人定会寻迹找到我在此处避难。”
少女顿时站了起来,神色有些紧张道:“不行!”
贺清之内心清楚缘由,这凌华村不仅难进,更是不得轻易外出,村中山民在这个地方自给自足,完全不需要理会外头的世界。
但,他却不会暴露自己了解这一点。
“姑娘此话何解?”
贺清之瞧着眼前的少女,她皱着眉,手指在鼻翼处轻轻蹭了蹭。
好半响,少女才说道:“我爷爷不喜外人,我们村子从来就不准外人进来的。”
贺清之抿着唇,神情流露出些许为难,故意思索了半响才道:“可璟瑄是瘫痪之人,行动不便,如今更是有伤在身,难以独自离开。”
“这……”少女咬了咬唇,又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方才她把脉之时已经发现,他不仅是瘫痪之人,还患有严重的心疾之症,只怕活不了多久了。
想到如此年少又芝兰玉树的男子,可他的生命却如风中残烛一般,她又狠不下心依照族规将他驱逐出村。
“若是姑娘为难,便由着璟瑄在此自生自灭即可,方才姑娘该是诊出,璟瑄实则命不久矣。”
“那怎么行!”少女立刻就道,可一瞬间她就垂下了头,“我是说,习医者当济世为怀,我爷爷是那么教我的,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吧!”
贺清之忍不住皱了皱眉,果然是个心思单纯姑娘,倘若他是歹人,只怕……
这就不怪上一世,凌华村会出内鬼而导致村毁人亡。
眼前这个妙龄少女,也同样会遭到致命的摧残。
“在说了,你死在我们禁地的话,岂不是玷污了神明!”少女越说越小声,还忍不住偷偷瞧着眼前的男子。
可面前的人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对自己的话毫不理会,这让少女忍不住道:“喂,你不说话,是生气了吗?”
贺清之正在思索,被那么一叫立刻回过神来:“姑娘忧虑的没错,璟瑄原也没有资格生气。”
说完贺清之就闭上了眼,依靠着石壁,俨然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喂,喂。”
少女清脆的声音呼唤了两声,之后却沉默了。
贺清之干脆闭目养神起来,他此刻急需回复体力,既然腿不能动,行动力受阻,他就必须有足够的体力,才能以手代足去探查这个溶洞。
或许,冰晶莲就在此处。
因为,这少女身上带着特有的莲香,倒是极像医老曾经给他描述的那种味道。
凌冽,透着一股寒意,却清雅扑鼻。
假如,莲花能开在冬日,或许便是这种香气。
“我叫一禾。”少女的声音又响起了。
贺清之睁开眼,带着浅笑道:“姑娘此刻道出姓名,是怕璟瑄死后无处寻仇吗?”
少女一听,顿时气得鼓起腮帮子,这男子瞧着温文儒雅,可这话听起来就不好听了。
她可不蠢,听得出他是在说若是他死了,做鬼也不放过自己!
感觉到被误解了,少女瘪了瘪嘴道:“我是让你记住救命恩人的名字!”
贺清之虽然早就料到,也是真心感谢。
他的身体动不了,只有抱拳点头示意:“璟瑄多谢姑娘收留。”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准备些东西。”少女说完便打算离开,可很快她又回头嘱咐道,“等着啊,别乱动!”
