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书院
】
既然对面说了仅限今天,就说明若是还想跟这个人有关联,就唯独只有今天去见面这一条路可以走。
鲸落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
可是,这个人,就像有魔力,吸引着她想要去了解。
或许是跟攸攸有关的人?
一想到这里,鲸落心跳加速。
思考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准备前去。
……
约定的地方在一个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鲸落不常去,很小众,但是品质和格调都很高。
进门之前鲸落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平时没有的黑色敞篷超级跑车。市价千万以上。
她不是喜欢看这些物质上面东西的人,但是也是这辆超级敞篷确实太少见,她一共也没有看到过几次。
偶然瞥一眼引起注意,也无可厚非。
“叮当——”
咖啡厅门口挂了好看的风铃。
鲸落推门进去的时候,风铃发出好听清脆悠扬的声音。
今天的咖啡厅里,没有人。只有靠窗的一个座位,有一个人背对着她而坐。
她心跳在刹那间跳得很快,还没有走过去,那人低音浅笑招呼她。
“苏鲸落。”
男人没有回头,鲸落看到他的发型是男人味十足的板寸,就像部队里面出来的美国大兵的样子。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迫不及待,加快脚步走过去,看到了男人的正脸。
两道浓密的剑眉横在额头上下方。眼睛垂着,睫毛很长很长,浓密而黑。
他的睫毛,比一般的女人都还要长一些。因此看起来格外浓眉大眼,山根高而挺直,鼻子垂直地面。整个五官异常立体,看起来像一个混血儿。
但是鲸落知道他不是混血儿,从小就知道。
女人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小宝。”
她忍不住这样称呼他。
男人单侧唇笑了笑,桌子上已经点了一些食物,两杯咖啡,一块蛋糕,蛋糕是粉红色,鲸落最喜欢的玫瑰草莓味,咖啡是蔷薇馥芮白,都是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
鲸落难以想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记得自己曾经喜欢的点点滴滴。
景嘉宝伸出一只手,指甲修剪的圆润光洁,五指并拢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
“坐。”
她就知道,世界上能写出这样的文字的人,一定是她认识的人。并且是她已经失散了很久的那个认识的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万攸攸,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应该不是。
万攸攸的文笔辛辣犀利,与这篇文学评论的表达方式有所不同。
她猜测是别的什么人,但从来没有想到,是他失散已久的景嘉宝。
他们五岁在孤儿院相识,是她灰暗岁月里为数不多的光明。
“记得你喜欢吃这些。所以点的都是我记得你喜欢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了,可以重新再点。”他说着。
鲸落不是特意来吃东西的,更何况这些东西她现在也很喜欢。
“你为什么不愿意在网上跟我聊天?”
问出来之后鲸落才觉得这个问题有一点点奇怪。
她低下头,莫名有些赧然。
很难想象,她竟然跟一个人面前会对他害羞,景家宝在他心里从小就是一个温柔体贴又霸道的大哥哥。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感觉还是没有变。
她想起曾经他们的承诺,有点害羞,又有点愧疚。
她赧然的样子被景嘉宝看在眼里,就这么笔直的看着她,带着他似有似无的笑意,说。
“你已嫁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会直接把你抢走。”
鲸落拿着手中的打印资料不敢说话。
景嘉宝看出她的紧张,一笑,身体向后斜靠,带有一丝慵懒:“放心,你不愿意走,我不会强迫你,”
他说着,喝了一口咖啡,“那是什么?”
鲸落把她今天打印下来带来的长评从包包里拿出来。
“我打印的,你写给我的长评。”
这种鞭辟入里的剖析,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一篇文学评论,但对于浪漫的人来说,这是一封情书。
是他写给她作品的情书、写给她的情书。
“同样是用非人的视角看人间,有人写出了恐惧,也有人写出了嘲讽,戈莱笔下的晚安,写出的是心痛——”
鲸落已经对他的评论倒背如流,看着景嘉宝的眼神,纯粹而认真。
“这一部分,是我最喜欢的……”
……
【有人评说,这本书看了几十页,就看不下去了。因为那一大堆看似闲散的伏笔,与性灵到找不着头脑的心理描写,二者交相出现,让人看着太累了。
不可否认,戈莱是一个文坛新人,文字不那么令人舒适,但试问哪本享誉世界的名著是可以像看二流漫画一样“躺着看完”的呢?
戈莱是一个文坛新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写作新手,晚安复杂的心理活动和行为,活脱脱就是一个人的样子。
那些文字之用力,让人似乎能看到一个作家在把自己活生生撕开来研究,每一个伤口都用放大镜细看,发现的伤口愈多,流血也会愈多吧。】
……
【寄人篱下、冷眼、恶意、孤独、背叛、得而复失、情难自禁、渴望而不可即……
晚安就像是走过万家灯火的独行者,外面的花花世界绚烂多彩,流过他的心里就成了酸楚。
作者本人,就是晚安心痛的化身。
她是豪门里唯一孤女,从小在厉氏寄居,经历与晚安何等相似?
