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心中一凛:这人什么时候接近的,自己居然没有听到!身形微微一动,已转到小书童身后,小剑仍然架着,抬眼朝他的“主子”看去。
小巷深窄而幽长,地上还有昨夜未干的雨渍,那男子长身玉立,白衣翩然,竟不曾沾上一点污渍。初升的太阳照入一缕阳光,好巧不巧地正落在他束发的玉环上,其上一粒明珠,在阳光照射下闪烁出明亮耀眼的光辉,但这流光溢彩映上男子清隽出尘的脸庞,顿时失了颜色。小李子已经是生得如仙如画,玲珑剔透,与这男子一比,却简直丑笨如凡夫俗子。
只见他长眉如剑飞,扬着尊贵之气,凤目若春水,含着流光潋滟,五官清俊如玉雕冰刻,只是脸色苍白如纸,更显得玉骨冰肌,不带一点人间烟火。
如此谪仙一般的男人,这时见她转过身来,却说出一句几乎令她跳脚的话:“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妹妹?一大清早就在此练剑么?”
小李子明显感到身后的女小鹤顿时身子一晃,等扶住了桌子再抬头时,自说自话地道:“练剑就练剑吧,可兵刃无眼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例如说,这剑呢,就不该放在人家脖子上,稍不留神……那可就不好了……”
“闭嘴!”云梦轻喝一声,纹丝不动的手,似乎轻轻抖了一下。
“主子哎!您就别再唠叨了,快点救救我吧!”小李子显然被她这一抖吓得不轻。
男子揉揉鼻子,又皱着眉道:“小李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明明让你去买药,你怎么半路却跑去陪人练剑呢?既然陪人练剑,为什么又不好好地练?快点说,你是不是得罪了这位妹妹?”
“呸,谁是你……妹妹!”云梦略一拧眉,忍不住又喝道。
“咦?我看你明明比我还小,莫非却是想做我姐姐?啊?还是姑姑?或者,婆婆?”
云梦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子,气得手上一紧,小李子立时觉得寒光逼人,颈上汗毛根根倒竖,正要大叫出声,却听她突然闷哼一声,手上小剑“当”的一声掉落地下,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
巷子不宽,两人原本已经挨着墙了,这时云梦一步后退,再无可退,恰恰贴着墙根。小李子机灵得很,一得自由立刻向前窜了一大步,再回身看时,只见她一手扶在持剑的右手肘上,正靠着墙喘气,眼中恨恨的目光直射向自己主子,半晌冷笑一声:“好厉害的暗器!”
回答她这句话的是一串咳嗽声。小李子急忙转身,果然见主子正以一方手帕捂住了口,咳得弯得下腰去。
“主子!”他急得一声呼喊,立刻扶住了那男子。
这期间,云梦已经吃力地拾起了小剑,但踝上伤口痛痒大作,身上无力感越来越甚,一时出不得手,只能握紧了剑倚在墙上。
那男子咳了一阵,终于缓过劲来,手中的帕子殷红点点,他看也没看,卷了卷塞入怀里去,抬起头来脸色更是白得透明,却一边喘气一边仍笑道:“你有伤,我有病,看来这剑也练不成了。不如就此作罢,各行其道,你看如何?”
云梦盯了他半晌,冰冷的眸子里忽地流露出一种厌倦的神色,旋即低低一笑:“罢了,合该我当命丧今日便是。”
原来她所中的“杀人蜂”之毒必须用天葵子作引才能化解。但城门戒严,城中所有医馆药铺都守着大理寺的人,她所指望,唯有小李子手中这一包药。没想到,半路杀出这男子来!
他看起来虽然又病又弱,但只那一枚暗器,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未伤之时,与他只怕也不过打个平手。何况此时,伤势发作,毒气攻心,已再无力出手,焉能不命丧于此?
这样想着,心中一口气泄了,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发软,再也支持不住,沿着墙,慢慢地滑倒下来。
“主子,怎么办?”小李子看看她,又看看他。
男子深吸几口气,扶着他手,缓步走到女子身前,蹲下身来,想了想,伸手去摸她脉搏。片刻,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她中了‘杀人蜂’?!”说着,有些讶异地去看小李子。
小李子听到这三个字,仿佛真的被蜂蜇了一般,也是神色一变,怔然道:“难怪她要天葵子……”说着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刚才守在医馆外的,不正是大理寺的人么!”
男子的目光回到她身上,沉吟着道:“这么说,追她的人是方庄?”
小李子愣愣看着他,忽然间苦着脸道:“不是吧主子!难道你要救她?那可是神捕方庄哎!我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男子小鹤顿时身子一晃,等扶住了桌子再抬头时,在那目光中分明有鄙视和不屑的意思!不止如此,他的主子居然伸手在他额上敲了个爆栗:“方庄又怎么样?难道我会怕他?”
“好嘛好嘛!”小李子揉着额头嘟囔道,“知道您天下第一……但是,你也不能和他对着干哪!这女人居然劳动方庄出手,肯定是朝庭重犯,说不定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啪”的一声,男子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你有没有脑子啊!她要真是那么穷凶极恶,你现在还有小命在这里唠叨吗?”
小鹤顿时身子一晃,等扶住了桌子再抬头时,
男子又道:“何况,这个方庄,虽是为朝庭效力,但所使的手段,也未免太过了些。从前我是不想管,但如今……”说着冷哼一声,微露不满之意。
“帮我把她扶上车去!”男子向巷子另一头努了努嘴,原来那里正静悄悄停着一辆马车。
小李子深知自己小鹤顿时身子一晃,等扶住了桌子再抬头时,不回来,此时纵然心里千百个不愿,也只能扶着地上那女子起来。他个子虽小,但习过武功,要扶这么个纤柔的女人并不吃力,只是男人又抛出一句话,让他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只听他笑呵呵地道:“想想,咱们可是和天下第一神捕作对呀!这多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