贺清之就那么看着少女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溶洞内。
他微微眯起眼,这个地方,果然还有其他洞口。
原本,贺清之想趁此机会深入这个溶洞,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已是体力不支,又行动不便,贸然移动不仅会加重伤势,更会让放下戒心的少女对自己产生疑窦。
这不利于他打探冰晶莲的消息。
所以,贺清之干脆依着山壁,开始调息。
只是,心一静下来,难免会想到被自己留在悬崖峭壁上的唐晚泠,就那么弃她于不顾,她醒来之后定会气恼。
就好像,在皇宫里她被打晕醒来后,带着不忿和委屈的语调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阿湛若是有事,阿泠便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贺清之想着,忍不住苦笑,这一次回去只怕要好好安抚他的小阿泠了。
当时,他以意识控制了她的心绪,将自己要说的话留在她的记忆深处,她必然相信自己会活着回去。
但,这免不了她因为分离而惶恐不安。
回忆往昔。
不知何时起,唐晚泠的一颦一笑刻入自己的魂魄。
或许是她小小的身影为保护自己而张开双臂的坚定。
又或许是她在他病床边眼神担忧却强颜欢笑的模样。
两世的相处,让贺清之觉得此刻自己对唐晚泠的心意变得更坚定了。
因为上一世,他见她嫁衣如火踏入自己曾经的家,嫁给自己的兄长时,他就已经后悔了。
由于心绪翻涌,贺清之便没有在意时间的流失。
天彻底黑了,溶洞之外的白水湖一如既往奔流不息,瀑布的水流撞击在岩石上发出气势磅礴的声响。
脚步声响起时,贺清之也回过神,在他回头时,溶洞之内亮起了火把,一簇簇地火光为他凉透的身子带来一丝丝地暖意。
少女一禾背着小竹楼,手中拖着一个竹排,快步走来。
见她将准备好的物品一股脑儿地倒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接着拍了拍双手又去将竹排拖至自己身边。
贺清之就已经了解了她的目的了,顿时计从心来。
要得到冰晶莲,获得生机,便要把握好这个少女,她所说的爷爷在这个凌华村定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夜里会凉,你得跟我进到溶洞深处,那里有温泉,还能生火。”
贺清之点了点头,用双臂撑起身体,一点点试图挪上竹排,但后背的伤势因为血痂的缘故与衣物粘连在了一起,一动弹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一声压抑的闷哼还是传入了一禾的耳中。
她看着名叫璟瑄的男子,以手代足困难移动的模样,心中同情不已。要不是她不能透露自己捡了个村外人藏在禁地,她一定会找村内的祁老头帮他打造一架轮椅,这样他行动起来也方便,轮椅也更适合他养伤。
对贺清之来说,他早已发现那叫一禾的少女目不转睛一直盯着自己看。
所以,他故意拖着毫无知觉的下半身费力挪动,好不容易才侧躺到竹排上。
虽然贺清之是有意为之,可这一个过程也激起他内心潜藏许久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些阴暗的情绪开始蠢蠢欲动了。
于是,贺清之干脆不再压抑。
因为,他想到了唐晚泠。
想起上一世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阿泠,贺清之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唇角原本一直带着的弧度也消失了。
上一世她曾见过他最不堪的一面,也是那一刻让他退缩了,躲进了自己用尖刺垒起的屏障内,将她刺得遍体鳞伤。
痛苦的回忆,让隐藏多年的自卑与不甘,仇恨与愤怒顿时排山倒海而来。
所以,贺清之借题发挥,寻一个宣泄口,将那些藏于阴暗角落里的不良情绪宣泄出去:“姑娘这般看着在下,是何意思?”
一禾顿时察觉,眼前的男子原本清风朗月的气质,此刻竟然完全变了……变得阴霾,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就连火光也因他的情绪,变得摇曳而恍惚。
他生气了!
因为自己看着他,看见他因为残疾而不便的模样。
一禾有些心慌,说话自然是少了些底气:“我……我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
“帮忙?姑娘怕是从未见过在下这种瘫废之人吧。”贺清之冷笑一声,“若是当真有心,还会在此看好戏吗?”
“你!”一禾咬着唇,半天都想不到该说什么,好半响才道,“你们外面的人果然和爷爷说的一样!”
“喔,外面的人?”贺清之调整好姿势,艰难的躺下,强忍着心房阵阵刺痛又道,“姑娘眼中的外面人,是不是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呢?”
一禾猛一跺脚,乌溜溜的眼眸立刻瞪圆了:“我哪有那么说!”
这个刚才还温文儒雅的男子,就因为自己看见他行动困难的样子,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要是不愿意动,可以叫她帮他呀!
为什么自己爬完了,又责怪旁人看着他?
怎么外面的人,心思那么诡谲,她完全不能理解他此刻的心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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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又是何意呢?”贺清之说完,仰起头。
他的眼眸之中潜藏着一丝自卑,是他有心流露,用来试探这个叫一禾的少女。
这样的情绪,也是贺清之不忍心在唐晚泠面前展现出的真实一面。
一禾从未见过这种眼神。
因为,凌华村的山民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的生活,可他们随性自在,生活无拘无束,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着最淳朴的笑容。
这样压抑,带着落寞且悲凉的眼神,深深撞击着她的心灵。
他是真的无法承受被人像观赏物一样对待。
是她错了……
“咳咳……”贺清之心房又是一阵紧缩,猛然间呕出一口鲜血。
一禾慌忙蹲下身,伸手就要去推,可一瞬间她止住了动作,他一定不想自己碰他吧……
所以,一禾只能低声呼唤:“喂,你怎么样啊!”