石黑一雄曾发现人们在讲述自己故事之时,会不自觉的修正记忆,所以在《远山淡影》中,有了故事高潮时本我和他者的错位。
而在戈莱笔下,这种错位出现在人和猫身上。戈莱曾说过,写晚安的最后一任,也是陪伴晚安最长久的一任主人时,想的就是她自己。最后一位主人的存在,比起主人,更像爱人。
那是晚安一生唯一最爱的人,但我知道,那位最爱的人,不是我自己。
我嫉妒那个被她爱着的人。】
……
【在猫的冷眼旁观和思考中,在猫与人的对话中,作者渐渐完成了自己对自己的拷问,并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作者与自己笔下的人物(或者说猫物)一起在成长。这一点可以从埋下的部分关键性伏笔没有兑现中看出。
尤其是第七条命中,许多伏笔交代了他最终会选择离开,兑现异地的承诺,并走向堕落。但他突然而来的回心转意相比让读者感到错愕,而后又在读者的错愕中突然自觉生路……这也许只能从作者的生活中找到答案了吧。】
……
【最后,《最后的晚安》只是你的第一本书,你还有第二本,第三本……很长的人生。它是你的起点,不是你的一生。】
【现实中的“晚安”,我希望你幸福。】
洋洋三千字长评,这一段,让鲸落确信,这就是她生命中认识的人。
所以她一定要见,一定要弄清楚,这个人,是谁。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就在鲸落纠结该怎样开始下一段对话的时候。耳侧忽然掠过一阵“风”,
接下来肩膀上就传来一股力道,
她几乎是被强迫着拽离这个地方的。
厉君和沉俊的脸。
当他看到他们两个人面对面而坐的时候,很多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她每天戴在脖子上不离身的鲸鱼项链,她在午夜梦回唤的某个男人的姓名。那一声“小宝”,他已经调查过了,这个人就叫景嘉宝,就是她口中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边烨出现的时候,他没有过;兰云天出现的时候,他也没有过。
但当景嘉宝出现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威胁。
“你干什么?”鲸落喊道。
“出来。”
鲸落不能反抗被拉着拽离了这里。
她咬着嘴唇,感受到了难堪。
路过坐在原位上的男人时她极其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很快就被带离了这里。
咖啡店门打开传来风铃叮铃铃叮铃铃的响,走到门外,鲸落一把甩开他的手。
“放开我!”
“你跟我离婚,就是为了他?”
“你在说什么?!”
他和她一起长大十五年,他以为他自己再也不能被替代,没有谁能够让她成长影响她那么多。
可是他错了。
他不知道,在她遇到他之前,就已经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他找温斐查了那个孤儿院所有的信息,并且找了院长。
当年温美子将鲸落送往孤儿院,距离鲸落被厉家带回家——这段期间,鲸落在孤儿院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在孤儿院里认识了景嘉宝。
因为是苏家送来的人,从小穿着最好看一箱子的珠宝华服,在所有女孩子都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蓬蓬裙的岁月里,鲸落有自己一整个房间,里面有各种各样昂贵的服饰还有玩具。
也许是温美子的良心深处不能太平,她在送鲸落去孤儿院之前给了她极尽奢华的铺垫。
她捐给了孤儿院五百万,使鲸落成为院长还有老师最关心的小朋友。
也就是这样,她成为了孤儿院最孤独的小朋友——人人都排挤她、欺负她、嫉妒她。
有一次,她甚至和几个年纪大的男孩子打架。
那些男孩子趁老师不在的时候围堵她、试图脱她的衣服。
她怎么能忍受这种侮辱,一边哭一边绝望地呼喊,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男孩子从路边的矮墙上跳了下来,
一把扔开手中的“西方艺术史”,对着那几个男孩子就是狠狠地一拳又一拳。三拳两拳就把他们全部都给打趴下了。
他就是景嘉宝。
……
“景家的太子爷,苏鲸落,你眼光可真好。身边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派头大,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嗯?”
