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仰望,只见莲花峰山体峙立,高耸入云,峰顶巨石状如一朵玉莲亭亭半开,在轻软洁白的流云中,若隐若现。要去西海大峡谷,需从莲花峰半山折而向西攀援。到了这里,却是只能舍马步行。
云的表情,实则内心已经镇定无比地把这个问题反复思量了好几遍。目前这个情况,以她的身手,要避开得没有破绽并不空以内力封住了他体内毒质,所以,这几日,虽然虚弱,却并无急剧恶化的趋势。饶是如此,比起上少室山时的状态,却差得远了。
听她这样问,肖健露齿一笑:“你放心,只要想想,一大笔绝世宝藏正在等着我,嘿嘿!爬上山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云梦雨知道他虽然偶尔逞强,但大事当前,还是有分寸的。又想到,有虚空所赠的大还魂丹在,若有支持不住之时,也能应付一二,当下稍稍放了点心。
此时天色尚早,便不再耽搁。东方耀留了两名下属看守马匹,其余人向山上行去。
夏季本值炎热之时,但山里却显清凉,越往上走,越觉山风沁凉入体。
云梦雨始终与肖健并肩而行,这时悄悄拉了拉他的手,并不觉得冰冷,便又悄悄放开。谁知,肖健手腕一动,已将她牢牢捉住,反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并不太暖,却干燥而坚定,云梦雨顿觉心中一安。略偏了头去看他,只见他也正回视自已,温柔的笑意盈盈地从眼眸中流泻而出,无限温暖。
两人并不出声,彼此执手相握,默默地与众人一起向上而去。
日头渐渐偏西,因为一路向高处走,所以视野仍然明亮,只是光线中渐渐有了金黄的暖色调。转过莲花峰已是酉时,眼前景色一变,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被入目所见震撼了一下。
但见夕阳脉脉,金色的余晖轻柔地沐浴着群山。千仞壁立,万壑峥嵘,怪石嶙峋之中,有松枝奇丽,在光影中摇曳着秀美的身姿。
肖健忍不住轻轻一叹:“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这话果真不假!”
十余人中,只东方耀和云梦雨来过黄山。但云梦雨曾来这里,是为了杀人,比不上东方耀是专程来游山玩水。因此细论起来,却是东方耀更为熟悉了。
这时,他见众人惊异于眼前之美,便漫声笑道:“西海的景色是黄山精华所在。这里虽已是极美,大家也莫要太过惊奇。需知这白云谷内乃是一步一景,深处的景致,那才是如梦如幻,令人如痴如醉呢!”
“果真么?”肖健挑眉,拉了拉云梦雨,笑道,“那咱们再走快些!”
落日的光晖为他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使他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精神许多,一双灿烂的眸子,此时熠熠生辉,亮得耀眼。
睁开眼,随即愣住了。挡在她身前的赫然是安聿鸿!水果刀足有十几公分长,大半没入了他宽厚的肩背。白衬衫几乎是立刻就红了一大耀所说,这西海之中的景致,简直堪称魔幻仙境。一路行去,只觉无处不景,无景不奇,步移景换,目不暇接。峰峦幽奇险峻不说,这时太阳即将落山,天边霞飞万里,淡红的,鲜红的,玫紫的……色彩斑瓓。围绕着暖橙色的落日,或成线,或成片,层层叠叠,翻翻滚滚,如天女织锦,又如天火流泻。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山谷中水气氤氲,暮色如轻纱散漫,薄薄地为竞秀的群峰染上一层朦胧的烟雾。
众人虽然是来寻宝,见到这样的景致,一时间,几乎连初衷也忘记了。在山谷中都情不自禁地放缓脚步,只疑不在人间。
肖健幽幽地吟道:“日暮千山静,斜照松风喧。黄山云雾里,唯我自成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梦幻旖旎的风光,长叹一声,“此番即使没有寻到宝藏,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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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过,天色便黑得极快,不多时,已是漆黑一片。所幸众人在太阳落山之赶到了九龙峰下。寻了个僻静安全之所,项南便带着几人猎了些山鸡野兔,生起篝火,烤来吃了。
寻龙玉所示的地图,在这几天之中,肖健、云梦雨和东方耀都已看过不下数十遍,此时早就深深刻在脑中。虽然夜色深重,山间的具体地形已经无法辨认,但三人俱都相信,藏宝之处,定在离此不远的地方。现下众人皆乏了,单等好好休整一夜,明日天亮之后,再细细寻找。
小李子寻了些干燥的枯草,在篝火边铺了厚厚一层,让肖健躺着休息,自己也在一旁睡下。而云梦雨,虽有流风阁的人轮流守夜,但她天性中的警惕之心,却仍然半分也放不下,所以只在一旁盘腿打坐。
肖健身上已经觉得疲乏,精神却还是兴奋不已,不禁扯了扯云梦雨衣袖,轻声道:“梦雨儿!”
云梦雨闭着眼,轻轻地应了一句。
肖健幽幽地道:“梦雨儿,这黄山的景致真是美极!我虽早已听说黄山之景天下绝,但亲眼所见的感觉,却毕竟不同啊!”
云梦雨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若喜欢,日后便在这里多住几日。”
肖健轻叹一声:“可是,天下的美景,不止这一处呢!”
“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便是。”
肖健沉默片刻,忽然饶有兴致地问道:“梦雨儿,你去过很多地方,是不是?”
云梦雨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想,我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倘若要去,一定要挑几个特别美的地方。”肖健慢慢地道,“既然你去过很多地方,你倒是说说,还有哪些好去处?”
云梦雨被问得一怔。
肖健半天没听到回答,侧头去看,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正望着雄雄燃烧的篝火出神,不由也是一怔。伸手按上她柔荑,轻声问道:“怎么了?”
云梦雨摇摇头,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你这问题,真把我问倒了。”
“哦?”肖健倒是来了兴趣,“梦雨儿居然也有被我难倒的时候吗?”
云梦雨凝着眉,像在思索着,语气里有了几分茫然:“这些年,我确实去过许多地方,东至海滨,西至大漠,南至荒蛮,北至雪域。但是,你若要我说出哪里的景致特别美,我……”她转头看他,苦笑,“我竟是没有留意过呢……”
肖健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淡去了,凝视着她唇边那抹苦涩,心里不禁酸酸的疼起来。拉过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一吻,随即柔声道:“没关系的,梦雨儿!等我找出这宝藏以后,我们便一起再去看一看,究竟是哪里更美。”
云梦雨没有抽回手,只淡淡笑着应道:“好。”
两人视线交汇,彼此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点跳跃的火光。那是温暖的篝火,拥有着虽然短暂,却热烈而蓬勃的生命。
正在两情缠绵之时,夜风中忽然响起一声呜咽。这一声呜咽,幽怨哀婉,其中似乎蕴含了无限凄凉之情,令人一听之下,不觉心碜得发酸。
两人同时色变,肖健蓦然坐起。
再看东方耀,也早已坐起来,双眉紧拧,面上显出惊疑之色。
“项南——”他唤了半声,忽又停住。只听轻声呼啸的风声里,又遥遥送来了一阵如泣如诉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