可竹排上的男子一动不动,火光的映照下,她见到星星点点的血迹撒在尘土之上,一禾心中一惊。
“璟……璟瑄,你说话。”一禾咬咬牙,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真的不是有心要看的,你别生气了!”
贺清之虽然伤疲加身,意识却还没有完全消散,方才的情绪三分真七分演,目的就是为了激起一禾的同情心。
为能获得冰晶莲打下基础。
那些情绪从这个宣泄口流出后,他莫名地平静了不少,唐晚泠最后的呢喃和恳求声又出现在他耳畔。
所以,贺清之一时没有理会一禾。
因为,此刻他的小阿泠应该已经安全回到了别院。
她该是醒了吧。
月高悬,大如圆盘。
可,人却离散了。
贺清之终究抛下了自己,即便唐晚泠已经知道了,他是有计划的,他一定会回来,可心还是无法平静。
春风本该暖人心头的。
但,这一刻,唐晚泠却觉得心头瑟瑟,说不出的情绪萦绕着她的心。
怪贺清之吗?
唐晚泠觉得,她很难不怪他如此轻忽生命。
然而,她却明白贺清之的抉择,的确为了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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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弱质女流,而他身有残疾又病体未愈,若是再带着她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危机。
可她,却没有办法不担忧他。
看着手中握着的匕首。
唐晚泠忍不住抚摸着匕首尾端那条长长的银索,就是这银索将她绑在悬崖峭壁之上。
银索上还留下了贺清之的血迹。
“阿泠。”
低声地呼唤,拉回了唐晚泠的思绪。
她扭过头,便见着今日将她自悬崖峭壁边救回的少年。
“朱桦哥哥。”唐晚泠的声音很低。
她垂着眉眼,视线落在手中那把古朴无华的匕首上,那银索上还残留着贺清之的气息。
令她安心的气息。
朱桦走了过来,坐在唐晚泠的对面,仰起头,看了一眼夜空中闪闪烁烁的星辰。
“你在怪公子没有告诉你吗?”说完,朱桦又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
唐晚泠一愣,怪吗?
她气恼的并不是贺清之的隐瞒。
因为,她明白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暴露贺清之的真实身份。
即便她还弄不清楚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身份。
可她却知道,在他心底藏了许多的事情。
此刻,她也分不清心中麻乱纷扰的情绪究竟是为什么。
但有一点,唐晚泠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她担心他,担心极了!
她好怕他一个人在崖底难以生存。
“你很早就知道,公子有计划要下那个悬崖吗?”唐晚泠忍不住问道,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很想了解贺清之。
朱桦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了:“也不是,但是我知道公子的病需要一味药引,公子寻访多年,才确定,那东西就在那悬崖绝壁底下。”
他的病……
唐晚泠的眼神中是隐藏不住的担忧。
那日,那个老者说过,贺清之若是再不顾身体,说不定就会……
她不想贺清之有事。
“所以,公子支开你,就是为了单独行动,对吗?”唐晚泠抿着唇,她明白的。
那是万丈深渊,贺清之那么好的人,又怎么会让旁人为他深入险境。
他是认为,那是自己的救命药引,必然要他自己去取。
即便,他已经无法站立了。
朱桦叹了一口气:“我是事后回到别院,才明白公子的苦心。”
“置诸死地而后生。”唐晚泠呢喃着。
她学过这个词,她的父亲曾经给她讲述过这个典故。
虽然贺清之没有在真实的战场上,可生命的争分夺秒何尝不是一场保卫战。
唐晚泠站起身,双手握住那把匕首,紧贴在胸口。
她还记得,贺清之坠落之时控制了她的意识,他说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相信他!
朱桦瞧着少女的背影,恍惚间与自己伺候了许久的公子有些重叠。
他们竟然意外的相似。
究竟哪里相似,朱桦歪了歪头,伸手抓了抓额间的碎发,而后又抬起头。
没错了!
唐晚泠和自家的公子一样,沉思的时候给人一种静静地,像是月亮一般宁静致远的感受。
突然,唐晚泠转过身。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接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今天开始凡是满20字评论的小可爱都有红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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