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阁所在小岛,与最近的江岸也有数里之遥,平常若要上去,只能乘船。但是,即使是流风阁中人,也极少有人知道,其实,另有一条秘迳,可不需乘舟登岸,而直接进入流风阁最中心的地方。这就是——暗流!
原来,在流风阁中有一汪清池,乃是小岛生成之时,天然而成。池水清澈却深不见底,只因池底暗流直通白流川。可是,虽然知道,却从未有人真正地走通过这条“路”。
流风阁里水性最好的人曾经下去,可他内力不够好,勉强到了一半路程便气息不济,最后虽然游了回来,却落得一身内伤。
流风阁里内力最好的人曾经下去,但他身手不够灵活,将至水道出口之时,却被卡在一处极狭窄的缝隙中。万不得已,只得斩下一臂,这才逃过一死。
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敢轻易下水。
云胜自然是知道这个法子的。适才众人正在商议破敌之法,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内外同时夹击,将围在水上的敌人杀个措手不及。但是,流风阁内外消息已中断多日,怎么样才能把这消息送进内阁去,这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他自然想过水底暗流,但阁中根本没有胜任的人选。要水性极佳、身手灵活、内功高强,最好还能冷静沉着、机警伶俐,以应对水下突发的各种不测,这样的人,实在难找。
东方谦自然是符合的,但他是流风阁主,群龙之首,怎可轻易涉险?
他已听项东项南大致讲述了众人一路经历,觉得这位云梦姑娘,倒是个极佳人选。既然她又有心一试,此时便详细将这暗流之事与她讲了。
此事机密,东方谦早已挥退其余人,独留云胜与云梦。
只见云梦听完,沉吟片刻,便抬头道:“我去!”
她应得如此干脆,云胜不免也有些意外,迟疑道:“姑娘的身手,我先前已听项东项南提过,只是不知,水性如何?”
云梦淡淡一笑:“这个你放心。”
云胜哪里知道,身为圣雪宫顶级杀手,若是水性不好,又如何能在必要时潜伏水下,击杀敌人?
当下三人又将计划详细商议一番,云梦立时决定就在今夜进行。
被爱的虚荣心,你就一直装作无法复原!你的伤根本就没有那么重是不是?其实你早就好了是不是?什么时候?安氏刚出事的时候?回到G市的时候?还是根本是还在丽江的时佛觉得,自己正缓缓行走在幽深的长廊之中。冷风寂寂,淡月朦胧,手上的灯笼,在夜里发出清冷的光辉。
风露殿的夜,总是分外孤独。
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默然静立,悄然无声。虽然暗夜中看不出面容,肖健却心头一喜,——云梦!
云影静静地散开,月光像流水一般照亮了她的面容,那双眼眸在月色清辉映照下,深邃而明亮。
“云梦!”他喃喃轻唤,快走两步。灯笼在手中轻轻晃动,光影将脚下的路,照得时暗时明。长长的走廊延伸至无限远的黑暗之中,手里的光,却只能照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她微微地笑,似乎动了,又似乎没动,凝神再看,还是在前方不远,像是近在咫尺,又仿佛永远不能触及。
他再走,继续走,不停地走……可是,无论怎么走,却总也无法靠近。
心里焦灼起来,猛地飞身上前,谁料手中一滑,灯笼“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眼前顿时一暗。心中一惊,再抬头看时,只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黑暗,哪里还有什么云梦?
“云梦!”肖健急切地大呼,蓦然惊坐而起。只觉呼吸急促,心跳如擂,浑身大汗淋漓,这才知道,原是幻梦一场。
然而这梦,却又如此真实……
“嘭”地一声大响,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云梦一身黑衣劲装出现在门口,神情中透着一丝紧张。她的房间就在隔壁,听到他的呼声,立刻过来了。
夜里的梆子,一声一声地响起,悠远而清晰。一下,两下,三下……
他有些怔然地看着她,似乎还没有分清是梦是醒。一阵夜风直吹进来,冷汗浸透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立刻引起一阵寒战。
云梦首先回过神来,一步进来,反手将门带上了。
“怎么了?”她缓缓在床边坐下,十分自然搭上他脉门,另一手拭去他额上冷汗。
肖健闭上眼,定了定神,摇头:“没什么,做恶梦而已……”
她怔了一下,清亮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回答。他也会做恶梦么?
肖健轻笑不语,带着一点自嘲。梦境毕竟是梦境,此刻,她不正好好地坐在自己身边么?即使是离开,他也是会先离开的那一个吧?
但是——
他硬,他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惊慌,然后他站起身朝她走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步子快速而稳健,完全道:“东方手下难道没人了?竟然要你去?”
“若不亲自去,我不放心。”
他觉得心头有一丝异样,却又说不上哪里,只得“哦”了一声,笑道:“虽说比不上你圣雪宫,但我看东方手下那个云胜,也挺有些能耐呢!你又何必这样不放心。”
云梦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却道:“才三更天,你再睡一会儿。”
肖健撇嘴:“我现在一天睡到晚,都快变成猪了。难得清醒片刻,不想却是半夜,真是好没意思。”随即又道,“要是能和你一同出去骚扰一下别人,那可多么有趣!”
云梦替他拉高被子,但笑不语。
肖健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禁又有些神游。若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双眼睛了吧?这样想着,口中不由怔怔地道:“若是我死了,以后,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后,你还会记得我么?”
云梦愣了愣,随即低低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拉出一片浓密的阴影,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眸子里的神色:“不会。”
他的心,慢慢地往下沉,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却又比哭还难看:“没……没关系……忘了也好,忘了……最好……”
她蓦然抬眼,紧紧盯住他:“我不会让你死。”
“你听清楚了,”她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让你死!”
他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半晌,吐出一句:“你不是说过,要亲手杀了我?”
“是,”云梦笑了,眉目间原本淡淡的冷意,立刻融化为暗夜里一阵幽幽的花香,“但我现在不想你死。”
他顿了顿:“但你也说过,解不了我体内的毒。”
“我是解不了,”她语气轻柔,却坚定得像一柄冷凝的宝剑,“可是,想想办法,总能让你继续再活下去,直到……做完你想做的事。”
他的目光闪了闪,不知什么时候,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开口,声音里有一丝喑哑:“为什么?这明明与你毫无关系。”
云梦忽然觉得,他的目光像是最细柔的雪花,轻盈地飘落在她脸上,转眼又化作丝丝雨露,不知不觉中,润入心底。那一颗沉寂的心,在这滋润之下,怦然地跳动起来,有点急,有点乱,有点欢喜,又有点惊惶……
她知道她的心已经活过来,可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又是什么?
摇摇头,她的眼神多了一些迷茫:“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有你想要做的事,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如此,而已……”
肖健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他赢了!他终于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应该笑,应该替他高兴的。可,又苦涩隐隐。
这个傻丫头!她真的什么也不明白么?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