男人上前一步,手指捻着鲸落尖细白嫩的下巴,仿佛那是多么好玩的东西,一下一下揉着。
苏鲸落皱眉想要闪避,才发现其实他手中的力道是那么大。根本没有给她闪避的空间。
厉君和抬眸,望见不远处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男人。
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压低声线,居高临下,用鼻尖顶着苏鲸落的嘴唇上方。
他的声线极尽蛊惑,极尽魅惑地亲昵她,嗅着她的味道,唇点这她的唇,“你乖一点,听见没有?别总是沾花惹草……”
说完,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她就是深深的吻。
他旁若无人地把她圈在怀中舌吻,即便她在挣扎,他也有力气把她禁锢得连挣扎都看不出来,只是显得她四肢僵硬而已。
来来往往有很多人还有车辆,高大的男人和纤瘦的女人光是从背影看就觉对的颜值爆表赏心悦目。
一束光影照下来,就像是偶像剧里面那种甜蜜的情节。
但是事实上他们之间的状况并不是因为甜蜜。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风铃再次响了。
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魁梧高大英俊的男人从咖啡厅里走出来。
身后的黑色阿斯顿马丁引擎咆哮。
景嘉宝上车,等待清脆的引擎声平息下来。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当着而人的面擦身一个油门飞驰而去。
那一声口哨,仿佛挑衅,格外嚣张。
男人这才终于把女人松开。
“啪——”
她伸手一个巴掌就要甩过去,手臂在半空中被他截住。
“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
“刺——”
就在这时,一辆风驰电掣大概是送外卖公司的外卖小哥骑着电动车极速从她旁边穿过。
鲸落吓得差点尖叫出声,那人按着尖锐的喇叭,她原本在跟厉君和挣扎,所以差点撞到那车上。
裙子飞舞起来的裙边已经被车撞上了。
那人回头骂了一句,鲸落惊魂未定,还没有回过神,
厉君和趁这个空档,直接把她塞进了驾驶座。
“厉君和,你!”
“坐好,系安全带。”
“我要下去。”
车门已经被锁住了,怎么打也打不开。
车子已经启动。
没开出去多久,“叮铃铃”手机响了。
副驾驶上传来的声音,是苏鲸落的手机响了。
厉君和继续保持开车的姿势,像是没有听到铃声一般,不过他的眼神微眯,明显一半心思已经落到了苏鲸落的来电上。
鲸落往门的方向坐了坐,微侧过身,拿起手机。
当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明显有些错愕。
“喂,兰姨?”
建兰,奶奶的佣人,虽然亲近,但很少会打电话过来。
一旁的厉君和看向副驾。
能被苏鲸落成为兰姨的,只有一位,就是她奶奶的大管家建兰。
在厉君和看来,据说建兰十几岁就被送进了谷家,陪伴在谷家女儿谷惠芬身边。
没过多久,谷家女儿就嫁进了苏家,建兰也一并被送去了苏家,继续照顾谷家女儿,不过谷家女儿已经从了夫姓,姓苏,也就是现在的苏谷惠芬,苏鲸落的奶奶。
只是苏谷惠芬若要联系苏鲸落,常常是自己打电话。
“恩,方便。”苏鲸落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不是一个人,厉……他在旁边。”
电话那头顿了一顿,而后开始说话。
“什么?我奶奶没事吧!”苏鲸落一下从座椅上直起身来。刚才电话那头说的是苏谷惠芬旧病复发。
厉君和微踩刹车,让车子慢了下来。
“建业大厦?”苏鲸落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地址,有些疑惑。
反倒是一旁的厉君和听了,眼神瞬间冷厉起来,方向盘立即转动,直接踩了一下油门,
车子传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向一个方向飞驰而去。苏鲸落可能无法反应过来,但厉君和知道,建业大厦紧邻着圣玛利亚医院,二者都是厉家的产业,圣玛利亚医院更是全国首屈一指的私立医院。
只是若是寻常疾病,苏谷惠芬会去自己家的医院。
苏鲸落挂掉电话,转头望向厉君和,没有阻止厉君和载着自己。她知道奶奶会让厉君和前往,否则方才建兰也不会在听出厉君和在旁边还要继续告诉她消息。苏谷惠芬数十年大风大浪,在丈夫离世后撑住整个苏家,没人会小瞧始终贴身照顾的建兰。
邻近目的地,厉君和把车速降了下来,以正常的速度通过检验口,驶入建业大厦的地下车库。
通过检验口男人再一次猛踩油门,拐过几个复杂的弯才停了下来。
一旁,衣着素雅的建兰已然等候。
“鲸落小姐,厉先生,请跟我上楼。”建兰引领二人走向电梯。
苏鲸落这才明白过来,无论是建兰要她到建业大厦而非医院门口,还是厉君和把车速降低,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想到这里,她紧紧攥紧了拳头。
“兰姨,我奶奶……”苏鲸落开口问道。
“她正在接受治疗。今天把你叫来,是因为你奶奶她放心不下,想要和你说几句话。厉先生,既然您也来了,按照老太太的说法,您也一起听吧。”
电梯打开,建兰把二人带到了一间会议室里,会议室里除了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外没有其他东西。
建兰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接上电脑,一边接一边说:“鲸落小姐,您别紧张,老太太确实在接受治疗,只是老人家难免多想,就吩咐我录了音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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